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了下来,院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人走动,格外的空寂。
于氏把孩子哄睡以后,熄了灯,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被窝,伸手擦了擦脸上一直未干的泪水,忍不住低泣了几声。
身后,马上有个温热的身子贴了过来,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她赌气地打掉了那只手,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眼泪又流了下来。
“娘子,别生气了。”萧成山挠挠头,又凑了过来,柔声道,“我今天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的火,但我是家里的老大,凡是都要替爹考虑考虑,你说你跟二弟妹为了银子去老屋找咱娘,让爹夹在中间,该多么的为难?”
“以后你自己去你爹那边当老大去吧!我带着孩子回娘家过。”于氏抹了一把眼泪,今天他冲着自己没头没脑地发了一顿脾气,现在想和好,没那么容易。
“回什么娘家?别生气了啊!我不该冲你发脾气,娘子,我错了!”他又伸出他粗糙有力的大手将她环到胸前,“明天一大早咱们还要回老家祭祖呢!”
“别跟我提祭祖,要回你自己回,反正我不去,人家都有一个婆婆,而我却有两个,我不知道该孝敬哪一个。”她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两人在被窝里撕扯了半天,他的手依然纹丝不动地拽着她。
“你是我娘子,必须跟我回去。”他的声音忍不住地高了一些,想了想,又使劲扳过她的身子,柔声道,“你虽然有两个婆婆,但是我亲娘已经故去多年,每年回去看看,就算尽孝了,这并不是让人为难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不要跟老屋闹翻脸,一家人过日子,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不好……。”
她不语,泪越擦越多,人家老二两口子多齐心啊!这银子不要白不要,横竖都是你在中间充好人,当老大,说白了,就是窝囊废,软蛋。
萧成山仿佛知晓了她的心思似的,突然松开她,哽咽起来:“我自小没娘,七岁时才有了后娘,但是她也有儿子,我,我心里总觉得自己跟个外人一样,但是你知道我爹守着这么多孩子,有多难,我是老大,总得替我爹分一点责任,你以为我心里好受……。”
说完,萧成山像个孩子似地趴在枕头上泣不成声。
“相公。”于氏一下子慌了,她知道自家这个男人轻易不掉眼泪,看样子,此时是真的伤了心,便回过身来,安慰道,“相公,你不要难过了,我们就因为这些,才去老屋那边理争的,你跟老二是这个家的儿子,老三也是这个家的儿子,咱们凭什么好事让他一个人占尽?相公,你心太实在了,一味礼让怎么能行?该争的时候就一定要争一把,否则,在这个家里,只有吃亏的份,你不看今天老三那个样子,他差点就要揍我们了。”
“他敢?他若是说几声也就罢了,他若是敢动手,我第一个不饶他。”萧成山擦了擦眼泪,咬牙道。
媳妇是自己的,自己可以打骂,若别人敢打他媳妇,他就跟谁拼命,兄弟也不行!
“今天老三媳妇出了银子,这事也就算了,看不出老三这个媳妇不是个小气的。”于氏伏在他的胸口,低声道,“这一点,不像她婆婆。”
“不是你婆婆啊?”他皱起了眉。
“是是是,也是我婆婆。”于氏转怒为嗔,她轻轻地推了一把自家男人,“只是你不能再对我发脾气,要不然,我真回娘家了。”
“你是我娘子,我不冲你,冲谁?冲别人,你愿意?”他捉过她的手,温柔地拥住了她,暗夜里,两人卿卿我我了一番,才相拥而眠。
“相公,你觉不觉得老三媳妇出手挺大方的,你说她的钱是不是婆婆给她的?让她过来充好人。”沈氏想着白天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在忙着收拾回家要带的东西,她与萧成海是儿时定下的亲,娘家就是定远镇的,每年他们回家祭祖,她当然要回娘家去看看。
定远镇与龙潭镇虽然都隶属渔州城,但却相隔一百多里地,途中还有经过好几道山岭,道路崎岖难走,每年回家都很令人头痛。
“我觉得不会。”萧成海摇了摇头,“咱娘不是那样的人,她若是说给,就会自己给,不会借老三媳妇的手,你不觉得老三媳妇跟村里的这些女人不太一样?至少跟你们俩个不一样?”
“哼!你是说我跟大嫂是泼妇,她是大家闺秀呗!”沈氏冷眼看着他。
“至少不是个胡搅蛮缠的,这一点,你还别不承认!”萧成海脱鞋上了炕,盘腿坐着,“跟你们坐一块,不像妯娌。”
“那是因为你们跟老三不像兄弟,所以才看我们不像妯娌。”
“又来了,以后这话可不敢乱说,我们怎么不像兄弟?”
“婆婆没有成亲就生下了老三,谁知道是不是萧家的种?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
“怀疑什么?爹都认了,我们还怀疑什么?瞎想什么呢?”
“我瞎想?”沈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以前我就听我娘说起过,她说婆婆出阁之前有个相好的,那人跟我们还是一个村的,谁知道,她悄无声息地生了老三,突然嫁给了你爹,你不觉得奇怪?”
“哪有什么奇怪的?她跟我爹看对眼了,有了孩子,就嫁给我爹了呗!再说,她嫁过来的时候,我娘早就去世了。”
“你说老三会不会是我们村那个人的孩子?”
“胡说什么?那要是的话,直接嫁给你们村那个人不就完了?干嘛还要嫁给我爹?”
“也是,我们村的那个人,直到婆婆嫁给你爹以后,才娶了媳妇,那若老三是他的孩子,那他怎么能让婆婆嫁给你爹呢?真是不明白!”
“快睡吧!别瞎寻思了,明天还得早起赶路呢!”萧成海催促道。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家人就携儿带女地上了提前雇好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出了村,消失在茫茫的晨霭里。
萧景之披衣站在大门口,一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才默默地回了屋。
老屋仿佛也一下子跟着安静下来,平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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