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赢舟也惊讶于江瑾临的出神。
他轻咳了声,提醒了下江瑾临。
江瑾临回过神,见众人都举着手,眸底闪过一瞬茫然。
陈大伟好心提醒道:“江院主,院主说,同意君主事升任副院主的要举手,如今就差你的意思了。”
江瑾临闻言看向君扶月。
君扶月落落大方让他看,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江瑾临也没有迟疑,跟着道:“我同意。”
众人都有些遗憾,遗憾于没能看到一出闹剧。
看样子这江瑾临和君扶月虽说已经姓分两家,可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这四商院,往后怕是要一家独大了。
可他们又能持什么反对意见呢。
寂静中,沈赢舟落声道:“既是如此,那从今日起,君扶月便是我们四商院的三位副院主之一,我会让书吏拟定文书,差人将文书送去各位家中,请各位落章,之后再将文书送往海运司、郡守府等处,并张贴藩坊、市集,公告一月,以作通知。”
他看向君扶月,“一会还请君院主留下,我与你说一些事。”
君扶月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沈赢舟又说了些话。
重点在谢家出事后,市面上会乱一阵子,让大家尽量不要去抢小商户的资源之类的话。
这些事,在座的主事心里都有数。
他们的心思,也大都落在大桩生意上。
沈赢舟说过后,今日的会便结束了。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走之前,皆是和君扶月道了贺。
君扶月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得劲,也只笑着应付了两句。
中间,江瑾临也只是和她说了两句,就快步离开。
这姿态叫君扶月有些惊讶。
不知道江家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江瑾临突然失态。
说不得,得叫人去问问江三叔。
室内还剩孟老和沈赢舟。
沈赢舟还坐在位置上,他跟下人拿了笔墨,正在草拟文书。
孟老走上前,跟君扶月道了喜。
随即道:“桑辞早前离开谢家的事,我也有耳闻,星流原要去寻她,被我关起来了,
桑辞是个好姑娘,连我都没能看出谢诚挚的真面目,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可怜的,我感念她,因为她,星流才上进、才叫我孟家多了个勉强能做继承人的孩子,但……
我从年轻时就守拙、怯懦,如今也在叫孙子怯懦,可我孟家人也不少,比谢家人也多……”
孟老没头没尾絮叨了好几句,最后苦笑了声,“阿月,你别厌恶星流。”
君扶月默然。
她听明白孟老的意思。
早先孟星流还差人盯着谢桑辞,但自从谢桑辞回了谢家后,孟星流就没了身影,原来是叫孟老控制住了。
谢桑辞如今算是罪臣之女,谢家再没有将来,所以孟老不愿孟星流再接触谢桑辞。
但又担忧君扶月因为和谢桑辞有交情,而为着谢桑辞厌恶了孟星流,转而恶了孟家。
她见到孟老沧桑的目光,暗叹了声。
缓缓道:“孟爷爷,我与星流始终有年少时的情谊,这份情谊与他和桑辞无关,与他是不是孟家家主也无关,我永远将他当朋友,可以一起去赌石、玩棋的朋友,
但我与孟家的合作,却永远与孟家家主是什么样的人有关,若他没法把孟家放在第一位,若他是犹豫不决、难以取舍甚至不顾一切的人,恕我无法信任这样的伙伴。”
交情是交情,合作是合作,亲兄弟明算账。
如果孟星流在知道谢桑辞逃出谢家后,选择去寻谢桑辞,那她会感慨下孟星流的真情,会遗憾于桑辞心里没有孟星流,但却会断绝于孟家的生意合作。
要知道孟家因着谢海宴上主事的死,而陷入低谷。
明眼人都知道,那场谢海宴的事,跟南阳侯有脱不开的关系,也就是和谢诚挚有牵扯。
这种情况下,孟星流还跑去找谢桑辞,那就是把整个孟家拖进坑里。
为了孤注一掷的爱情抛弃整个家族的人,她以君家家主的身份来说,必然会拒绝与其合作,以免来日被背刺。
孟老听到君扶月的话,有些木然。
半晌,他长叹了声,“是,你说得对,我不该困住他,他有他的选择,如果他真的丢下孟家,那我也不能将上上下下数千人吃饭的家业交到他手上,可笑我想得没有你通透,”
说完,孟老怅然道:“我昨夜里,梦见谢诚挚了,他比我小一辈,我跟他爹早年间还是同窗,所以他小时候也唤我一声二叔,二叔,因为我行二,自他做了谢家家主后,我再没听见人这么叫我了,他死了,来我梦里叫了我一声,我才彻底明白过来,谢家没了。”
老人转身朝外走去,脚步缓缓,低唱着戏词。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塌了……”
君扶月拧起眉头。
她听着老人踩着楼梯的声音,一级级往下。
又听沈赢舟在后头漫不经心的声音,“孟谢两家是同时起家,祖上有些渊源,孟老的感触也就深些。”
君扶月回过身,就见沈赢舟放下笔,端坐在那,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看着她。
君扶月坐回了原位,没有应话。
沈赢舟也不在意,抬手要将手里的文书推过去。
这会长桌都空了,文书也传不到君扶月手上,他身边的侍卫要帮他传,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朝君扶月走了过去。
修长的手指落在君扶月跟前的桌案上,白纸上是端正内敛的文字。
沈赢舟往后退了步,坐在离君扶月有两个位置的距离,才道:“这是草拟的文书,你先看看,我再同你说副院主职责有哪些。”
君扶月仔细看过,点了点头,将纸推了回去,“可以,多谢院主。”
沈赢舟收过交给侍卫,“拿去给书吏誊写。”
又望向君扶月,“先同你说说副院主的一些优待……”
他平铺直述着四商院副院主的权利,诸如减税、出海文书优先审批、甚至可以买卖一些少量的铜铁等。
就这样的权利,不挣钱简直不可能。
君扶月正听着,沈赢舟又话锋一转,“再说说职责,除了那些你已然知晓的,还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