见自己儿子和自己姐姐之间没有了上次那种硝烟跋扈的氛围,反而一派和睦融融,温雅心里一喜。
看来,上次越儿只是有些生气而已。
只是上次那样的语气,让她差点就以为下一秒越儿就要对付姐姐了!
幸好不是!
不过,姐姐说的也有点太夸张了!
那个叫洛晨的孩子,似乎也并不完全会影响到越儿——
想到这里,温雅抬眸,看着云鸠,再次试探地问道,“越儿,你今晚可以陪温姨和妈妈吃顿饭?”
云鸠看了一眼温意,却见后者也是一脸期待的神情。
温意似有感触,道,“从死亡森林出来后,这是我第二次听见少爷您叫我温姨,如果温姨想和少爷您吃顿饭,可以吗?”
死亡森林——
这个对他来说,是一个最熟悉的地方。
云鸠神色一柔,秀逸的双眸微微上扬,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妖孽的眉目之间,竟罕见地有一丝迟疑。
他中午答应了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会去接她的。
如果不去,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又要抱着他埋怨他了。
说不定,又要猥亵他了!
想到那人总是不知羞耻地猥亵自己,云鸠顿时耳根一热,移开了眼神。
他不能让那个女人猥亵!
算了,去接她好了。
适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一则短讯。
云鸠拿出了手机,却见熟悉的两个字跃然在手机屏幕上。
洛晨。
云鸠眯了眯双眸,青葱十指按开了短讯。
“云傲越,我刚收工,在储秀殿门外等你(^o^)~快点哦!”
云鸠淡淡地按黑了屏幕。
颀长的身姿依旧笔直,云鸠道,“下次总有机会的。”
意思便是,拒绝了。
温雅顿时觉得有些失落。
她已经很久没和自己儿子一起吃饭了,今天她到这里了,儿子还是拒绝和她吃饭。
过分!
她养了一个坏儿子!
和温雅的失落不一样,温意则一直在注意云鸠的神色。
从她问少爷能否一起吃饭开始,少爷便开始思考,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好看的俊脸居然微微一红。
而且,当少爷听到手机信息铃声时,她分明看到少爷眼底一瞬间喜悦的神色,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着急,连一贯的优雅都没注意,就打开了手机。
而在看完信息之后,那向来冷漠的脸上的笑容几乎都要藏不住了,一直缓缓上扬——
分明就是恋爱之中的小愣青模样。
温意垂眸,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狠意。
既然少爷还记得当初死亡森林的事,念着她的救命之恩,那么,不管她做错了什么,少爷便不会对付她。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需要取消计划了!
计划一定要实行!
如果芜芜再不回来,任由那个男人和少爷发展下去,那么也许芜芜在少爷心目中的地位会跌落到第二了。
到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尤其是,价值上万亿的云家——
绝对不能落入其他人手里!
当家主母只能是芜芜,绝对不能是其他人!
“少爷,温姨知道不该多嘴,不过刚刚发信息给你的人是那个叫做洛晨的孩子吧?”
“温姨想和你说句对不起,温姨不该擅作主张地让人去跟踪他,但其实温姨是没有恶意的,只是想了解那个孩子对你有没有造成危险而已。”
温意保养得宜的脸上似乎愧疚至极。
云鸠眉目间神色慵懒,似不在意,却在听见温意接下来的话,向来随意的神情蓦地一变。
“但是,今天看到少爷你对那孩子的重视,温姨真的很欣慰,因为少爷不仅学会了重视一个人,更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个人?”
学会了爱一个人?
“什么叫,学会了爱一个人?”幽深的双眸犹如墨绿湖水,云鸠唇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淡淡地看向了温意。
似乎没注意到云鸠的神色,温意欣慰道,“第一个考虑的是她,想着的也是她,看到她的消息会不自觉高兴,这不正是少爷你现在的写照吗?”
长睫微阖,幽深而墨绿的双眸微敛,让人看不清云鸠眼底的神色。
突然,整个总经办一楼大厅瞬间暴涨冷气可怖的杀意。
温雅一愣,忍不住环住了自己双臂。
她疑惑地抬头,却见自己儿子那隐晦不明的笑容渐渐逸了起来,像极了那一天血色弥漫的样子——
蓦地,温雅死死地扯住了温意的手臂,道,“姐姐,别说了,越儿累了。”
……
总经办一楼大厅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云鸠抬了抬眼皮,俊脸一贯的似笑非笑,道,“你们今晚想吃什么。”
他会和那人一样喜欢上同一个女人?
荒谬。
爱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的人,只会是那人——
而不会是他。
——
米喜顿酒店里。
金碧辉煌的套房包厢。
温意拿着手机,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宠溺,道,“芜芜前段时间刚去看了费纳斯大师的作品,在他的指导下做了半成品,那丫头一直很嘚瑟——”
温意抬眸,看向了云鸠,忍不住笑道,“少爷,您也给看看。”
说到这里,温意便把手机递到云鸠面前。
……
那晚,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冒着寒风,在桂南山山顶等了他三个小时。
“我一直以为,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我是洛晨,我都可以自己撑过去,但在泰国的飞机上,我终于第一次感受到害怕,害怕你出事,害怕失去你,如果没有了你,我想,我可能连生活的勇气都会没有了。”
她会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像是要赖着他一辈子。
他倒下来,她会慌得抱着他的头,眼泪像不要钱一样——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心存善意,才会得到幸运女神的保佑,所以上天才会让我遇上你——”
“所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别想抛弃我!”
如果他不去,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可能还在那里等他——
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她在那里等的话,生病了也会传染给他——
“少爷,少爷。”温意喊了两声,却依旧没有唤醒那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人。
青葱的指尖优雅而轻轻地晃着高脚杯,任由高酒杯里的葡萄酒芳香扑鼻,云鸠长睫微阖,看着杯里的酒色晃动,竟渐渐地凝成了一张眉目精致,笑意吟吟的脸庞。
不知羞耻地猥亵他!
不知羞耻地装可怜!
不知羞耻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第一次,在走神!
走神得连她说起芜芜,少爷都没有听见——
即使那个人是一个男人,但是如果不铲除的话,他会是芜芜最大的阻碍。
温意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却很快恢复如常了。
见自己姐姐一脸吃瘪的样子,温雅尴尬地笑了一下,她眼睛一动,突然看到放在她手边的菜单。
拿起放在旁边的菜单,温雅献宝地递到云鸠面前,笑道,“越儿,你看看点什么菜——”
被人打扰了沉思,云鸠眸色微淡,长睫微抬,看向了温雅。
看到自己的儿子又是那样阎罗王的可怕神色,温雅心里一慌,忍不住心虚地轻咳了两声。
“咳,咳。”
云鸠没有理会,幽深的视线似若无意地投向了挂在酒店套房里的欧式钟表——
8点整。
离他答应去接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过了整整两个小时了。
他倒想看看,她还会不会在那里等他。
颀长的身姿蓦地起身,铮亮的皮鞋一动,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一把疑惑的声音唤住了。
“少爷,您——”
“不用等我。”
说完,云鸠身形一动,颀长的身姿便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
宫墙上的路灯亮了起来。
修长的身姿倚在宫殿门外的长廊墙上,映着昏暗的夜灯,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在宫道上。
宋自弦结束拍摄出来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唇红齿白的男子垂下长睫,倚在长墙上,毫无仪态地凌空踢着右脚。
昏暗的夜灯,连那人的样子都勾勒得不是特别清楚,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可以看到那薄薄的红唇轻轻一勾的样子。
宛如黑夜中的妖精一般。
他蓦地想起了那天试镜——
她身手很快地拉下他的头,然后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温热的气息似乎喷洒在他的耳垂边。
似乎被鬼迷心窍一样,宋自弦迈步,走了过去。
……
面前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似乎被一道人影遮住了——
洛晨蓦地抬头,俊脸上似乎有些惊喜,却在看到面前的男人时,惊喜的神色很快敛住了——
洛晨勾唇,似笑非笑道,“这么巧——”
像瞥了一眼不是范思哲的杂牌大衣一样,宋自弦移开了视线,一贯的简洁,依旧没有任何废话。
“我让你进组,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胜任不了傅珩,配不上和我的对手戏!”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洛晨却听明白了。
这家伙专门来告诉她,他不承认她的演技,更不是因为她说的两句话而让他改变主意!
而是,他瞧不起她——
所以,他给她傅珩的角色,如果她没演出傅珩的内心变化,那么就可以证实他是没有错的!
这脑回路!
真是嘴硬心软的人!
洛晨颇为好笑地勾了勾唇,“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的手下留情——”
清越的男声似笑非笑,似乎看穿了所有的一切,“自弦哥,如果你只是为了证实你的看法没错,而和所有曾经试镜傅珩的超级明星作对,力排众议让我出演傅珩的话,那么对你来说,代价太大了。”
“和你无关。”宋自弦道。
“是么?”
洛晨轻轻挑眉,面如冠玉,似乎明媚的月色如数洒在了她的身上,“和上次一样,即使你在我表白时被打动了,你还是会给我零分,因为你不愿意承认真实的感觉——”
宋自弦淡淡地将视线投在了远处的夜空中,简洁道,“娱乐圈不需要真实。”
洛晨殷红的唇线勾起了淡淡的弧度,道,“和娱乐圈无关,因为做真实的自己会比掩藏自己过得更快乐!无愧于天,无愧于地的英雄欧峰,之所以愧于自己,是因为他过得不快乐!”
“既然这样,欧峰为什么不能做真实的自己,让自己快乐些?”
那道清越的声音像和普通朋友聊天一样,却一一把宋自弦不露于人前的遮羞布给全数掀了开来——
但莫名的,宋自弦却没有那种愤怒的感觉。
做真实的自己?
伪装太久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真实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只白皙的手蓦地拍上了他的肩膀,温柔的力度似乎在安抚。
宋自弦垂眸,清溪若漆的瞳仁忍不住看向了她。
映着那昏暗的夜灯,面前的人精致的眉眼此时微微舒展,俊俏的脸上绽放开淡淡浅浅的温柔笑容,像是一朵悬崖峭壁上的冰冷梅花,明媚炫目,却冷艳有毒,可以迷了别人的眼。
“你不是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愧于自己的欧峰,你是宋自弦,这世上唯一的宋自弦。”
宋自弦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就像他不愿意承认的那天——
“我知道你拍吻戏时爱蜷缩五指,却不得不压抑自己;我知道你有强迫症追求完美,所以只认准范思哲牌子的大衣;我知道你生气时爱劈酒,开心时爱喝瓶可乐,我注意了你这么久,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那我不会让你孤独,我会陪着你背整个通宵台词;我会陪你吃很多甜品,然后带你去健身让你不用担心影响你的好身材;我会教你用右手吃饭,让你拍戏更好看;我会和你十指紧握吻你教你拍吻戏,让你不用再压抑自己;还有像今天一样,让你去尝试穿别的牌子的大衣,让你知道,即使不是范思哲,质量也是有保证的。”
“所以,接受我吧!”
……
宋自弦俊脸微红,“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我!”
洛晨颇为好笑地耸了耸肩,“既然这样,那你可以当我放屁!”
“你……”
宋自弦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清溪如漆的瞳仁移开了视线。
他看向不远处的夜空,语气似不在意,却明显有了温度,“我还没吃饭,运安路有间甜品店,我可以带你去尝尝。”
“……”
洛晨低头看了看手机,8点30分,手机依旧没有一字一句的短信——
洛晨迈步,往前走开了几步。
宋自弦微愣。
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她转头,挑了挑眉,道,“不是说带我去尝甜品,还不走?”
……
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姿淡淡而立。
他长睫微抬,看着前面走在一起的两道颀长身影。
两个人并肩走得极近,走在左边的人不时抬头,侧过脸去对着宋自弦粲然一笑,似乎连月色都比不上那样的明媚。
云鸠秀逸的双眸渐渐凝成了幽绿色,像极了一潭溺毙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