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这一下未得手,两人晃动单刀上前夹攻紫衫女,三人举刀向萧影当头砍到。
猛听得当啷啷三声连响,砍向萧影的三口单刀不知怎地,纷纷落地,非但旁观众人未看清萧影以何手段将刀击落,便是持刀的三人,也只觉右手一麻,刀柄拿捏不稳,便即掉落在地。
又觉下盘吃痛,三人惊骇且甚,未及出手回击,已然纷纷摔倒,骨碌碌滚下擂台,掉在下面的人丛中。
紫衫女以一敌二,虽略占上风,一时要让对方趴下,倒也颇为不易。
众人只见萧影身影一晃,并未看清他如何出手,两条大汉又骨碌碌滚下台去。人众尽皆相顾骇然,皆自暗忖:“这是甚么功夫,这般了得!这少年是人是妖?”
方才上台捆绑萧影,嘲笑他胆小怕死流眼泪那人,此刻见萧影轻描淡写,便将五名精壮大汉料理下台,当场便傻了眼,躲进人丛中,暗地里大悔:“唉,适才得罪了这位小相公,要是他当真依了那紫衫妖女之言,对众人大开杀戒,这里何人能够抵挡?我这条小命,还不够他捏一只蚂蚁。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须赶紧走路,没的怎么死都不知道!”当即顺着人缝,往外梭了出去,不多时便逃得身影全无。
台下山西武林一众,乍见萧影露了这手,胆小的又惊又怕,仗着人多势众,倒也并不逃跑;胆大的满腹疑团,心里也生了戒惧之心。
五个精壮大汉经此一吓,心里倒有自知之明,只敢远远站在台下怒骂,哪敢再上台来挑战。
紫衫女眼见台下人人张着嘴,一副惊骇莫名的样子;而萧影悠然自立,脸上神情淡漠,隐隐有着一股傲视天下的神气。她面对台下一声冷嘲,随即转头过来,走近两步,朝萧影乐呵呵的道:“这是甚么功夫,教我好么!”
萧影虽心下痛恨紫衫女为人狠毒,可不知怎地,她于自己被天下英雄同声唾弃之时,现身喊了那句“住手”,这句话在他心头久久萦绕,便似一个人处身至阴至暗之地,蓦地射来的一线光芒,让他的一颗心陡生温暖。
他心里对紫衫女充满无限感激,心想此女虽说手段毒辣,倒也不似穷凶恶极之辈。此时情势凶险,她却缠着要学武功,丝毫没将周遭复杂的形势看在眼里,看来她有恃无恐,来头可不一般!若是一般的女子,以她并不高强的武功,见此情形,即便不被吓哭,早也慌了手脚,哪还这般镇定自若。想到此节,心下也自佩服她的胆识过人,脸上微含笑意,向她道:“我是个‘小淫贼’,你不怕么?”
紫衫女笑道:“你连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也肯舍命相救,会是‘小淫贼’么?”
萧影笑了笑,并不答话。
白若雪被卢焯义门下弟子秽语调弄之下,早已气得花容失色,这时转头见萧影与紫衫女纠缠在一起,好不气恼。究竟气什么?心底实也不大了然。
山西武人一众心里对萧影起了戒惧之心,人人生恐太过近前,必定要吃萧影的大亏。因此上个个裹足不前,只是挤在那里虚张声势,持兵刃佯攻。
这样一来,白圣等人站在擂台的木阶上,踞地而守,一时倒是得了空闲。
白若雪抽身过来,朝萧影怒生生的道:“你这人当真冷酷无情。你害得我们跟你一起做了恶人,现下爹爹给人围困,你便想袖手旁观么?”
萧影方才原就不想活了,那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生死,后来见白圣等人有惊无险,便也不忙出手。此刻听白若雪这么说,登觉心里愧疚,面目一窘,说道:“我……”一时语塞,竟然答不上话来。
白若雪倒也并不继续责难于他,斜目瞧了一眼紫衫女,气生生又道:“你们两个拉拉扯扯,大庭广众,丢人不丢?”
紫衫女回嘴道:“你是萧……‘小淫贼’什么人呀?要你来管!”说着手一伸,勾住萧影的臂弯道:“咱们走!”
白若雪怒道:“你明知他是‘小淫贼’,手还拉着他,真不知廉耻!”
紫衫女道:“知不知廉耻,也不干你的事。反正我觉得这‘小淫贼’人蛮好的,我就爱拉他的手,你想怎样?有些人明明心里想得要死,却畏首畏尾。呵呵,说的是你吗?白姑娘!”
她最后这声“白姑娘”极力学着萧影昨晚称呼白若雪的口吻,在场之人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竟无一人听得懂最后这句“白姑娘”是何意思,便连莫溪言心里也是稀里糊涂。
白若雪闻言双颊微微一红,随即反唇骂道:“你这妖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定是心里有鬼。若不是今日身陷重围,本姑娘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说完她又冷冷朝萧影道:“你这‘小淫贼’,别想着方才替我出气,我便会感激于你。今日若能活着出去,我白若雪跟你没完!”
骂完转身走到白圣跟前,说道:“爹,咱们走!”
说完手中两把短剑舞动处,白刃生花,向密密麻麻的尖刀利剑迎了上去。
围于四周的都是山西武林好手,虽白若雪的武功颇为不弱,然对方成百上千之众,单刀长剑各在手,在夕阳照耀下寒光闪闪,此时要想突围而出,谈何容易?
萧影见白若雪发疯一般,手中双剑飞舞来去,形同拼命。心下叫得一声:“不好!”此女几次三番对己无礼,但处此情景,也记恨不了这许多。正要闪身前去搭救,却见白圣长身而前,剑气如虹,起手便削落了四五名壮汉手中的兵刃。
他爱女心切,哪容女儿伤得分毫。
跟着莫溪言、莫问天相继杀入人丛,四人抱成一团,合力突围。怎奈对方人多势众,白圣、莫问天虽乃一代宗师,武功各有独到造诣,但周围人群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杀退一拨,又有一拨涌将上来,把四人堵在中间,直是水泄不通。一时之间,兵械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萧影和紫衫女也被又一大批山西武人团团围住。
萧影此来原是要支援山西及中原武林,不想却成了他们的仇敌。心想此刻要救同紫衫女、白圣等人杀出重围,原亦不难,只是从此便要与天下武林为敌,这样的结果大违自己的初衷。
现下被对方围住,他心有顾忌,唯恐伤了对方,加剧双方敌对情绪,便不敢施于重手,如此被对方缠住,一时倒难脱身。
白圣等四人起初还顾及武林一脉,手下容让三分,然则对方愈斗愈狠,一刀一剑,招招狠毒,丝毫不留情面,己方若不下重手,非丧命于此不可。渐渐也就不再容情。
此刻白圣等四人围成一个圈,持剑将身周守得密不透风,对方有孤身犯险者,只要近前半步,立时便血肉横飞,丧命当场。
白圣眼见当场血肉横飞,渐渐杀得手也软了,怒道:“白某好言相商,各位却置若罔闻,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各位当真要执意阻拦,那白某便也不再客气了!”
山西武人个个热血沸腾之际,他这话不说则已,这一出口,人人只当他不将山西武林放在眼里,更加不肯低头让步。当场杀气渐浓,人人拼死向前。
白圣眼见人丛如潮水般涌来,当即使出一招“千里冰封”。霎时间,道道白光,宛若无数冰刃,倏倏几声连响,向前疾射而出。
这招“千里冰封”原也是用以群战突围,一将使出,那便势如破竹。他面前十数人众,身上被冰刃般的剑气洞穿,滚倒在地,惨呼连声,随即一动不动,眼见是没命了。
山西武林虽有人迅速补位上来,却个个面带惧色,用兵刃护住了身前。
白圣回剑而守,凛然道:“白某一生行走江湖,从未杀过一个正派中人,尔等执意而为,也是枉送性命。快快让开!”
眼前几人被他威势一吓,立时起了退避之意,这时战阵中却有人道:“你道咱们山西人是被吓大的么,你们杀得了十人百人,却杀不了山西武林千万之众。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们自命英雄了得,那就踏着咱们的尸体,杀出一条血路出去。否则便乖乖留下,听凭发落!”
四人又冲杀得一阵,眼见惨死之人越来越多,四人身上也挂了好几道彩,再要拼杀下去,四人非死不可。
白若雪恨恨地道:“你们这些人,把我们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枉我和莫师兄还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来。原想只要不误了日子,便能阻得一场浩劫,不想你们尽是些不辨是非的莽汉草包,眼睁睁要将这大好河山拱手送于辽人。今日非要我们的命,那也不用你们这些鼠辈动手,没的污了我的名声……”
泪光莹然地向白圣道:“爹,今日既是非死不可,那又何必枉杀这许多人。女儿不孝,这便先行一步……”说完横剑向颈间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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