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江南人,又谁不知道这织业乃是杭州城的命脉,而张家的名字自然早就被大家所熟知,所以看到张知鱼洋洋得意的样子,弦歌居然没有生出半点怀疑,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那以后还请张员外多多照顾才是。”
“放心。”张知鱼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大手一挥道:“你们大家也都听到了,以后千万别忘了到这里给弦歌姑娘捧场才是。”
“张员外放心,大家有空一定过来就是。”
不管以后到底会不会来,既然人家都说了,那弦歌就得一一谢过去,自己又唱了一首小曲之后这才停了下来,伺候着众人在一起喝酒。
喝着喝着,人群中突然有人插了一嘴:“张员外,你有没有听到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张知鱼随口问道。
“我听人说,昨天有人看到陈庆之了,你不是说他离开杭州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说是谁?”酒杯冷不丁停到了半空,张知鱼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支持苏家的那个陈庆之呀。”
苏家?陈庆之?
听到这,弦歌心里突然一动,难道他们口中说的那人就是自己刚刚见过的陈庆之,记得好像张尧佐说过,两个人好久都没有见,既然张尧佐始终都留在杭州,那么不见的自然就是陈庆之了。
可是他怎么又跟张知鱼扯到一起去了?
就在弦歌一脸疑惑的时候,不知不觉楼内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紧张,张知鱼一言不发地摆弄着酒杯,突然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冷哼道:“就算他陈庆之回来了又能怎么样?眼下苏家势头正猛,但她再猛也就那上万张织机而已,只要咱们大家伙齐心协力,就不怕赢不了他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只要有张员外带领咱们,就算他陈庆之再厉害又能把咱们怎么样?”
张知鱼的话似乎鼓舞起众人的斗志,一个个群情激愤地大叫着,就像是这江南的丝绸全都由他们控制了一样。
叫嚣过之后,众人还是对陈庆之有些忌惮,毕竟去年吃他的亏吃得太多,而且现在乡下许多养蚕的农户都已经加入到他的行列中,他一不愁原料,二不愁销路,众人要想把已经失去的份额全都抢回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又喝了几杯闷酒之后,终于有人说道:“我说诸位,那陈庆之要么就不出手,每一次出手都是十分的准确,咱们虽不怕他,但多少得准备一二。”目光一转,讨好地问道:“张员外,你说呢?”
“嗯。”张知鱼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打击到陈庆之,再说了,人家又是杭州知府的弟子,跟那杭州将军古寒也有所牵连,手底下还有铜钱会的人,可以说明里暗里都拿他没什么办法,说不定人家看自己不高兴,要是找上门来的话,自己倒是有些坚持不住。
犹豫半天,张知鱼还真想出一个好办法来,眼睛突然一亮,不由自主道:“诸位想想,为什么那陈庆之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来?”
“为什么?”众人全都是一头雾水看着张知鱼。
“哼哼,这还猜不到,马上就是每年一次的县试了,陈庆之这次回来分明就是来参加县试的。”
“哦。”众人恍然大悟,只是明白了陈庆之回来的意义又有什么用?县试这么重要的事情,难不成还能从中作梗不成?
要知道人家陈庆之的先生可是杭州知府范仲淹。
看到众人脸上那不以为然的表情,张知鱼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放在以前,自己根本就不屑跟他们讲自己的计划。
只是,现在的张家不比以前,被苏小容跟陈庆之联手打压了这么久,势力早已经不如以前那样强大,要不拉着这些小弟,自己还真没有胆量跟陈庆之一战。
心里微微一叹,张知鱼笑道:“我知道诸位在想什么,咱们的确是拿陈庆之没什么办法,可是打铁还靠自身硬,要是陈庆之自己犯了错,那可就别怪咱们了。”
“这话怎么讲?”
“呵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知鱼又怎么会傻到把自己的计划全都说出来,要知道人多嘴杂说的就是现在,万一这些人里面有哪个家伙背叛了自己,把计划讲给陈庆之听,那自己的计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看到张知鱼脸上的表情,众人便明白过来,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想出妙计来,恐怕他都不会跟自己说了,不过这样也好,万一出了事情,也牵扯不到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便把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专心开始吃喝玩乐起来,原本弦歌还打算唱一次陈庆之的新词,可是一听他们的话,自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张知鱼问起这首词是谁填的,自己岂不是露了馅。
众人一直闹到了深夜,这才搂着姑娘们回房间睡觉去了,弦歌跟别人不同,她现在还是一个清倌人,之所以一直没有破身,也是因为自己还想嫁到一个清白的人家,像顾允明这种人家自然最好,可是这世间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全如自己的心愿呢。
等到弦歌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小荷的服侍下开始卸妆的时候,不甘寂寞的小荷惊讶道:“姑娘刚刚张员外他们说的陈庆之是咱们白天遇到的那一个吗?奴婢总觉得不太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弦歌好奇地问道。
“姑娘你想呀,咱们今天看到的那个陈庆之,衣着朴素,浑身上下也没带着一块值钱的配饰,而且他自己也说了还住在锣鼓巷,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跟张员外扯到一起呢?”
小荷的话,也正是弦歌心里所好奇的,今天的陈庆之虽然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但看他的确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莫非是自己猜错了,张知鱼口中的陈庆之跟自己见过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两个人?
犹豫了再三,弦歌终于拿定了决心,低声道:“要不这样,明天咱们去锣鼓巷打听一下,若是陈庆之真的住在那里,应该就是两个人。”
“那他要是没住在那里呢?”
“哼,那他就是在骗奴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