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县的大牢,陈庆之也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的样子像极了那些街上的泼皮,只是这里的牢头段五却丝毫不敢耍什么威风,现在杭州城谁不知道,陈庆之可是杭州城的骄傲,下一任状元的不二人选,自己要是伺候不好他,不得被整个杭州城的人把自己的皮给剥了呀。
“小官人稍等,小的先把这收拾一下,条件就这样,先委屈你一下。”
陈庆之倒没觉得这里的条件有什么不好,点了点头笑道:“用不着这么麻烦,估计住个一天半天的就出去了。”
“那敢情好,你先休息着,小的给你烧点水去。”
就这待遇,看得牢房里的其它人是一阵的羡慕,只是羡慕归羡慕,却没一个人敢像陈庆之那样对牢头说话。
等到水壶被端来时,牢头居然还贴心地泡了一壶茶,这才笑着退了出去,伸手把门给锁上。
除了有股发霉的味道之外,这里倒是安静得很,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上一杯茶,陈庆之的脑海里开始把这件事的始末过了一遍。
首先,自己的行踪肯定是被有心人给盯上了,所以才会在自己回家的第一时间把尸首抛到院子中。
其次,这钱塘县的捕头刁义肯定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更有可能完全都是他一手导演而成,毕竟对于他这种职业来说,伪造个杀人现场实在是太简单得很,只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没想到抛尸的时候,被自己人给发现了,所以才没快速地制造出他想要的现场。
现在嘛,就该轮到钱塘县这位新任的县令给自己下马威的时候了。
只是陈庆之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位新县令,他为什么一来就要跟自己过意不去呢?
难道他是谢云秋的好友?想替他报仇?
又或者……
陈庆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上次在京城,顾随就曾经想换掉范仲淹的杭州知府,只不过当时被自己破坏掉,如果说杭州知府这个位置太过棘手了些,安排一个钱塘县令对他来说实在是简单不过的事。
难道这事又跟顾家有关?
陈庆之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是顾随吩咐下去的,而是觉得这件事或许是钱塘县的新任县令自做主张,只是光凭一个来路不明的尸体,他又能定自己什么罪?
陈庆之终于放下心来,自己安心地慢慢喝着壶里的茶,脑子里面开始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壶里的茶都冷掉的时候,牢头终于走了过来,笑道:“小官人,刁捕头来了,说是要提你上堂。”
“好,我跟他去。”陈庆之不以为然地站了起来,跟牢头到牢房门口的时候,刁义早就已经等在这里,随意地扫了陈庆之一眼,便要给他上铁链。
“干什么?”陈庆之一闪,刁义的铁链就落了空。
“干什么?你是杀人疑犯,当然要带铁链,不然你跑了的话,本捕头岂不是要被冤枉。”
“胡说八道,就凭一具找不到伤口的尸体,就能断定是我杀人的?想必连东京开封府都没这么大的能耐,刁捕头要是真敢肯定,那不如去开封府一趟,把你判断的证据跟包大人讲一讲。”
要说最近东京最热闹的是什么事,无疑就是开封府新添的那三口铡刀,那可是当今官家御赐,上铡皇亲国戚,下铡背信小人,中间的那一口,就是留给像自己这样违法的官吏。
干巴巴地咽下一口吐沫,刁义不在提捆陈庆之的事,只是重重哼道:“快点走,别让我家大人等急了。”
此时钱塘县的大堂上,早已经聚满了人,外面一圈是看热闹的百姓,中间是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再往里,就是坐在大案之后的顾随,以及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男人。
男人一直在向外观望着,远远地看到刁义出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难过起来,大声哭述道:“求青天大老爷替小的作主,还小人娘子的性命。”
陈庆之面不改色地站到大堂中间,连看也不看跪在身边的那个男人,冲着大案后的周慕白微微施了一礼,淡淡道:“学生陈庆之,见过县令大人。”
现在的陈庆之可不比前几个月,也是有功名之人,见官并不需要叩首,周慕白倒也并没有追究这些细节,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庆之,脸上到是露出一丝温和之意:“久闻杭州有神童,三岁识字,七岁便能做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大人过赞了,学生本不是什么聪明之人,只是众人口口相传,逐渐夸大而已,不然的话,也不能连小小的县试也三次不中了。”
“呵呵,塞翁失马,焉之非福,本官问你,你家中麻袋里的女尸你可知晓其存在?”
周慕白话题转得有些突然,陈庆之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仔细斟酌道:“昨晚亥时,家中下人过来报告,说是有人从墙外扔进来一件东西,有人闻出里面带有血腥味,所以特来禀告我。”
“那你又是怎么处理的?”
“派人手看管好麻袋,原本打算天一亮便去衙门报案,谁料我的人还没有出发,这位刁捕头就已经冲了进来,说是有人报案,亲眼见到学生家中有强掠妇人之事发生,不过学生到是有一事好奇,刁捕头进来之后,并没派人去宅子里查找妇人的身影,反倒是直接来到院墙抛尸之处,学生敢问,刁捕头又是怎么知道那抛尸的位置?”
“这……”刁义要是知道这事昨晚就已经被人看到,说什么也不会第一时间赶到那里,如今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而对陈庆之的责问,自己吭吭叽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果然,这陈庆之真的像顾相公说的那样伶牙俐齿,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被他给抓住,要是刁义解释不清这个问题,那岂不是注定他这是陷害于陈庆之。
想到这,周慕白沉声道:“陈庆之,这件事本官可以替他回答。”
“哦?大人请讲。”
“其实是这样,昨天深夜有人来县衙报案,说是看到有人掠走失踪的妇人,一路尾随至你家,亲眼看到麻袋被抛到了院中,本官一时不能确认真伪,所以才让刁捕头前去一探究竟。”
“原来是这样。”陈庆之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刁义,淡淡笑道:“那刁捕头可查清楚了?这件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查清楚了,这件事……乃是别人诬告,跟小官人没一点关系。”
看着周慕白偷偷使给自己的眼色,刁义知道,自己若是再坚持下去,恐怕连自己都得栽进去,所以只能是话风一转,不在揪着陈庆之不放。
“既然跟我没关系,那么周大人,学生是不是可以先回去了?”
“这是当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