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幸存的百姓沿着密道,从四面八方赶来,聚在了西市街的地下排水道。
“嗯~娘,这里好臭啊……”
“嘘……别说话,臭一点,总比没命强!”
“可是娘,走了这么远,我好累啊……”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我不我不我不嘛,我要背!”
“这里这么窄,我怎么背啊?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我就要背!”
小孩儿说着,哇哇大哭起来,他母亲怎么劝都没有用。
突然一颗石子飞过来,精准的砸在了小孩的哑穴上,小孩立刻止住了哭声。
“闭嘴!再嚎,小心我把你的舌头给拔了!不要因为你一个人,影响了所有人逃命,”
小孩儿说不了话,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小孩的母亲也是急的眼泪汪汪的。
“我的孩子怎么了?他怎么了?”
女人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这下,彻底走不成了。
扔石头的那个人,是海角阁的, 见此情形,更加着急了。
“我说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把路让开,别耽误大家的命!”
那个女人抱着孩子,横在路中间,开始撒泼。
“我不走!我的孩子被你给弄哑了,今天你不治好他,后面的谁都别想走!”
她在里面大声嚎着,声音从上方的枯井口传出去,恰好被巡逻士兵的听见。
“什么声音?”
“不知道,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走!过去看看!”
曹掌柜耳力好,隐约听见士兵说话的声音,抬手又是一个石子,将那个女人的声音,也封住了。
“嘘……士兵来了!都闭嘴!”
那个女人闻言,赶紧停止撒泼。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其中一名士兵走到枯井旁,往下看了一眼。
“声音好像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旁边的人质疑的问,“这个庄子看起来荒废好多年了,怎么可能有人?你是不是听错了?”
“不可能,这下面一定有人!”
那人说着,拿起火把,扔进了井里,想要一探究竟。
百姓看见火把扔下来,全都慌了,都抱着头赶紧趴在地上。
也就是这一举动,给了身材纤瘦的樊姬,一点可移动空间。
她脚下一蹬,如一道幻影,飞到枯井下方,接住火把,一把按在了土里。
士兵见火把刚一掉下去,就熄灭了,心里有些犯嘀咕。
“不应该啊,如果是枯井,下面应该有草才对,怎么会灭了呢?”
说着,又将另一个人的火把夺过来,也扔了下去。
这次没有灭,而是瞬间从地底燃开,火势自下而上,冲了出去。
将两名士兵顿时毁了容。
“啊!!!!我的脸!我的脸!”
“我的眼睛!谁!”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另一个人刚一回头,就看到一抹黑影,紧接着,便感觉到腹部一阵冰凉,还伴随着刺痛。
他一脸恐慌的低头去看,一把明晃晃的军刀,插在自己肚子上,下一刻,他自己也坚持不住,躺在了地上。
随后,那抹黑影,又回到了枯井里。
百姓们看到樊姬身上的血,全都吓的蜷缩着身子,紧贴墙壁。
樊姬无视他们的目光,自顾自的弯腰往前走。
“全都跟上,谁掉队谁死!”
说完,继续带路。
现在百姓的心里都徘徊不定。
无法辨别这一群海角阁人,究竟是好是坏。
说他们是好人,可他们杀人不眨眼。
说他们是坏人,可他们又救了这么多百姓。
约莫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大家终于来到了马家大院。
樊姬和其他几个海角阁人先从暗道里出来,确定四下无人,直接奔向了西城门。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守门的士兵,朝身后打了个海角阁暗语,曹掌柜才带着百姓出来。
随着城门被缓缓打开,百姓们纷纷跑出了城外。
北城门那边,则是由账房孙带领,直接来到了护城河附近。
卖棺材的老头带着人将棺材抬过来,为了避免棺材里进水,还将里面铺了层油纸。
会水的兄弟们一趟又一趟的运送百姓,等将所有百姓都运出城门,天都快亮了。
大家来到瀚城,已经接近午时了。
瀚城的海角阁暗线早已等在门口,给百姓们安排好食宿,又将方县首富苏元兴找了过来。
“苏员外,这么多暮光城百姓,需得由你,去找瀚城城主,来妥善安排。”
“你等做了好事,为何要将功劳让与我?”
“我等毕竟是海角阁人,身份特殊,见不得光的。”
“唉……那行吧,我便承了你这份情,日后若有用得着问方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客气了……”
账房孙轻撵着胡须,若有所思道,“这令爱战死暮光城,苏员外可上报了朝廷?”
苏元兴摇了下头,一脸茫然,他就是个生意人,什么时候需要和朝廷打交道了?
再说了,这苏岚儿本就是一个挂名的,并没有多少感情的。
账房孙挑眉道,“这事你得说啊,而且得亲自去京都找皇上!”
“令爱可是方县县主!她为国而死,你亲自去京都,是可以争取到赔偿的,说不定,下一个方县县主,就是你了!”
苏元兴一听,眸光立刻亮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现在就回去为县主张罗丧事,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是将城主也请来,这样才能显得你苏府的地位。”
“然后你就去京都找皇上,将令爱之死,还有暮光城之变,一起上报皇上!”
苏元兴点着头,脸上略显激动,“好!我这就去!”
“嗯,快去吧!”
等苏元兴走出房门,樊姬缓缓走了过来。
“消息直接传给慕容烨就行了,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账房孙继续撵着他那一撮胡须,笑眯眯道,“你不懂,慕容烨性子又直又撅,直接告诉他,他只会偷偷在家抹眼泪,才不会给岚儿姑娘摆丧。”
“若此事由苏元兴说出去,他再演出一副父女情深,慕容烨准吃醋!”
樊姬歪头,不信账房孙的话。
“那可是他的亲女儿,怎么可能不摆丧?”
账房孙叹了口气,转身坐到了椅子上,“亲女儿又怎样,还不是为了温家,牺牲掉了?”
“再说了,他现在正忙着亲儿子的葬礼,哪有功夫管女儿?”
此话一出,房间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慕容烨的愚忠,不仅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也害死了自己的闺女。
这一儿一女双双牺牲,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醒悟
账房孙之所以这样做,第一是想找合适的人去京都送信,第二就是想让慕容烨醒悟,他还有一个亲生女儿,也为温家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