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程郡守让他们帮着找谢诚挚,如今三日未过,她得尽力而为才行。
至于寻木苍生的路子……
宁岸不同意,她自然也不会冒这个险去提前接触木苍生。
她不能赌,万一阿雀着了木苍生的眼,届时年少游等人、甚至于她们整个山庄或许都会被带上死路。
年少游道:“那小姐和阿雀先回去吧,我们过两日便回去。”
宁岸在门口幽幽道:“你们要留下是不是得问过我的意见?”
没人应他。
一伙人互相道别后,君扶月就和秦归雀离开了。
宁岸:“……。”
*
听澜山庄。
议事厅里,周乘景(管文书以及扶月汇店面掌柜)、薛老(管人事杂务)、薛城(管市场)、贺兰敬(管财务)、阳生(管采购)等人汇聚一堂。
薛城说起谢家当前的情况。
“官府抄了谢家族内的一些田产店铺,虽只能占得谢家家财的三四分,但或许也能抵些罪,
谢七小姐回府后,谢夫人大哭了一通,跟谢七小姐认了错,谢七小姐倒是没接受,只自个住回了院子,
那院子偏僻,因着官府衙役守得紧,我们的人便不好再盯。”
周乘景:“我去寻了程师兄,他说会加派人手护谢七小姐安危。”
君扶月点了点头。
她想了会,知道追回钱来救谢家人,是有些希望渺茫了。
但既然桑辞回了谢家,或许可以让桑辞去带动谢家人自救。
因此她道:“薛城,你让人告诉桑辞,让谢家人想办法将功折罪,
先将谢诚挚逐出族谱,联合族老替谢诚挚写认罪书,务必态度诚恳,歌颂皇恩,表明一个态度,切记不要卖惨,要认错,不要用老弱妇孺的性命去裹挟君心,
接着将谢家历代的航海经验整理成册,包括海舆图等,以及谢家这些年与哪些藩商有交集……总之让他们把脑子里有的东西都献出来,不要有一点藏私,
最后,”
君扶月默了下,没有再说最后,只道:“就这些吧。”
最后,主动表罪,部分人请愿重惩谢罪,来表示他们对谢诚挚站错队的羞愧,来达成皇帝想用谢家警示南岭商贾的想法。
薛城应了声,赶忙就去了。
阳生看了眼君扶月,又垂下视线,皱着眉头。
君扶月注意到,便道:“是想问我先前怎么不让谢家这么做?”
阳生愣了愣,微微颔首。
君扶月看向周乘景,“乘景怎么说?”
周乘景道:“先前是因为谢七小姐不在谢家,小姐自然不能参与到谢家的事中。”
他缓缓道:“这些自救的法子其实都不难想出来,谢家人是因为身在局中,乱了阵脚才没想到,其他各家肯定都或多或少知道这会子该做什么,但没有人去告诉过谢家,因为救人者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阳生自从成了君扶月手下的主事人后,就发现大家什么事都听周乘景的,薛城也总说周乘景最聪明。
他自认为自己也不蠢,进山庄以来,也给小姐说了不少生意,被小姐夸赞,又见周乘景没有给小姐带来实际收益,就有些不服气大家觉得周乘景比他强的话来。
久而久之,也把周乘景当对手了。
他早就起了比较心思,这会便接道:“保自己的安全?”
周乘景不疾不徐道:“谢家与我们本是对立的,倘若在此之前,小姐派人去告诉谢家人要静下来,告诉谢家人该做什么,届时谢家人里头若有人起了歹心,怕是会把小姐说过的话传出去,
若再有哪家往外说谢家自救的行径都是小姐教的,那谢家要被加罪不说,小姐也要背上揣度圣心,虚伪造势,裹挟君主的罪,上头不管怎样,都会惩处小姐,
如今谢七小姐在谢家,把这些话告诉可信任的谢七小姐,由谢七小姐去引导谢家人,才能确保我等不被牵入其中。”
周乘景说完,便想到过去的自己,若是自己未跛足前,大概也是像阳生一样。
会觉得既然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那就赶紧去帮。
如今他明白了。
助人也要量力而行,他不能助了他人,连累了自己就算了,还连累了身边人。
若是再回到当年,他看见水里的君扶月,他还是会递出竿子。
但他不会再忽视那围观的人群,不会再拒绝君扶月的道谢,不会再不屑于同窗的提醒,也不会对南阳侯的问话冷眼相对,只傲然于自己的正义。
他要傲然于心中的正义,也要拥有实现正义的理性与智慧。
阳生听完周乘景的话,有些出神。
半晌点了点头,对君扶月与周乘景作揖道:“多谢小姐教导,多谢周兄教导。”
他原先还有与周乘景比较的心思,如今倒是对周乘景佩服许多,只觉自己年岁比人大,心思却还是单纯,不够谨慎,要多加学习才是。
君扶月笑了下。
她店里人才不多,也鼓励良性竞争。
这会问周乘景,“如今市面是什么情况?”
周乘景和阳生都严肃起来,薛老只安静听着,贺兰敬则是漫不经心饮茶。
周乘景道:“谢家的乾坤行被抄后,各家都坐不住,但碍于谢家还未定罪,各家也不敢明着抢生意,不过我听闻,孟家已经在私下谈拢了安南的象牙,犀角,百花国的香蜡等,各海团更是躁动,海岸线多了不少铤而走险的船只,前往外蕃买货回来。”
君扶月面色如常。
谢家是块大蛋糕。
谢家失势,所有人都想分一块糕。
市面上缺失一大批海外货物,想赚一笔的人家,都会急迫出海进货。
她又看向阳生,“本土的供货商,有没货物要出手?”
阳生道:“有,还不少,但大多都有谢家的标。比如谢家早前在恒兴瓷坊定了一大批瓷器,如今付不上款,但瓷器底下又有乾坤行印记,因此无法售出,恒兴瓷坊这两日在低价抛售这批瓷器,诸如此类情况的,还有几处布坊,香坊等,但我晨起听闻恒兴瓷坊已经将货都出手了,我估摸着是流到了私贩手里,也就是海团手上。”
薛老拧眉道:“此番得利最大的,还是这些私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