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与萧影紧紧搂抱在一起,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静默中只觉萧影鼻息粗重,喷在颈边耳际,**辣地,不由也是芳心大动。
此前她与肖扬、了空出得谷来,在谷口歇得一阵,三人穴道时辰一到,便即自解。
了空心里惦记着吕宛儿,心想折身复入谷中,定也是自讨没趣,倒不如他日寻个时机,再行与她母女相认。穴道一解开,便是头也不回,径往峰下扬长而去。
肖扬早年与武三娘情深意重,此番历此奇险,得能揭晓事情真相,解开郁积心中近二十载这个困扰,大感愧对武三娘之余,倒也心下释怀。此时见她只身而去,拔步便要追去,转头见白若雪孤身一人,一时放心不下,说道:“白姑娘,你将去往何处,要不然咱们结伴下峰?”
白若雪心里记挂着萧影,倒也不便直说,只道:“我回托木尔峰。”
肖扬察言观色,见她说话时双颊微泛红晕,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道:“萧少侠得有李姑娘相伴谷中,你却无须忧心。这儿很是冻人,野兽且多,夜晚只怕不大太平。你还是赶早回归天山……咳,天山派为歹人所掌控,你回去亦是入那虎口,倒不如随咱们下峰,找个安稳地儿落脚,以图日后再与萧影相见。”
话已至此,仍见白若雪凄然立于雪中,目光不住往谷中眺望,嘴上只淡淡答了句:“江湖之大,到哪儿都一样。肖大侠保重!”并不回头,瞧样子便是非留下来不可。
肖扬长声一叹,迈开大步,追了空去了。
白若雪等了几个时辰,左顾右盼,直把秋水望穿,总也不见萧影的半点踪影,禁不住心里怏怏。
她心下何不明白,萧影复被幽情妖姬截去,得有李宛儿在身边,虽无性命之忧,一时半会,却也无以脱身出来。心里这样想着,脚下步子硬是不舍得迈开半步,总盼奇迹陡现,萧影飞身出谷,两人相拥喜泣,那是何等令人开心陶醉之事!
等啊等,天渐渐黑将下来,谷口风雪愈怒。
她又冷又饿,耳闻一阵阵狼嚎虎啸之声传来,禁不住心里害怕,心想这时便要下峰,漫天雪原,却到哪里避身?
群狼嗅到了生人气息,三三两两,慢慢向她围拢上来。
她身上无剑,只随手抓了一根粗木在手,十余匹野狼踞在四周,一时不敢进犯,一个个龇牙咧嘴,眼里泛着碧油油的寒光,好不吓人!
她看在眼里,早也吓得半死,心知便算以木当剑,展开阵式与之搏斗,顶多也就打死三五只,怎又奈何得这多野狼围攻。
慌恐之中,她猛地大吼一声,群狼经此一吓,撒腿四散。
她借机展开轻功,飞一般便往峰下奔逃。
群狼嚎叫声声,紧追不舍。
也不知跑出多长路程,她脚也跑得软了,若再不能摆脱群狼,自己今日非毙命于狼嘴不可,不由气沮:“想不到我白若雪这样命苦,便要在此喂了野狼!”
心中自怜,仍茫无头绪狂奔,边跑边往后看,眼见群狼一个个伸着长舌,四脚翻飞,雪花四溅,距自己不逾数尺,直吓得一颗心几欲蹦出喉咙来。
便在生死一线,偏就倒霉事多,她迎头撞上一物,嘎吱一声,那物给撞了开去,她人一个失重,扑面便倒。
先头那只狼收势不及,直挺挺自她身上跃了过去。
生死关头,她本能地横身一滚,这才看清方才撞上的是一道柴扉,滚动之中右足一勾,嘎吱一响,柴扉应声合严。后来的狼群便此给堵在了门外。
事在紧急,她跃身而起,便在柴扉合上一瞬,已将手中的木棒顶在扉内。
先已入内的那狼猛地转身,四腿一蹬,直朝她凌空飞扑过来。
她惶恐之中斜身一让,那狼腾的一下,自她腰侧窜掠而过,后足带到她的衣襟,扯下大块碎布来。它想是饿极,这一扑之势太过猛烈,一头撞上旁边的栅栏,惨烈一声嚎叫,跌在雪中,翻爬着想要起身,却给白若雪凌空踏来一足,正中腹部,几声哀嚎,便即不动。
白若雪战战兢兢,见那狼死状可怖,转身飞奔入室,紧掩房门,哪敢探头出来瞧外面的动静。
过了半晌,耳听外面群狼嗷嗷嚎叫、嚓嚓抓爬栅栏之声不绝,却是怎么也跃不进小院来。她心下稍宽,登觉全身寒冷入骨。
借着月光察看屋内,见桌椅用具,皆已布满厚厚一层灰尘,日常农家的家什用度,却是一应俱全。略一找寻,便连火刀火石亦有。
见火盆边上堆了干柴,当即拾了些架在盆中,生起火来。
不一会儿,她身上渐暖,听得狼群嚎叫之声似乎远了一些,起身自窗孔里偷眼出去,果见一只只野狼远远蹲在雪中,不时张头朝天嚎得一声,却不敢向前一步。
见此情形,白若雪登即想起,野狼最为怕火,自己在屋中生火,它们便只敢远远眈视。她原在心里发愁,若是狼群踞在门外不走,给她来个守株待兔,屋里米粮不多,自己终是难逃厄运。
此刻洞明狼性怕火这一节,便如死刑犯突获大赦,直从心里高兴得笑了出来。
她回到火盆边上,加了几根粗柴进去,自言自语道:“待我添旺了火,瞧你们还不跑得远远的,想吃我白若雪,可是没门儿!”
说到这儿,猛然心生一计:“何不将这房子烧了?到时整座农家小院一片火海,外面那些穷凶恶极的家伙,定得夹着尾巴走路。”
但转念一想,小屋一烧,自己无有容身之所,这里莽莽苍苍,尽是雪原,终不免要落入虎狼之口?这等涸泽而渔、杀鸡取卵的计谋,不到最后一步,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果然火苗一旺,群狼便即远远走开了去,再无半点踪影。
她身上累极,又添了些柴火,倚在墙边,迷迷糊糊便要睡去。陡闻脚步声响,心里又是害怕遇上坏人,又是盼着外面的人便是萧影。
她凭窗外眺,那人尚在十余丈外,面庞瞧得不甚分明,身形依稀是萧影,却是不敢立即出声相认。
瞧那人缓步近得几丈,这才看得七八分真切,面容身形,果然与萧影像极。
她心花怒放,一时疑在梦里,直至奔了出来,被萧影温怀暖抱,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软在萧影怀中,娇羞无限。
他喘着粗气,身上炽热传了过来。
她不由心神荡漾,只道他与自己劫后重逢,心绪激动之下,登时真情流露,其实他心里真正所爱,一直便是自己。
此情此境,什么也顾不得了,就算他现下要了自己,那也心甘如饴。
全然想不到的是,他连句体贴话儿都没有,便朝她又亲又摸,浑不似寻常。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烦恶念头,登时想起幽情妖姬为韩书彦所骗**之事,更是猛力一推,将他重重摔倒在雪地之中。
没想到她这一推,他便是再也起不来,一头一脸都是汗水,直在雪中抽搐打滚,似是中邪一般。
她不知就里,失声叫道:“萧大哥,你……你怎么啦?”
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只勉强自缝里挤出一字:“我……我……”登时如同置身炭火之中,在雪地中翻跃滚爬,欲罢不能。
白若雪凝目躬身详视,见他眉间若隐若现,生着一颗淡淡的小痣,这粒小痣还在太原比武大会之后,她便牢记心间。今日便是有人冒充萧影设此骗局,这粒长在眉毛中间的小痣,常人极难发见,却怎能扮得来?
“此人确是萧影无疑!”
她将萧影滚在雪中的惨状瞧在眼里,心里便也猜到**分:“萧大哥定是又中幽情妖姬的阴阳和合散!”
一时间彷徨无计,欲要就身过去抚慰,觉着不妥;四顾寻求救援,亦感无望。直在雪地上急得顿足打转。
这时只见他一张脸涨得红扑扑的,浑身如同鼓足气的一只皮球,随时随地便要爆裂开来。
便在这时,只听数声狼嚎,声音十分响亮,循声一瞧,登即傻了眼。
不知何时,那些野狼又行围了上来,瞪着一双双冷电似的眼睛,正在两丈开外的地方舔舌环伺。
群狼随时便要撕咬上来,这当儿哪容白若雪多想,躬身一把抱起萧影,这时亦不知自哪来这般大的一股力量,抱着萧影偌大一个身子,竟是足底生风,飞一般便进了柴院。
饶是如此,群狼也已咬着她的脚跟蹿来,便只差得那么一点点没咬中。
她左足方入院内,右足飞起一脚,柴扉哐地一响,应声合上。
飞扑先至的那匹野狼砰地撞上柴扉,哀嚎惨叫之声被群狼哭也似的吼叫声淹没。
白若雪也没功夫去看那狼有命没命,掩好柴扉,进屋又闩了房门,将萧影抱在床上。
内里虽是满屋灰尘,好在床的上拢了一顶青纱帐子,尘土尽积帐上,里面的被褥,倒是颇还整洁。
屋里生着的火苗渐渐熄灭,白若雪亦不去添柴加火,她此刻只盼小屋是个冰窖,只要可以浇灭萧影身上的炽热,便是冻死自己,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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