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先宫紧邻着冷宫,所以跟那片小树林也挨得近。
因为是深秋的缘故,林子里的树叶落了不少,月光透过稀疏的叶子,斑驳了一地。
“皇上,咱们去哪里啊?”林俏俏不解。
她从未来过林子的深处,只是远远的望过两眼,像是有道宫墙,但她也没有太在意。
真的走近了,她这才发现,这不仅仅只是一道墙,而是一座不为人知的宫邸,连门头的牌匾都没有,像是被人遗忘了似得。
藏在了林子里的宫,真奇怪。
“这是什么地方?”林俏俏看着门扇已经锈迹斑斑的锁。
明承隐终于开口了:“这是当年父皇关押皇后的禁宫。”
林俏俏深吸一口气:“那位被冤枉致死的皇后娘娘?她被关在这里?”
再次看向眼前破旧的宫门,林俏俏不由得沉了口气。
她听过那位皇后娘娘的事,听说是一个特别温柔善良的女子,身受后宫妃嫔和宫人们的爱戴,可惜红颜薄命,死的凄凉。
“你该不会以为是皇后娘娘的鬼魂吧?”
明承隐看了看她,淡淡一扯嘴角的讥诮:“朕说过,朕不信这世间有鬼。”
林俏俏却嗤声道:“你自己都说皇后娘娘被冤枉致死,若那人影真的跑到这里来,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明承隐眯了眯眼睛,缓缓道:“当年皇后娘娘蒙冤之后,父皇将她关押在了这里,只留下了一个贴身女婢伺候,不出一个月,皇后娘娘就郁郁而终,而那个女婢也失踪了。有人说,她是随着皇后娘娘去了,也有人说她给皇后娘娘守灵去了。而这里,原本没有林子,是父皇不想让人再提及那件事,便在这里种下了那些树,并且企图把这里从后宫中抹去。”
说着,他垂下头望着台阶,立刻把眼睛眯的更紧了。
“看来,她一直都在宫中,并没有离开。”
林俏俏循着他的视线低下头一看,朦胧中,台阶的尘埃上竟有凌乱的脚步。
看着像是刚踩上去的。
鬼可没有脚印,也就是说,那是人,一个真的人。
不等林俏俏直起身子,明承隐已然一个健步走了上去,拿脚用力一踹,锈迹斑斑的大锁禁不住这力道,直接断开了。
大门里,黑漆漆的庭院萧条荒凉,但是在正殿的一扇窗后,竟有烛火亮起。
林俏俏赶忙跟上,不等他们靠近,正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匆匆走了出来,对着明承隐跪了下来。
“老奴参见皇上,皇上,别来无恙。”
明承隐眉心微微一颤:“绵竹姑姑,真的是你?”
绵竹缓缓抬起头,笑着颌首。
明承隐更不可思议了:“你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从不示人?”
绵竹犹豫了片刻,这才幽幽的说道:“自从皇后娘娘过世后,皇上还从未踏足过这里吧。皇上请跟老奴来,皇上看了便知道了。”
曾经的殿堂里,林俏俏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此刻的殿内,空荡荡的,唯有角落里垂下的一块,缀满了补丁的锦布。
烛光,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绵竹在帘子外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这才把帘子掀开。
帘子后,一个见方的小红木桌子上,摆着的竟是一个灵位,灵位后,是一个骨灰龛。
而灵位前,还有一些瓜果贡品,但多数都已是不新鲜了,样数也很杂乱,像是有什么就放什么一样。
“这是……”林俏俏在看清那牌位上的字后,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绵竹点了点头:“是皇后娘娘。”
林俏俏下意识的看向明承隐,他眉心紧蹙,似乎也没料到。
绵竹幽幽的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这皇后娘娘临终的遗愿,她求先皇将她尸身焚化,让老奴将她的骨灰带离皇宫,回到家乡去。但是先皇食言了,他最终还是没能放过皇后娘娘。老奴辜负皇后娘娘,只能以死谢罪,可皇后娘娘不肯见老奴,让老奴活了下来,老奴这才知道此处已被先皇封禁。老奴无法,便只能在这里守着皇后娘娘度日,若是饿了,便趁着夜深人静时出去找点吃食。但偶尔老奴不小心,也会被人发现,便故意做鬼吓唬他们。不曾想,竟惊动了皇上。”
林俏俏恍然。
而明承隐则把眉心拧的更紧了:“父皇已仙逝三年,你若来找朕,朕一定会放你跟皇后娘娘出宫。”
绵竹却摇了摇头说:“老奴也想过,可是先皇有令,皇上也无可奈何,反而搅了皇后娘娘的清静。”
明承隐沉默了。
林俏俏看着她不由得抿了抿嘴角:“绵竹姑姑,有件事我想不太明白,你若只是为了出去找点吃的,为何要吓我?”
绵竹不禁笑道:“老奴并非是故意要吓昭仪,而是有话想对昭仪说。你身边那个小宫女心术不正,老奴本想把她吓昏过去之后再找你,谁知昭仪脚步快,已经离开了。而那小宫女老奴瞧着在路边躺着也怪可怜,就给送回来福宫了。”
林俏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不知姑姑找我是什么事。”
绵竹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帕子递给了她:“老奴虽然深居简出,但宫里的事还是略知一二的,老奴也知道昭仪一直在找之前伺候在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林俏俏接过帕子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是云袖的。姑姑知道云袖在哪里?”
绵竹颌首:“昭仪请孟大人四处搜寻云袖的下落,这宫中各处也寻了几遍,可昭仪却找错了地方。”
“姑姑是说,云袖不在宫中?”
“不,云袖就在宫中。而且,就在昭仪的眼皮子底下。把云袖藏起来的那个人十分了解昭仪,所以昭仪才无从招架。”
“姑姑的意思是……”
“昭仪当真把来福宫都寻遍了?”
绵竹的话让林俏俏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来福宫她找过,但没有找遍,那就是赫齐格的寝宫。
她始终还是不能相信是赫齐格把云袖给藏起来了。
可她依然也不明白,如果真的是赫齐格把云袖给藏起来了,那她睡觉的地方跟赫齐格的寝宫离的那么近,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