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薛府后花园,宁月谨难得的喝了不少的酒。
白天,君媱那含泪的眸子和颤抖的肩膀,现在想来依旧让他心痛难忍,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失误而悔恨,无话可说。
“你说这次的商会到底是因为什么?”薛离尘看着那清冷的月亮问道。
“自然是为以后的登基做准备。”
“谁?”
“小三和小四!”
“哈?”薛离尘大吃一惊,“我还以为这背后有可能是凤朝歌掺和进了一脚呢,居然是那两个草包?他们不是彼此超级不和的吗?”
“就因为是草包,所以才要聚在一次,三个臭皮匠,还顶得上一个诸葛亮呢,再说他们那两个哥哥,每一人心计都比他们深,若是不联合起来,以后的储位怎么会有他们的位置。”
再说了,凤朝歌那家伙怎么会出面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可是据我所知,这背后的人,是刑部尚书,也就是二皇子的岳父呢,既然是那两个人,他如何会出面?”薛离尘不明白了。
“所以说了,他们两个是草包,被人利用都不知道。”宁月谨淡淡的说道。
“你不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保护好?”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花丛处传来,然后一个小家伙钻出来,头上还沾着菊花黄色的花瓣,身上也是有绿色的叶子随着他起身而掉落,“还好像什么都看穿了一样。”
“终于肯出来了,还以为你会在那里躲一晚上呢。”宁月谨笑的很是开心,而旁边薛离尘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不禁瘪瘪嘴,恶心的要命。
无忧走上前,看到他那温和的笑容,小脸不禁皱了起来,“我不喜欢你。”
没错,他不喜欢这个男人,总是表现的一副好似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无所不能的样子,其实他在自己娘亲的生命里除了给她难堪之外,还做过什么?
生下他们之后,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而且还让娘亲因为他的事情而担惊受怕。
他似乎明白了当初说要出去历练,娘语气中的那份担忧和抱歉。
“无忧,你过来!”宁月谨伸出手。
无忧看着他含笑的凤眸,果然,和自己以及妹妹的眼睛一模一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让他过去?他让自己过去就过去啊,那样岂不是很有面子,再说了,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是想怎样啊?他脸皮真厚,都看不到自己在生气吗?
可是……
无忧等被人握住小手才发现,他的腿已经不知道何时已经自己动了,而且正是冲着宁月谨的方向。
无忧可能是气自己,也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抽回手,却被宁月谨技巧性的用力拉进自己怀里,然后将他小小的身子抱住。
无忧一瞬间就停止了挣扎,他突然有点感动。
他的怀抱和娘亲不同,没有那种香香的味道,但是却让他心里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好像特别的宽阔,特别的让他有安全感,也特别的温暖。
虽然娘亲的也一样,不过终究是有着一种特别的感觉。
宁月谨心情很激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抱着自己的儿子,以一个父亲的身份。
闻着他身上那淡淡的清新味道,还有窝在菊花丛中沾染上的菊香以及青草香,宁月谨觉得自己此生算是真正的圆满了,有一个心爱的女人,以及两个可爱的儿女,试问,那可是皇位能带给他的?
“对不起!”宁月谨轻声说道,“爹爹不是故意的,明明都算计好了一切,却没想到你娘会来南都城。”
还带着两个孩子!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千龙的那个师叔居然也被那只老鼠请了出来,没错,他是算无遗策,可是终究不是神,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只是,若是他们母子真的出了事,他定会让伤害到他们的全部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哪怕是血流成河,此时此刻,他总算理解那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历代皇帝,美人误国终究是一段让人心酸的错位爱情。
“这又不是娘的错!”那不成就因为来到了南都城就应该出事吗?
“是,爹爹没有说是你娘的错,是爹爹的错,让你和巧儿受了委屈。”
“我不委屈,只是让娘担心,我心里难过。”娘很辛苦,他心疼。
“以后不会了,爹爹和你保证。”
“嗯……”无忧突然回过神,然后扭着小身子跳出宁月谨的怀抱,回身看着他,板着小脸,“我还没承认你是我的爹爹。”
“那你如何肯承认?”宁月谨笑着问道。
无忧却默不作声了。
他突然这么问自己,他怎么知道啊。
“这样吧!”宁月谨笑道:“只要你娘原谅了爹爹,无忧也会原谅爹爹的吧?”
无忧想了想,好久之后才点点头。
“嗯!”
“那样就好了。”他会让媱儿原谅自己的,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当是他也是吓得好久没有回过神。
之后无忧就冲着旁边的宅子去了,不过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轻身翻墙飞了过去。
看到那矫捷的小身手,宁月谨笑的格外荡漾。
他这个隐形的父亲,终于要有了重见天日的时候了吗?
接下来,他绝对不会让他们母子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是一点点。
无忧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房间,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女子站在他屋里。
“……娘!”无忧吓得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回来了。”
“啊,嗯!”被发现了,果然不能做坏事啊。
话说,他去见那个人,应该不是坏事吧。
君媱走回书桌后坐下,静静的看着儿子,那张小脸,可不是越来越像宁月谨了,一样的凤眸,一样的遇事不慌乱,一样的气质,每次看到儿子,她都有种宁月谨就在身边的感觉。
“无忧……”她张开手臂,等儿子走过来,握住他的小肩膀,轻声问道:“你想认他吗?”
无忧不明白娘的意思,但是看着她平静的神态,好久之后轻轻的点点头:“想!”
他想要父亲,很久以前就想了,虽然心里决定不要轻易原谅他,可是今天他抱住自己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原谅他了。
“这样啊……”君媱轻叹,果然,母亲是不能代替父亲的角色的。
“娘……”无忧看着君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娘亲心里很不好受。
“没事,有爹娘的孩子反而会很幸福。”君媱抱着儿子,心里想着,这件事情并不是宁月谨的错,而是在自责,因为没有保护好儿女,只是在迁怒而已。
明知道不是宁月谨的错,但是心中那股恐惧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发泄,当看到宁月谨的时候,她一瞬间就爆发了。
不过,事后想到自己当时的反应,她心里还是有点觉得很抱歉的。
“早点休息吧,咱们明天就回家!”君媱站起身,转身就出去了。
看着娘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无忧歪着小脑袋想了好久,也始终是不知道娘亲这是原不原谅爹爹呢?
不过,看到那月上中天,小家伙无奈的耸肩,洗刷上床睡觉去咯。
回到房间,君媱发现,那个男人居然出现在自己房间,傍晚的时候,明明被自己赶走了。
“还在生气?”他笑着问道。
她径直走到旁边的软榻坐下,没有去看宁月谨,虽然觉得心里很抱歉,可是还是对他有气,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手无寸铁,是个弱女子?在这飞来飞去的古人面前,她可不就是个弱女子么,居然还发生这样的事情。
“媱儿,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走上前,坐在她对面,看到的却是一张失神的眸子。
宁月谨心脏一缩,然后一把抱住她。
“媱儿,不怕不怕,我在你身边,求求你,别怕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别吓我……”他一声声的安慰着,如此脆弱的君媱,他从来没有见到过。
终于,低低的啜泣声从她嘴里发出,柔弱的让宁月谨都跟着难受。
“我很怕……”君媱小声道:“好怕他们突然有一天离开我,那样我真的不知道会怎样。”
“傻瓜,以后他们长大了之后还不是要离开我们,那个时候你还不得哭晕过去啊。”
“不一样的,我希望的是看到孩子们健康的长大,宁月谨,这种意外我绝对无法容忍发生第二次,若是真的再有一次的话,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好,我答应你。”也就是说她是原谅自己了吗?
想到那个小子说的话,宁月谨心里一阵欢愉。
掏出帕子,给君媱擦擦脸上的泪水,“别哭了,让人知道这么大了还掉眼泪,也不怕人笑话。”
“想笑就笑,谁管我?”她傲娇的别开脸。
“是,没人管你,谁敢管。”此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嘴!”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妩媚风情,让宁月谨不禁看的痴了。
薄唇,渐渐的覆上她错愕的红唇,君媱因为那渐渐靠近的俊颜,而缓缓的闭上了眸子。
次日清晨,当君正民夫妇看到一同出现在正厅的君媱和宁月谨,不禁张大嘴巴,傻了般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无忧则是因为他们结伴而来,小嘴甚至眼睛都弯了起来。
“娘亲……”无忧的两颗标志性的小酒窝露了出来,然后扭头看着宁月谨,见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和妹妹,小嘴不禁的瘪起来,然后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父亲!”
“……”
君正民和杨氏这次恍然大悟,原来他是父亲啊。
好奇怪……的名字!
“父亲?”杨氏惊讶的教出来,声音都因为震惊而变得格外的刺耳。
“父亲……”君正民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因为妻子的尖叫而瞬间明白过味来,蹭的站起身,看着宁月谨,那表情别提多搞笑了,“你说啥,无忧,父亲?”
“他是无忧和巧儿的父亲?”杨氏的眼神因为惊讶和惊喜,脸带着表情都跟着扭曲起来。
“嗯!”君媱点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到旁边的餐桌前坐下,外面的婆子已经开始往屋子里上早饭了。
宁月谨冲着君正民夫妇礼貌的一笑,然后一手一个领着两个孩子往餐桌前走去,无忧鼓着小脸,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一种是高兴,可以有父亲,另一种是气馁,没想到娘亲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他。
而巧儿则还有点回不过神,这个人就是父亲啊。
见女儿仰着小脸,一脸傻乎乎的表情看着自己,宁月谨心里一阵柔软,半蹲下身,捏了捏女儿那滑嫩的小脸,突然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怎么这样看着爹爹。”
巧儿摸着被捏的小脸,讷讷的问道:“你真的是巧儿的爹爹吗?”
“是啊,难道你没发现,你和爹爹的眼睛长得一样吗?”他抬手抚上女儿的眼角,看到她不自觉的眨眨大眼,忍不住轻声笑了。
“是吗?”小丫头歪着脑袋,不自觉的想起了这个问题。
而君正民夫妇此时觉得腿有点发虚,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
女婿?这就是他们的女婿啊?话说,长得真是很好看啊,你说说这天下怎么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婿啊?
紧接着君正民就使劲的摇摇头,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应该说,女儿找到喜欢的人,他们做父母的也会很高兴,但是关键的问题就来了,他居然是无忧和巧儿的父亲,这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当初是你对我女儿做出那种事情?”君正民暴怒。
没错,是暴怒,超级愤怒。
一家人都愣住了,他们的这位老爷,反应还真是慢的可怕啊。
宁月谨则是躬身对他抱拳,“老爷子,当年之事,确实是阿谨的错,但是请老爷子相信我,我定会让媱儿幸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悔。”
君正民那暴怒的情绪,顿时好似被一股温水,一下子冲的无声无息,瞬间消散。
“啊,那个,我……吃饭吃饭吧,这事等以后再说。”他被宁月谨整的都不好意思了。
杨氏则是心里也有很多的话想问女儿,但是此时在饭桌上,她实在不好开口,所以再等等吧,等瞅准空子的时候,再偷偷问一问。
饭桌上,巧儿很兴奋,是不是的问几个宁月谨很是可爱的问题,偶尔也会让他这个亲王说不出话,但是即使如此,看到那活泼可爱的女儿因为自己而露出那么可爱的笑容,他就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无忧却很安静,偶尔问上几句,他也会很好的回答。
早饭过后,宁月谨就有事先离开了,对于这次的商会,他还有事情要处理,不只是主谋,一些隐藏在阴影下的小丑,也一定要揪的干净。
而君媱,则是成了那个所谓的“炮灰”,被杨氏拉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询问。
而君媱只被那一大堆的问题,问的头昏脑胀,只怪自己昨天晚上做什么要原谅那个家伙。
“媱儿,他真的是无忧和巧儿的父亲?”
“嗯!”
“在京城做生意?”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他做生意!”但是也做别的,比如王爷。
“那当年是咋回事?”这才是杨氏最想知道的,毕竟让自己的女儿吃了好几年的苦,做娘的这心里不是滋味。
“是因为他被人陷害,身中剧毒,不得已而为之!”不过……
果然,杨氏顿时就发火了,“身中剧毒就做出那样的事情?这到底是什么天杀的毒药啊?”
“啊,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再说了,中了剧毒就要糟蹋我的闺女,凭什么啊,他凭啥那么做啊?我这闺女,我这闺女,受了多少苦啊,呜呜……”
“你怎么哭了啊,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好啦好啦,别哭了,瞧瞧你,万一让我爹看到没事,让孩子们看到,你这个外婆,以后还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啊?”杨氏一抹泪,气恼的说道,但是脸色很明显有点红。
“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君媱无奈的耸肩。
“那你们以后咋办?”
“什么咋办?”
“就是成亲啊,咋滴,你们没想到成亲啊?”不成亲这算什么啊?
没名没分的,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成亲?”君媱嘴角抽搐,这才刚见面啊喂,就扯到成亲,这也太快了吧。
“怎么,你们不会真的不打算成亲吧?”杨氏很不高兴,拉着女儿坐到自己身边,严肃的道:“就算你们已经有了孩子,可是也不能不成亲啊,这样不清不楚的在一起,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君媱泪了,她的娘亲还真是着急啊。
“想着再等一等,毕竟他现在还很忙。”而自己的事业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次商会的聚集,就让君媱看到了差距,不说是赶超宁月谨了,淡淡是那三个人,就让君媱望尘莫及,天启国成立百年,地大物博,是三大国家中最强盛富饶的一个,不只是气候温和,更重要的是前三任皇帝,懂得开放海域,让天启国得到了更加宽阔的贸易交流,外面的毛皮马匹引进来,让国内的瓷器珠宝以及粮食交易出去,所以天启国可谓是卧虎藏龙之地。
一个宁月谨就让君媱很是吃惊了,更别说还有更厉害的鹿鸣山庄。
“忙也要成亲啊,这成亲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过就是一两天而已,这样就耽误你们做生意了?”杨氏很不明白,怎么让她成亲,好似要她命似的。
“不是这个意思!”是啊,成亲不过就是一两天的时间,她为什么不愿意?若是怕累的话,再累的事情她也经历过,如此,自己的心病还是存在吗,在自己不经意的角落,似乎生根发芽了,每一次说起这个话题,都会退怯。
似乎是看到了女儿心里的为难,所以她也只得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果然这个闺女,心里有事情瞒着自己啊,不过她不说自己也不会勉强。
“算了,娘也不逼你,你自己看着吧,不过可不要让我和你爹等太久。”杨氏站起身,把房间让给女儿,就离开了。
君媱没有回神,静静的看着某一处,似乎是沉浸在某段记忆里。
“在想什么?”宁月谨回来,就看到她正陷入沉思的样子,突然觉得她好像会消失一般,上前攥住她的手。
“没什么!”君媱回过神,“你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暂时结束了。”
“暂时?”
“嗯,只解决了两只,还有两只,会比较麻烦。”他们是属狗的,鼻子比较灵,还需要更加的敲打一番。
“那这次绑架无忧和巧儿的到底是谁指使的?”她最关心的是这个,只知道来到南都城是城主郑玄,可是能调动大内侍卫,那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你想知道?”他轻笑着问道。
“废话!”君媱翻了一个白眼,“我当然有权利知道,到底是谁要那么厉害,居然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君媱心里很明白,他们针对的并不是自己,一则她只是个农家女,又不是多么的富有,二则,就算是推举会长,也不会有人认为她是个威胁,只因为这是个男性为尊的世界。
所以,从最开始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君媱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们的身份曝光了。
“只是其中一只小老鼠罢了,如今已经被囚禁在天牢,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了。”
没错,这一系列的事情是两码事,却又是紧密相联,若不是他们两个想要圈钱,君媱就不会带着孩子离开江郾城,从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次绑架的事件,很明显就是那两个草包钻了空子,还犹不自知。
也就是说,只不过还剩下一只而已,而这一只,才是真正有心计的,明明是坐拥如此天时地利,却装腔作势,骗过了所有的兄弟,明明知道他对皇位和其他人一样势在必得,可终究是通过自己的方式一点点的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不过,想要骗过他宁月谨还是差了一点,有些战争,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可是却并不比他们知道的少,反而有着更丰富的经验。
“还有三个呢?”不是应该由四个孩子?
“另外两个也被监禁,只剩下一个。”
所以,这一个,也需要早点解决了啊。
看着她安静淡雅的柔美五官,宁月谨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似得到了沉淀一般。
“这次跟我会京城吧。”
“那里不是很危险?”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至少我的人大部分都在京城,只要你们呆在府里,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件事情,我要需要想一想,你准备什么时候返京?”
“就这几天,京里还是有事情需要去做的。”
“等临走前头一天我再给你答复。”她不能私自决定,还是要去问一问爹娘以及两个孩子的意见。
“没关系,多久都能等。”
而当君媱把这次事情说给君正民夫妇听的时候,他们只是皱紧了眉头,从泉水村到江郾城,然后又到了南都城,他们总觉得似乎都在做梦一般,而如今又要去京城,那可是他们这辈子都踏不进去的地方,听到闺女这么说,他们只觉得有种做梦的感觉。
“媱儿,去京城,我和你爹还是不去了吧,毕竟我们……”是啊,他们自卑,京城那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吗?其实,君媱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的女儿,这种感觉,作为父母格外的强烈,却只是觉得因为他们做父母的太失败,才让女儿发生这样的转变。
不过,也许是他们的感觉错了,媱儿还是那么的孝顺,让他们做爹娘的感受到了女儿的这片心,却让他们更加的不安心。
“为什么?”君媱不解,“娘,趁着现在能走动的时候,到处走走看看不好吗?”
“好是好,只是媱儿,我和你爹都是一辈子土里刨食的,去了京城还不是给我们闺女丢脸啊。”
君媱的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你说什么呢,哪怕爹娘是乞丐,做儿女的也没有嫌弃的,你这样是将我置于何地啊?我就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对象还是自己的爹娘?”
“不是这个意思,媱儿,你可别生气啊。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就是啊,别听你娘乱说,只是个不懂事的农村婆娘,咱们去,干啥不去啊,明明是京城,咱爹娘都没有去过京城呢,你说是吧媱儿?”
“对对对,别听我的,听你爹的。”杨氏也赶忙说道。
“那就是决定要去了?”君媱笑问道。
“去去,干嘛不去,我可压根就没想过有一天能去京城看看呢。”杨氏头点的和鸡啄米似的。
“如此的话,咱们后天早上就出发,和他一起回去。”
“他?”
“嗯,他在京城有宅子,咱们去了之后就住在那里,也安全不是。”
“咱们还能有啥危险?”刚经历过一次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但是那被人敲晕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他们可不想经历第二回了。
“谁知道呢,毕竟你们女儿赚多了钱,总会有人眼红吧?”君媱不会告诉他们实情的。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确实是这个样子,上一次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因为有人看上了女儿的钱财,才找他们的麻烦的。
“有道理!”君正民点点头。
而两个孩子听说可以去京城玩,都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管他是什么地方呢,只要能有的玩就可以了。
清晨,一家人坐上马车,和宁月谨的那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了南都城。
在马车上想到那二十多家铺子没有到手,她就一阵肝疼,不过算了,只要孩子没事,哪怕是倾家荡产她也认了。
从南都城到京城,需要四天的时间,上次宁月谨能那么快的过来,想必路上定是快马加鞭了吧。
这一路上,他们白天赶路,晚上住客栈,日夜兼程,总算是在第五天清晨到达了京城。
掀开帘子看着远处那巍峨雄壮的城门,君正民夫妇一阵感叹,果然是大地方,连城门都和别的府城不一样。
来到门前,举凡是进城的人都要检查,但是宁月谨的马车就代表着身份,守城的军士看到之后,直接就被放行,还是恭恭敬敬的,而驾车的男子和守城的人说了什么,君媱他们的马车也是直接被允许进去,不用接受检查。
京城的店铺比别处的更大更豪华,而且店面的装饰也是好的没话说,相比较青山镇那就是皇宫和茅屋,相比较府城那就是皇宫和一般的府邸,这然君媱心里很是不服,果然是天子脚下啊。
马车一路上笔直的前行,然后在一处宽敞的街道上拐弯进去,接着又是走了越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彻底的停下。
然后君媱他们的车帘被掀开,周广道:“老爷夫人,东家,咱们到了。”
君媱下车,就看到那气派的不像话的府邸,而且上面四个镏金大字“谨亲王府”更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哇,爹爹的家好漂亮哦!”巧儿惊呼起来。
“谨……亲王府?”君正民走下车,一眼就看到了那四个大字,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周广在旁边扶着,他非瘫坐在地上不可。
“咋滴啦?”杨氏问道。
“亲,亲王,亲王啊……媱儿,这是咋回事?”亲王啊亲王。
“啊?就是这么回事!”君媱耸肩,若是最初和他说宁月谨是亲王,估计这个爹就不会同意了吧。
“他爹,亲王是啥?”杨氏不懂,她只知道县老爷,估计连知府是多大的官,她也不清楚,更别说是亲王了。
“亲王就是皇帝的兄弟儿子才能封的大官。”
“啥?”杨氏一听,差点没晕过去。
亲王是皇帝的兄弟或者儿子才能封的大官?这么说,这么说……
“媱儿……”
“我们进去说吧!”宁月谨笑道。
“啊,是,是是,进去说,在外面太不像话了。”君正民忙扯了扯妻子的衣袖,示意她说话也要看看场合。
而杨氏听到这话,也当是就闭了嘴,然后跟着后面进去了。
外面就很是奢华贵气,里面更是美不胜收,而无忧和巧儿,第一次来,必定是要探险,于是……
“苗若,带少爷和小姐去到处看看。”
“是,主子!”苗若内牛满面,大小姐,咱们有见面咯。
“啊,苗叔,咱们飞飞,飞飞啊?”果然,一看到苗若,小丫头二话没说,冲上钱,就拉着苗若的衣袖,兴奋的大户。
苗若满嘴的苦涩,他在小姐眼里似乎就是这么一点点作用了。
无忧上前拉着妹妹的手,“别闹了,咱们走着去看,会更好玩的。”
“这样啊?”小丫头沉思一会,似乎觉得哥哥说的话很有意思,展颜一笑,用力的点点头,“好吧。”
苗若顿时感激涕零的领着两个小主子去游园了。
宁月谨领着三人往前走,来到主殿,里面那虽素雅,却透着一股威严之气的感觉,让君正民夫妇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到了什么,而落得凄惨的下场。
“坐吧!”他笑道,然后外面一个小厮给三人上了茶。
“你吓到我爹娘了。”君媱抿口茶,不禁眯起了眼睛,好喝。
宁月谨看着君正民夫妇那僵硬的表情和动作,笑道:“老爷子和夫人切莫拘谨,就当成自己家里就好。”
“哎,是,是!”话是这么说,可是如何能真的当成自己家啊,这里可是亲王府啊,说的再不济,哪怕是自己的女儿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他们还是庄户人啊,如何能不紧张。
见他们还是如此,君媱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让人给我爹娘准备房间去休息吧,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也应该很累了。”
“华忠,带君老爷和君夫人去春华堂休息。”
“是,王爷!”华忠躬身走上前,笑道:“君老爷,君夫人,请随老奴去休息吧。”
他们两人看着君媱,见她笑着点头,这才起身随着华忠出去了。
等两人一走,宁月谨就撩袍站起身,对君媱道:“带你去四季阁看看吧。”
“真的那么神奇?”君媱起身问道。
“看过不就知道了。”宁月谨宠溺一笑,然后牵着君媱的手,就走出前殿,顺着那巍峨的建筑群,想后面的四季阁而去。
对于府内突然多出来两个小家伙,整个谨亲王府别提多热闹了,而见过无忧之后,更是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绝对是王爷的子嗣,那可完全是一模一样啊,尤其是从小就服侍宁月谨的华忠,更是从他们进来之后,就乐的找不到东南西北,那张老脸也如同盛开的菊花,若不是今儿实在是太忙,他定会好好的祈祷一番,告诉太后娘娘,王爷终于有子嗣了,而且还是两个。
“呼,好冷!”巧儿搓着小手,看着那不知道从哪里落下来的雪花,还有那一大片盛开的梅花,虽然冷,倒也是喜欢的紧。
这一路逛来,小巧儿累的够呛,但是每看到一处新鲜的地方,那疲劳似乎就一下子飞了,然后继续逛下一额地方,尤其是这四季阁,更是让小家伙喜欢的不得了,她当时就决定,就要依兰阁,因为那里最舒服,不冷也不热,好喜欢。
无忧握住妹妹的手,好让她更加的暖和一下,早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他们就带件衣裳过来了。
“若是冷的话,少爷和小姐还是在暖阁赏梅吧,里面很舒服。”苗若说道。
平时除了依兰阁,其他的三座阁楼都是府内的禁地,就连华忠没有主子的命令都不敢进来。
“好啊!”小丫头一蹦一跳的冲着阁楼而去,推开门,只觉一股暖意迎面扑来,让小丫头冷掉的身子瞬间变得暖暖的。
落梅阁内地面铺设这厚厚的长毛地毯,两层楼六间屋子,一样的地毯铺满了上下两层。
一楼是客厅和饭厅和休息室,二楼则是卧室和书房,书房内书架摆了满满的两面墙壁。
小丫头虽然也很喜欢,但是终究是比不得那依兰阁来的舒坦,毕竟这里只能呆在屋子里,而且刚才很冷,再说了,她看到哥哥看着那满满的两书架的书,嘴角都裂开了,她不会和哥哥争的。
君媱那边,不管走到哪里,府里的小厮婆子见到之后,都是特别吃惊,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王爷笑的这般好看,虽然以前也很好看,这个笑容却是和以前的不同。
一路上从依兰阁到落梅阁,君媱看的是别提多震惊了,这个世上还真的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不过近万平米的位置,居然会形成如此气候分明的奇妙地带,她喜欢。
“这地方还真是不错。”她感慨道。
“喜欢就送你了。”
“哈?”君媱傻眼,“送我?我才不要呢,反正我想住就能住。”
“是啊,想住就能住,住多久都可以。”宁月谨轻笑。
君媱羞恼的瞪了他一眼,率先向前走去。
他们进京的时候并没有藏着掩着,所以一辆素雅的马车跟随着谨亲王的马车回到王府,这一消息,如同一枚重型炸弹,落进了深海,溅起滔天的巨浪。
中午,一道口谕就宣谨亲王进宫,被宁月谨直接忽略了,而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一辆五爪金龙的金色马车缓缓驶进谨亲王府。
前殿,皇帝和宁月谨坐在主位上,那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阿谨,你居然带了人回王府,是谁,是不是谨王妃?”
“嗯!”
“她是哪家的女子?”
“宁家女!”
一说完,现场的气氛就凝住了。
元丰帝拧眉看着宁月谨,表情变了变,随后低吟道:“阿谨,你应该知道你在做什么吧?”
“嗯!”
“既然知道,你还要带一个农家女回来?你忘记母妃的后果了吗?”如此诡秘汹涌的皇家生活,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宁家女能适应的,若是有人想要她死,她绝对会死过很多回了,后宫的生活,绝对是腥风血雨的,丝毫不会比战场轻松多少,太善良是活不下去,而空有相貌没有心计,同样是死路一条。
深宅后宫的女子,都是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女人传下来的精髓,她们懂得后宫有多残酷,从而能够更加的适应。
“你放心吧,我只会有这么一个妻子,所以你想象中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而且……”他静静的看着宁月谨,“谁若是敢动她,就算是你的妃子,我也照杀不误,皇兄,让她们自求多福。”
后宫中的女子,这一生都是孤单的,既然孤单就没有所谓的朋友,而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
所以若是某天君媱也去了皇宫,那么那群女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这臭小子!”元丰帝无奈了,这一生只有那么一个女子?他以为他是谁啊?
“所以,你也别想着趁我不注意就把她召进宫,若是被窝知道,你就等着被你的几个儿子踹下来吧。”
“你居然威胁朕。”元丰帝气闷,不过他赢了,自己的确是想要看看那个让阿谨带回来的女子。
“威胁倒是谈不上,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如果他同意,自己是不会反对的。
“……”
元丰帝眯眼看着宁月谨,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目前还不同意!”这才是让宁月谨最烦躁的,至今都不能让她同意。
“不,不同意?”元丰帝傻眼了,他听错了吧?居然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
“不知道。”
“噗——”一声闷笑,让宁月谨黑了脸,然后就是元丰帝那欢畅的大小声,“哈哈哈,居然不同意,阿谨,朕越来越想要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了,居然连阿谨都没有办法。”,但是这也让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很多的弟弟,是找到了深爱的女子了,不管那个女子是什么人,他都从心里感谢。
他想先皇,而阿谨则更像母妃,但是可笑的是,性格却是天差地别,阿谨的性子像父皇,他则是像母妃,似乎所有的好事都让阿谨一个人独占了,但是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嫉妒过宁月谨,更多的则是羡慕,并且为有一个这样的弟弟而自豪。
“会有机会的,不过还有一只老鼠需要解决,否则我不放心。”
“朕不会让他得逞的。”如今已经有三个儿子被软禁了,一个天牢,两个王府,他到现在,心里都觉得叹息。
他们的性子都和自己不像,可能是同父异母,又可能是不像他和阿谨这般吧,毕竟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兄弟都像他们这样,尤其是帝王家,更是少见之极,就像当初他们的父皇,皇祖父,不都是从兄弟的手中抢来的么。
虽然如今子晨那个孩子已经是命定的皇位继承人,虽然他并没有沾染上兄弟的献血,却依旧是踩着他们一步步登上皇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