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冷宫里敲木鱼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皇后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观音像,随后又闭上眼睛,继续敲着面前的木鱼。
廖青缓步走进房间,看到皇后虔诚的样子,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只有这冷宫的菩萨,才最是灵验,只是娘娘敲的,有些快了,莫不是心里不安,所以才如此浮躁?”
木鱼声缓缓而落,皇后轻轻放下了手里的木锤。
“老丞相是特意来讽刺我的吗?”
廖青抚了下胡须,淡淡道,“不!我是来告诉你,今后,你可能再也出不去这冷宫了。”
皇后此时,刚从蒲团上站起来,听到廖青的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什么意思?”
廖青双手抄进袖子里,眼神淡漠的看着她回答。
“慕容烨辞官了!”
皇后神色愣了一瞬,随后扶着一旁的供桌,站直了身子。
“他为何要辞官?那慕容雪呢?”
“阿雪死了,为了救太子,死在了燕海关……”
“这么多年,阿雪一直守着太子,可太子呢?他都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冲进敌营,阿雪就不会死!”
看到廖青伤感的模样,皇后突然冷笑起来。
“呵!他死了,不是正合你意?也不用丞相费尽心力找海角阁的人去杀了。”
“丞相应该高兴才对,为何这般难过?”
廖青眸光一沉,眼神突然变得犀利。
“你监视我?”
皇后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没有,只是暗卫碰巧路过,不小心听到了而已。”
廖青才不信这个碰巧。
那日他们说话很是小心,怎么可能会听到?
不过慕容雪死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了凌厉的目光。
“我从未想过要杀阿雪,那日,不过是想试探大皇子,究竟是更看重权势,还是更看重阿雪。”
“结果我很满意,大皇子并没有为了遮掩身份,对阿雪动手。”
皇后听了他的话,又是一声冷笑,“你就不怕他为了权势,真的杀了慕容雪吗?”
“怕!所以,我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着她。”
皇后用力捏着手里的佛珠,咬牙道,“老狐狸,怪不得他失踪的那几天,你都一直在家中安坐,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既然你派人暗中保护,那就一定清楚,慕容雪是如何被转移到东宫的,你为何不出面跟皇上解释清楚?”
廖青缓步来到凳子旁坐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
“我老了,识趣的很,这些事,不是我该管的。”
话音刚落,皇后用力一甩袖子,怒声道,“你我本是一条绳上的,无论何时,我们都是荣辱共济,你这么做,无疑是在自掘坟墓!”
廖青淡淡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老臣刚刚已经说了,老臣老了,若此时皇后再和老臣荣辱共济,只怕,老臣会将太子和皇后,一同带进棺材里。”
他的话说完,剧烈咳嗽起来。
皇后看他好像时日不多的样子,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你什么情况?今日来冷宫,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上次莫炎死在她的凤栖宫,都把她吓怕了。
如今廖青来找她,又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让她怎能不怕?
廖青咳完,用力抚着胸口,等呼吸平稳之后,才朝她摆了摆手。
“娘娘不用担心,老臣不会死在这里的!”
说罢,廖青的神色突然变得冰冷,“我不会死在这里,但是你会……”
皇后看着他凌厉的寒眸,心里冷的发颤。
“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廖青吧唧一下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什么,今日老臣只是来看看皇后,顺便来叙叙旧,如今旧已经叙完了,老臣该走了……”
他若无其事的走出冷宫,好像刚刚从未说过那些话。
皇后看着廖青的背影,心里越来越慌。
她和廖青之间,有太多见不得人的秘密了。
而且廖青年轻时,也是一个狠辣的人,如今太子失势,他很有可能为了自保,而杀死皇后。
自此,她精神开始变得紧绷,时刻都在防范着四周。
好像下一刻,就会从阴影处跑出一把刀,把她的脖子给砍断。
下人们送来的饭,她也不敢吃了,担心里面会有毒。
战战兢兢又活了五日,终于坚持不住,死在了梦里。
梦里的她,是被温景弘的生母,活活掐死的。
侍卫见她时,她也是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怎么掰都掰不动。
廖青自从离开皇宫,便整日称病,不肯上朝。
温朔派宿莽去探望,他就递上辞呈。
温朔以为他是因为慕容雪的死,一时间难以承受,接过三次辞呈之后,便只能准了他的请求。
温景弘一下子损了两座靠山,之前那些忠于太子的墙头草们,又开始摇摆起来。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暮影国,温祁凤的耳朵里。
暮影国太子寝宫,温祁凤拿着手里的消息,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哎呀……父皇……三弟这匹马,终究是跑到了死路上,此时您一定很生气吧……”
她将手里的迷信扔进烛台,随后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块玉佩,指腹在上面不停的摩挲。
“景炎……你再忍忍,姐姐马上救你出来,我一定要让慕容岚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她双眸突然变得狠戾,捏着玉佩的指尖,也因为太过用力,而一点点泛白。
火枳林内。
红色的火炽花花瓣,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仿佛嫁娶时用的红毯,浪漫且妖娆。
而树上,还是有火炽花,不停的开着。
这花期很长,能从春天,一直开到冬天,直到落雪,它才会停止开花。
温景炎之所以喜欢这种花,就是因为它这个特点。
他觉得那些花就想不怕死的士兵,前赴后继,一直展示着自己,尽管都落在了地上,依然保持着红色。
此时,温景炎正坐在躺椅上,收拾着手里的花瓣。
慕容岚站在门外看着他,眼里的神色,意味不明。
温景炎将花瓣放在水里,一点一点清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的擦干,放到了一旁的簸萁上。
“岚儿,这花开的这样艳,我为你做盒唇脂如何?”
慕容岚笑了笑,轻声回了一个字,“好……”
听到她的回答,温景炎也开心的笑了,拿起花篮,将剩余的花瓣,也倒进了水里。
此刻的两人,仿佛从未有过隔阂。
慕容岚每隔几天都会过来看他,不过,也只是站在门口看看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