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烛光摇曳。
林雪漫坐在炕上,想着白天王家退亲的事情,感到很是不可思议,这亲事,就这样退了?
这时,她听见小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接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要准备睡了吧?”杨氏走了进来,冲她笑了笑,很勉强。
“没有。”林雪漫轻声应道,“娘,快上来坐,大妹已经歇下了吧?”
“歇下了,那丫头没心没肺的,还一直安慰我,说自己不愁嫁。”杨氏苦笑道,“我其实不是怕她嫁不出去,而是觉得就这样被人退了亲,以后怎么在村里立足?”
只要是萧成宇不在家,杨氏便会过来跟林雪漫做伴,做婆婆的,总是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
“娘,您不要想那么多,咱们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流言这东西,不必解释,也不必在意,等过些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消停了,用不着烦恼!”林雪漫安慰道,她想了想,又不解地看着她,“刚才我还一直在想着这事,娘,您说这件事情会是谁传出来的?”
二十年了,萧家的这些事情,从未有人提起,跟村里相处,也一直是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传到王家去呢?
“我打听过了,这些传言都是从杜家传出来的,我现在总算明白杜老爷子的意思了,那杜家人肯定是收了马行知的好处了。”杨氏坐在炕边,脱了鞋。低声道,“前几天,刘青鱼他娘就问过我为什么来龙潭村,我还有些纳闷。敢情那时候,就已经传开了。”
“只是马行知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雪漫更加不明白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娘也不知道,反正这个人,咱们以后得提防着点,我总是觉得这个马行知是冲着成宇来的,咱们家除了这件事情,再没有什么令人怀疑的了,不是这事,会是什么事情?”杨氏沉思片刻。道。“适才我在老屋跟你爹还说了半天。你爹以前本来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但是现在也觉得事情一定有蹊跷。”
“若是他冲着成宇来的,那么他一定是知道成宇的身世了。难道他知道成宇的亲生父母是谁?”林雪漫把被子递给杨氏。
婆媳两人开始铺被子,准备睡觉。
“对了,难道他见过成宇那块玉佩?”杨氏一边展开被子,一边问道。
“应该不会,成宇那块玉佩一直是贴身戴着,别人怎么看得见。”林雪漫说着,想起萧成宇丢玉佩的事情,有些内疚地看着杨氏,“娘,成宇上次出门。把玉佩丢了。”
“丢了?”杨氏吃了一惊,“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块玉佩是他爹娘留给他唯一的信物,若是丢了,怕是以后也不能相认了。”
不知生恩,总有劫数,生恩不报,劫数难逃……。
就算知道了生恩,若是不能与亲生父母相认,那岂不是依然劫数难逃?
经过这几次的事情,杨氏对阴阳通的话,深信不已!
“娘,那玉佩虽然是信物,但是事已至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都说玉能替人挡一难,这次,成宇能平安回来,也多亏了那玉吧!”林雪漫安慰道,“上次战乱,生死难料,谁还能想着好好看住玉佩?”
“唉!也是!”杨氏叹道,又抬眼看了看窗外,道,“最近,那个马行知没有回来吧?”
“没有,自从战乱后,就没有见他回来过。”林雪漫摇摇头,“他在千礁岛上有那么大的家业,怕是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了吧?”
“嗯,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你们住的近,要提防着点,要不,过些日子,你就跟着成宇去渔州吧!你一个人在这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我总是不放心。”
“娘,我去渔州干吗?成宇整天忙于政务,我一个人在那里呆着多没劲。”林雪漫铺好被子,躺了下来,摸着自己日益变粗的腰身,笑道,“再说,我要开酒楼,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开酒楼,明年再开也行,也不急于这一时。”杨氏心里想着杜老爷子的话,对媳妇开酒楼,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林雪漫笑笑,没有吱声。吃自助餐,火锅什么的当然是冬天里最红火,开业,自然要选在天气冷的时候,这样,人们才更能认识到这火锅的魅力所在,才能更快地接受这种新的就餐方式。
当然,这些杨氏自然不懂。
婆媳俩各怀心事,一夜无话!
亲事退了,也不用忙嫁妆了,那么就全心全意地忙酒楼的事情吧!
林雪漫早已经看好了一块地皮,在鱼市的对面,虽然算不上是镇中心,但是离梧桐书院不远,人气自然差不了,更重要的,离德顺楼不远……。
那块地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荒着,长满了杂草,据说以前是个小小的花鸟市场,后来生意冷清,人们都不去那里扎堆卖花卖鸟了,而是走街串巷地卖,因为花鸟市场里还得交摊位费。
当然,那地皮是属于衙门的。
地方有些大,又用不上别的排场,便一直荒废在那里。
先前萧景之已经去衙门里问过了,那地,一直是要往外卖的,只不过几年来无人问津,许元启答应这几天就给他们办理地契的事情,这让林雪漫很是高兴,觉得这个地方冥冥之中就是给她准备……。
果然,地契很快就办了下来,出乎意料的快!
许元启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那么的雷厉风行!
既然不用忙嫁妆了,那么就全心全意地忙酒楼的事情吧!
接下来,萧家一家人都在忙着这件事情,最忙的还是萧景之,他毕竟在这里住了二十年,加上平日里有些声望,三教九流的人也认识不少。
只要有银子,他出面找人帮忙盖个酒楼,还是不成问题的。
尽管他不是很赞同在镇上开酒楼,但是三儿媳妇执意要开,而且老三也同意了,他也就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帮忙的份。
萧云似乎并没有被退亲的事情影响到心情,除了刚开始有些闷闷不乐,很快心情就好了起来,每天风风火火地往镇上跑,帮着林雪漫忙着酒楼的事情,有事做,心情反而好起来!
“萧娘子,如果没有什么改动的话,我们就照着这张图纸准备了。”领头的泥瓦匠,是个黑瘦的中年人,他看着画得很是专业,很是独特的设计图,很是惊讶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看上起柔柔弱弱的年轻妇人还会自己设计图纸。
“嗯,就照着这张图纸准备吧!我就想盖成这样的,至于一些细节,你们跟顺子商讨就好。”林雪漫自信地笑了笑,她其实不会设计什么图纸,她之不过是想把前世在暑假里经常去打工的那个海鲜楼复制过来而已。
她太熟悉那个酒楼,也很喜欢那个风格。
跟德顺楼一样,一共有两层楼,一楼大厅,二楼雅间。
名字她早就想好了,就叫海鲜楼!
既然靠海,那么就要做出自己的特色来,不是靠招牌菜来吸引顾客,而是靠整个酒楼来做招牌,想吃海鲜的尽管到这里来,这里应有尽有!
林雪漫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开业。
镇上那边有萧景之和顺子那里盯着,林雪漫自然很是放心!
她这几天和萧云一直在家里反复研究着菜单,准备什么样的海鲜来招待客人,那些用来涮,那些得提前做好。
一样一样地列在纸上,然后再去鱼市上找货源,了解价格。
虽然是呆在家里,每天也忙得不可开交。
萧家上下忙成一气,自然顾不上,也不理会村里人的说三道四。
这几天,龙潭村津津乐道的话题,竟然不是萧家要盖酒楼,而是萧家被王家退亲的事情。
村里人,果然八卦!
“你看你这祸闯的,人家都退了亲了,你说你们娘们成天在外面嚼什么舌根?现在满意了吧?”杜有福朝他媳妇吼道,气得脸通红,“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看你办得什么事?”
“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闲聊了几句,谁知道他们两家会退亲啊!”杜娘子有些委屈,她怯生生地看着自家发火的男人,嘀咕道,“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
“那也得看你说什么话了,你怎么知道人家萧家有人命官司,你怎么知道人家未婚生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杜有福越说越气,恨不得上前抽她几个耳光。
“你知道什么啊?我就是在海边碰见一个外乡人,他说的,当时他跟那个马行知坐在沙滩上聊天,被我不小心听到了,当时刘青鱼他娘也在,不信,你去问她,她也听见了!”杜娘子眼圈红了起来,“我哪有那么坏啊!上次,萧家人来家里给萧老三算命,我是出于好奇,才在门口偷听了几句,我又不是有意让他们两家退亲的。”
“就算你听到了,这样的事情也要烂在肚子里,干吗出去嚷嚷,你个败家娘们,亏人家萧夫子以前还亲自上门教你儿子认字,以后你出去怎么面对人家萧家?”
“你们都不要吵了,福子,你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杜老爷子在炕上听着两口子的吵架声,沉着脸,喊了一句,“福子媳妇,你给我出去,我有话要对福子说。”
杜娘子闻言,一跺脚,哭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