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赫又道:“那莫溪言就不说了,论武功才貌,他只是我的一半。你心里定是要说,我的武功才貌,没一样及得上萧影,这话在原先说来,那是半点不假。我崔赫与萧影相较,当然自惭形秽,才貌差他不多,武功却与他天上地下,难以望其项背。可眼下再加一比,可就来了个大逆转,武功样貌,那是我在天上,他在地下,我这话可没骗你……”
白若雪睁大眼睛,于崔赫这句“大逆转”的话不明所以,心道:“便算萧影没了左臂,只怕你崔赫在他面前,也只算得虾兵蟹将,不够一掌便得满地找牙,还有脸说这话。只不过,他现下受你挟制,虎落平原,你这只狗,才敢裂开牙齿发威风!要说品貌,你崔赫虽也有些英姿伟岸,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别说单论外表,你便远不如萧影,内里你也只是一包粪草,哪得萧影这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内心也是极好……”
心里想到萧影的好,然而一想到四位师叔死在他手中,又觉这般评价他的好处,未免言过其实,不由得在心里叹道:“古语有云:诲淫诲盗,若无朱瑶的百般引诱勾使,萧大哥心地这么好的人,怎会走上邪恶之路。”
她却不曾想,自己若非长得如花似玉,崔赫的豺狼心性,未必便得显露。
崔赫绕山绕水,说了好一通无关紧要的话,这才又回到正题上来。
他道:“师妹,你到现下,只怕还蒙在鼓里,你道萧影只是断胳膊断筋脉这么简单么?”
白若雪心有不祥之感,满眼惊怒且夹杂着些许疑问之色。
崔赫道:“你可知道,韩……吕真人在他手上脚上,割的那四剑,意味着什么?”
顿一顿,他自问自答又道:“那剑刃所割部位,师父他老人家,早些年也指点过咱们这些弟子,只说这个部位是……”
听到这儿,白若雪心中一寒,耳中嗡的一声呜响,于崔赫的言语,便没再听进一句。
她悠然回思,便在四五年前,爹爹将这招挑人手脚筋脉的剑法,详加言明,郑重其是地告诫门人弟子,这等阴损邪招,只能用以对付那些江湖宵小鼠辈,与人动武,切不可轻易运使,即便对方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也当留有余地。
不禁又想:“那个假吕洞宾究竟是何人?他对萧影所割的四剑,其方法部位,分明便是爹爹指点的剑法。这么说来,萧影是给……给……”
想到这儿,心也发颤了,极不愿思及萧影给人挑断手筋脚筋之事,可事已至此,那也难以回避现实。
思及萧影给那“吕洞宾”挑断筋脉,从此形同废人,一身惊世骇俗的侠影神功,便此不复世上,他的身影,也将在此后的江湖中绝迹。一时心事如潮,对那假吕洞宾更加深恶痛绝,其手段之毒辣,堪比残杀同门的崔赫;又心痛萧影之惨,此番即便不死,日后惨惨淡淡一生,不知他将怎样度过。不禁心如刀绞,泪下如雨,几欲晕厥。
崔赫又道:“吕真人挑断萧影筋脉,原是大为过份,当时我不及阻止,白师妹休要见怪,要怪只能怪吕真人心狠手辣。不过,萧影主动撞上莫掌门设下的‘毒箭流瀑’阵,将一张脸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事儿却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听到“将一张脸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句话,白若雪一颗心几乎炸裂,血脉涌流之下,眼前一晕,霎时间全没了意识。
再次恢复知觉,她一双泪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崔赫,巴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崔赫不觉有些害怕,忙不迭推脱责任道:“师妹,种种事端,岂又能怪我?只能怪萧影不识好歹,偏要以鸡蛋碰石头,与天下武林作对。吕真人跟莫掌门虽说下手狠了些儿,可也是凭着一颗公义良心,秉公除害,使天下生灵,免了一场涂炭。你可不能小心眼儿,只看在与萧影的交情,便不顾天下苍生气运。”
白若雪在心里怒骂:“你们这些豺狼虎豹,假公济私,没口子的仁义道德,殊不知,都是些披着羊皮的狼!你道我白若雪是傻子,这当儿还来信你们的鬼话。唉,萧影面目被毁,筋脉尽断,此后他做起人来,哪还有半分味儿!倒不如咱俩同赴天堂,免得我心头这般比死还难受!”
便在她万念俱灰之时,崔赫叫得一声:“抬进来!”
板门开处,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给抬了进来。
四名天山弟子将这血人抬至床边,放下单架,转身走了出去,只听哐当一声,铁门应声合上,门框合拢之处,竟是严丝合缝,不着一点痕迹,不知里面之人如何出去?
白若雪见抬进来的血人衣着身形,便是萧影,只是他的脸,给一层层的白纱缠满,除了两个鼻孔,便连眉毛也不露在外一根。想是他的脸被硫酸溅上,给腐蚀得十分吓人,将之缠上了白纱。
一阵心痛过后,她禁不住一喜:“不管萧大哥变成怎样,只要有他在枕侧,心能想着他,眼能看着他,便算崔赫如何对我施暴,我只当它噩梦一场,不萦心怀。手足一能活动,我便图个自尽。只盼上苍眷顾,天堂地狱,永生永世不将我与萧影分开。”
她心头默默祷告之余,崔赫瞧着萧影,一脸得意之色,嘿嘿冷笑道:“师妹,你倒是猜猜看,这白纱下面,是萧影那张令天下女人瞧之心醉、天下男人比之自惭形秽的脸,还是一张令妖魔鬼怪见之胆寒的脸?”
白若雪心知他多此一举,那是要彻底颠覆萧影在她心中的位置。可人除了生死,无甚大事,自己连死都不怕,无论萧影现下变成怎样,他当初的一切,总是永永远远活在自己的心中。
崔赫站起身来,弓身就要去解开缠在萧影脸上的白纱,白若雪心知现实太过残酷,与其叫她面对现实,倒不如永远活在如诗如画的梦境之中,梦中的萧影是那样的超凡脱俗,那样的天然纯正。眼下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无论萧影或是自己,都太过叫人难以接受。
见崔赫伸手去揭白纱,她不由得“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她这一声叫,崔赫自然没有留意,只是凝住手,回头看了她一眼。
白若雪却微微一喜:“终于能说话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冲口便骂道:“崔赫,你禽兽不如。你若敢动他一根寒毛,看我不剁你成肉酱!”
原来她哑穴被封已久,原本尚有半个时辰方得自解,这时心里一急,便即先行解开。麻穴却刚给“吕洞宾”点上不久,一时半会哪能得解。
崔赫回头见她眉头喜色微露,只道她这时连麻穴也一起解开,生恐给她乘机逃走,一个饿虎扑食,和身扑蹦过去,登时将那娇躯软玉,温抱怀中。
白若雪大声叫骂,崔赫借着酒兴,暖玉在抱,兰麝入鼻,更是肆无忌惮,将白若雪牢牢压在胯下,便要伸手撕扯她幽幽透着馨香的衣襟。
白若雪自知无幸,双眼朝萧影望去,珠泪滚落,金丝衾湿,领口衣扣纷纷崩落。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她拼命喊叫挣扎,翻涌的血气在被封的穴道处受阻,顿即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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