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晓玲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总算能歇一歇喝口水了。
这时,科室的护士小丁连门都顾不上敲就跑了进来,“殷主任,北郊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找您有急事,您快去接一下电话吧!”
殷晓玲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放下茶缸子,急匆匆跑去接电话。
“喂,您好同志,我是殷晓玲。”殷晓玲接过电话,“什么?我妈出车祸了?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慌忙挂了电话,殷晓玲对小丁护士说:“小丁麻烦你帮我请个假。”说话的功夫已经把白大褂脱了下来。
殷晓玲回办公室换上自己的衣服,拿上包,出门就骑着自行车往公交车车站赶。
北郊医院离市第一人民医院很远,坐公交要倒好几班车,殷晓玲一路上心慌意乱,差点儿坐过了站。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天都快黑了。
殷晓玲找到前台的护士问清情况,找到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的母亲,眼泪终于还是没憋住,唰一下流下来了。
殷晓玲抖着手脚走到病床边,都不敢伸手去碰,轻轻唤了一声:“妈?”
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殷晓玲眼泪掉得更凶了。
“都怪我不好,没能好好照顾您,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
其他病床的病人和家属看着这一幕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护士推着推车进来,看见殷晓玲,问了一句:“您是老太太的家属吧?”
殷晓玲抹抹眼泪,哽咽着回答:“我是,我是她女儿。”
“哦,是这样的,老太太腿骨折了,要好好养养,麻烦您先去窗口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小护士柔声说道。
“骨折?”殷晓玲懵了,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亲妈,“只是骨折吗?”
小护士一愣,说道:“是啊,右小腿骨折,老太太刚送来没多久就醒了,是她亲口跟我们说的您的联系方式,我们这才能联系上您。”
殷晓玲大大松了口气,她妈妈这么大的年纪,经历这么大一场车祸只是骨折,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好,我马上去!”殷晓玲露出一个微笑,先去水房洗了把脸,办好住院手续后又去食堂买饭。
“哟,殷晓玲?你是晓玲吧?”殷晓玲正排着队呢,就有一个眼熟的女人走了过来。
“你是……”殷晓玲仔细辨认了一下,“你是牛芳芳!”
“是我!”牛芳芳激动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老同学。
“哎,你不是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吗?怎么上这儿来了?”牛芳芳奇怪道。
“我妈出了车祸,被送到这儿来了。”殷晓玲解释道。
“啊?没出什么大事吧?”牛芳芳关心道。
“骨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唉!”牛芳芳像是想起什么,“是不是下午那个公交车事故?”
“是,你也听说了?”
“我就在这个医院工作,这事儿闹得那么大,哪能不知道啊?”牛芳芳凑近殷晓玲,“那你们家真是算运气好的了,那车上还有两个现在还在手术室呢!”
殷晓玲后怕不已,“这么严重?”
“还要多亏那个小姑娘,要不是她,救援也不能这么及时,说不定已经闹出了人命了!”
“小姑娘?什么小姑娘?”殷晓玲不明所以。
“你不知道?”牛芳芳奇道,“就是那个组织群众把人救出来的小姑娘啊?”
“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我妈睡着呢,我也不知道找谁了解情况。”殷晓玲往前走两步,跟上队伍,“你给我说说呗。”
“嗐,你不知道那小姑娘有勇有谋,我听说应该也是个学医的,当时那个车啊……”牛芳芳将事情娓娓道来。
两人打好饭,边走边说,一直走到病房门口。
殷晓玲听完牛芳芳的描述,说道:“那我真得好好谢谢这姑娘,你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吗?”
“哟,那我还真不知道。那姑娘跟着来了趟医院,不多会儿我们想找这人就找不到了,想是应该走了。”牛芳芳语气惋惜。
“那要是找着人了,你一定联系我啊!”殷晓玲嘱托道。
“行!你们医院那电话我知道,到时候我打你单位去!”牛芳芳痛快应道。
“那我先进去了啊?”殷晓玲跟牛芳芳告辞后进了病房。
老太太已经醒了,疼得满脸是汗,哎哟哎哟地叫唤。
殷晓玲赶紧把饭放到床头柜上,去叫护士。
护士给挂了瓶止疼的盐水,过了会儿老太太才慢慢平静下来。
殷晓玲往老太太身后塞了两个枕头,打开饭盒,用勺子给老太太喂饭。
老太太吃了两口,缓了点儿劲,声若游丝地说道:“这回真是糟了大罪了,我这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妈,您放心,我都问过了,您这就是骨折,躺床上好好养养,三个多月就能好。”殷晓玲安慰道。
“什么?要三个多月?哎哟,我的天哪!那得耽误多少事儿啊!”老太太皱巴着一张脸,比刚醒来那会儿还难受的样子。
“那我给你买点儿奶粉,到时候你喝了能好得快点儿。”殷晓玲又往老太太嘴里喂了勺饭,“农科院那儿的项目不是刚结束吗?您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您说您这大半辈子都耗在地里头了,生我那会儿连月子都没坐,一个礼拜的功夫就又去上班了。这回您就彻彻底底地把那些事情放下来,好好休养,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都跟我说,我去给您弄来。”
“那哪行啊,咱们国家还有好多人吃不饱饭呢,早一天完成栽培任务,就能早一天让老百姓们吃饱饭,三个月的时间能干不少事儿了!”老太太考虑了一会儿,“这样,你给我借个轮椅,我回家休养也是一样的。”
“妈!”殷晓玲无奈了,她妈的脾气有多固执她是知道的,尤其是在工作方方面。
她妈妈小时候是挨着饿长大的,小时候希望以后能吃饱饭,不饿肚子,长大了希望所有人都能吃饱饭,不饿肚子。
她坚定地走在这条路上,就算本可以选择一条更轻松、更舒服的道路,她也没有回头,更没有后悔。
殷晓玲叹了口气,妥协道:“行,我给您借轮椅,但您必须先在医院住几天!”
“那行,我在医院住几天,过几天你们就把我接回家去!”老太太这才算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