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诚挚却是皱眉道:“赊账……”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道:“此事,没那么简单。若真有人能说服茶商允许赊账,那此人的能耐亦是不容小觑,君家便算得了 要紧的人才……”
而且,这会子若真有茶商同意给君扶月赊账,那就算是雪中送炭般的情谊了。
商人之间,想要寻找合适的同盟可不容易。
再别提,茶商是他们这些海商最常接触的群体。
只他谢家,就有惯常合作的茶商。
思及此,谢诚挚将此事给君扶月带来的利益点明给了南阳侯。
南阳侯有些错愕。
谢诚挚道:“君扶月这是将侯爷造出的劣势做土壤,往其中扔种子,培育出得用之人给自己增势啊!”
说到这,谢诚挚有些心慌。
这两次对君扶月的打击。
都可见君扶月是个极其冷静、会抓机遇的人。
他十七岁的时候,绝没有这样的城府,以及应对危机的老练手段。
若君扶月真增了势,逐渐长成……
他忙道:“侯爷,不可再这般,我们不能给君扶月机会,不如就按着沈院主要求,断了对茶商的控制。”
提到沈赢舟,南阳侯忽地像点了火的爆竹一样炸了,“你的意思,是让我认输?”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了西极乐土这批货在针对君扶月,准备拿君家开刀,在扶水郡海商中立势。
扶水郡有多少商人啊,那是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如今的局势。
这会子让他去告诉茶商们,他之前的警告都是放屁。
那不就等同于他放弃这批货,并告诉所有人,他在对上君扶月后,认输了吗?!
凌厉的目光,让谢诚挚呼吸微滞。
有拍南阳侯马屁的主事见状忙道:“谢院主,按你所说,君扶月便是真谈成了赊账的事,也不过就是多了个能说会道的手下,多了两家能合作的茶商,这些咱们哪家没有,她是什么都没有才稀罕这些,所以有什么好要紧,再落了侯爷的颜面。”
谢诚挚瞪了眼说话的人。
“你懂什么?!”
南阳侯冷声道:“本侯倒觉得,他说得不错。就是真叫君扶月寻到能者又如何,过慧易夭、天妒英才,不过一个人罢了。”
谢诚挚见状,咬了咬牙道:“侯爷,货是死的,人是活的,便是不提君扶月得到的利,可那些茶商,也不是好相与的……”
“行了,好不好相与的,也不过是商人罢了,本侯给了他们一月期限,也并未刁难。”
大概是谢诚挚先前让南阳侯认输的话,让南阳侯有些气愤,这会听到谢诚挚的话,就忍不住想怼回去。
要不是长公主让他此次在扶水郡,于生意上多听听谢诚挚的意见,他早就呵斥谢诚挚了。
谢诚挚拧紧眉头。
最后也只能叹息。
不过,虽则南阳侯不想听谢诚挚说话,但他还是派人去接触了茶市的管理人,想让茶商们拒绝君家提出的任何要求。
为此,沈赢舟特地跑了趟南阳侯府。
“侯爷,您这是在扰乱扶水郡的秩序,也是在坠我雍朝的脸面,一旦西极乐土的法师们将此事传出去,您可知扶水郡要损失多少的收益!”
南阳侯极其不喜沈赢舟这样上位者的态度。
他好笑道:“你在给君扶月出头?我听说,你前几日去听澜山庄时,君扶月还特地留你吃饭,请你帮忙解决茶市的事?”
也正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
所以他才在听到谢诚挚提及沈赢舟后,怒不可揭。
沈赢舟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道:“侯爷,我是四商院的院主,我有维稳扶水郡商人们的职责,我去听澜山庄,是去给法师们赔不是,至于君小姐留饭,也不过是君小姐尽地主之谊。”
“尽地主之谊,你们两单独吃?你去给西极乐土的人赔不是,结果你跟君扶月单独吃饭去了?!”南阳侯怼道。
沈赢舟道:“我与她已然解除婚约,亦是在空阔处用膳,行得坦荡,君小姐请我帮忙解决茶市的事,也是出于她四商院主事的身份,侯爷让茶商行没有规矩的事,身为四商院主事,自然有过问之权。”
他说完,又有些烦躁。
明明在说茶市的事,南阳侯非抓着他跟君扶月吃饭不放。
所以他在生意上,不爱跟不懂行的打交道。
南阳侯见沈赢舟冷着一张脸,又想起君扶月那日看向沈赢舟,像是在求助的样子。
既是为难,就不能来求助他吗?
他道:“沈赢舟,据我所知,君扶月如今跟皇位上那位扯上了关系,若叫你外祖父知晓,你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改换了阵营……”
沈赢舟冷眼看向南阳侯,面色也显见得沉了些。
南阳侯见状,却放松了靠在椅背上,“你也别跟我大义凛然扯什么四商院院主的责任,我知道,若是君扶月没抢到西极乐土这批货,这货就会落到你手上,”
他取过桌上的一颗旁人送的东珠端详,漫不经心道:“我确实是不懂生意,也不想去了解那些商人在想什么,不过是能挣钱的东西罢了,但我从中都过来,知道朝局。”
沈赢舟默然不语。
南阳侯继续道:“早前君扶月没拿到货的时候,你想拿这批货同我谈交易,这会,虽君扶月拿到货了,但你也还可以借着帮我拿到货的条件同我谈交易,
可你没这么选,你选择了站队君扶月,说到底不过是想叫我去对付君扶月,你在一旁看着,哪边有颓势你就帮哪边一把,好让我们斗得大些罢了。”
沈赢舟没有应声,只顺着南阳侯的话,问:“那侯爷还打算继续针对君扶月吗?”
“我可不算针对她,只不过拿下西极乐土的正好是她,该是她自个冲到我跟前来不是吗?”
南阳侯盯着沈赢舟,又笑道:“再者,你不觉得我是在救她吗?她如今参与党争,往后清算的时候,可逃不过去,落到我手上,我反而能怜香惜玉几分。”
沈赢舟默了默,但也不想再说什么。
只告退道:“既然侯爷许诺茶商们一月期限,还请侯爷依诺行事,若再有下次,只怕朝臣也要参侯爷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