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之,这,这怎么可以。”
看到陈庆之的时候,陈执中的眼泪一下便流了下来,自从罢相以来,自己可谓是受尽人间白眼,以前的那些同僚几乎断绝了跟自己的往来,偶尔除了几个弟子来看望自己之外,门外尽是来要债的人。
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候,自己居然在这里看到了陈庆之,自己哪里还能忍得住,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老大人何必如此,只是区区小事而已,用不着记在心上,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再谈。”
接着回头冲着武小六道:“小六子,把礼物都抬进来。”
又是一转身,把手中的银票放心地交到了陈福的手中,笑道:“老管家,这真假欠条你总能分得清吧?可别被人给糊弄了。”
“小官人放心,肯定不会出错的。”陈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救星,不过生中的银票却是做不得假。
倒是下面那些债主一看有了钱,顿时一窝蜂地往上涌,眼看就要把老管家给淹没掉,武小突然从腰间把钢刀抽了出来,一脸痞气地吼道:“都给老子把队排好,谁要是再往前冲,别怪老子的刀不长眼。”
一看武小六这凶相,刚刚还往上涌的人群立刻停了下来,有人看了他一眼,担心道:“那万一不够还该怎么办?”
“不够还老子剁手指还你,一根手指一万贯,你要是不敢要?”
那人被吓了一跳,哪里见过一言不合就拿手指还债的,连忙摇了摇头,乖乖退了下去。
“这不就得了,一群贱皮子,还敢跟老子耍硬,我可把丑话说在前方,谁要是敢拿假的欠条来糊弄,要是被我发现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你们要是不信,就去老军营打听打听,我武小六是什么人。”
武小六是什么人,他们未必能知道,可是老军营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却是大多了,一听武小六是老军营出来的人,人群中的一些人立刻变了脸色,有的连忙把欠条中抽出了几张,还有的趁着武小六没注意,拨腿就跑。
武小六也懒得去追,自己找了个椅子靠在门口,懒洋洋道:“一个一个上来,领完钱马上滚蛋。”
欠债的是大爷,要债的却变成了孙子,见有钱拿,这些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乖乖的一个一个向前来,拿着或多或少的银票离开。
外面闹成什么样已经不干陈庆之的事,自己搀扶着陈执中回到了客厅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居然连一个上茶的丫鬟都没有,自己奇怪道:“老大人,家中的丫鬟都去哪里了?”
“呵呵,还能去哪,整个家都被那两个逆子给败没了,现在连个丫鬟都用不起,庆之,你说老夫这到底做的是什么孽,怎么生了两个这么败家的畜生。”
若是没来这里之前,有人跟自己说陈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时,陈庆之肯定不会相信,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执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着也得有些家底。
直到坐到了这里,自己这才从客厅中的家具中看出一丝端倪。
黄花梨的桌椅已经换成普通的红木,正中挂画的位置居然已经空掉,就连桌子上的茶盏也都换成极为普通的那种粗瓷,莫不是摔得太多,摔心疼了?
想到这,陈庆之心里幽幽叹了口气,轻声劝道:“气大伤身,老大人为了自己着想,还想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我倒是想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还有谁听我的话?”陈执中的话不免有些悲凉,看着陈庆之感叹道:“庆之,既然你来了,有件事我想托付给你。”
“老大人请讲。”
“我这宅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至今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要是这么传下去的话,不知哪一天就得被那两个败家子给败光了,与其落到那些不珍惜它的人手里,倒不如落在你的手里,所以,这想把这间宅子转给你。”
“啊?”陈庆之顿时一愣,似乎被陈执中的话给吓到了,别看自己不知道陈家宅子的全貌,可是这个地段,这个面积,还有几十年修的园子,怎么也值四、五十万贯钱,他一开口就要转给自己,怎么就知道自己有那么多钱能买得起这里?
陈庆之苦笑道:“老大人,不是我不想买,只是你这宅子实在是价值连城,我怕我买不起。”
“这样吧,庆之只需出十万贯,这宅子便卖给你。”
十万贯?
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陈庆之连忙摇了摇头:“这可使不得,老大人,这宅子最起码能值几十万贯,怎么能卖这么点。”
陈执中叹了口气,苦笑道:“今天就是庆之来了,不然的话,我陈家的脸算是丢光了,我人老了,这辈子还能花多少钱,其实这十万贯也是替那两个逆子要的,这也算是老夫最后一次帮他们了,卖了宅子之后,我就带着老妻陈福回老家,几亩薄田安渡余生也就算了。”
听上去,心里顿时一酸,半年前,陈执中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可是自从罢相以来,居然落魄到要卖房子卖儿子着想,世间之事真是变化无常。
想到这,陈庆之还是摇了摇头:“老大人年纪大了,还是留在这里,至于家里的用度,每个月我会派人送来,多了没有,每个月一千贯我还是拿得起的。”
陈执中心里闪过一丝感动,却依旧摇了摇头:“我意已决,庆之不用劝我了,要是你的钱不凑手,可以先住进来,慢慢给我也可以。”
“老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什么意思,我都已经决定了。”
就在两个人谦让的时候,突然后面有人冷哼道:“陈庆之,你这卑鄙的小人,居然用几个小钱就想把我家的宅子给骗走?你不是想要这宅子吗?可以,一口价,五十万贯。”
随着声音,两个中年人从后堂走了过来,一看两人满脸疲色,脚步虚浮的样子,陈庆之哪里还不知道他们的钱都花到了哪里,还不等自己开口,陈执中眼睛一瞪,重重哼道:“你们两个畜生,居然还知道出来,人家在门外叫骂的时候你们在哪?要不是庆之,咱们陈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切,他们想骂就让他们骂去吧。”两个人倒是一脸的不在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冲着陈庆之笑道:“刚刚外面的钱就算你帮忙了,怎么样这么大的宅子卖你五十万贯,你不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