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着远去的车子,谭明暗出了口气,扫了眼还架设在那里的路卡,谭明撇了下嘴角,这些县局的警察这么敬业,他就不跟着凑热闹了,反正所里也出动了不少警力,让下面的人跟着县局的警察忙活去,接下来没他的事了,待会准备回家去洗白白抱着老婆睡大觉了。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坐在车里的陈坛和陈全青,陈全青刚才整个人趴在后座上,尽管知道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陈全青依然是紧张得额头冒汗,就怕真的被拦了下来。
“我送你到海城,你最好不要再耽搁了,能离开就赶紧离开,以后可以回来的时候我会通知你。”陈坛扔了一根烟给后面的陈全青,自己点了一根默默的吸了起来。
“说不定以后都没办法回来了。”陈全青脸色黯然,要背井离乡的跑路,头上很有肯能要顶个通缉犯的头衔,面对这样的结果,昔日里在大吴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方豪强也禁不住生出英雄末路的感慨,有钱的终究是不如有权的。
“凡事往好的一方面想嘛,只要把你的案子压下去了,你随时都能够回来,这阵子正在风头上,先出去避一阵子吧,你就当出去散心旅行了。”陈坛笑着安慰了一句,他也只能这样说,对于陈全青的案子是否能压下去,陈坛其实也没抱太大的希望,除非路鸣不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唐万要是能上去,那啥都好办。
陈坛驾着车往溪门方向而去,看了下时间,才堪堪九点,将陈全青送到海城最多也不会超过10点,陈坛再次提醒道,“你尽量少在海城耽搁,趁着大晚上的时间,连夜离开海城是最好的,晚上想走也容易点,白天还容易引人注意。”
陈坛心里是不愿意陈全青出事的,就像是一条多米诺骨牌,当第一枚骨牌倒下时,后面引起的一连串连锁反应是足以致命的,陈坛不希望这样的结果出现,否则他今晚也不会亲自开车送陈全青离开,心里纵是百八十个不愿意再跟陈全青扯上关系,但陈全青送给他的不下几十万的钱物是无法撇清的,让他把这些钱物吐出来,陈坛无疑也做不到,吃进去的东西想要再拿出来,陈坛是舍不得的,何况他后面还有县委书记汪东辰不是,陈坛不信会调查到自己头上,只要汪东城在位,他就是安全的。
县公安局里,今晚路鸣和赵一德两人都还呆在局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无疑让两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路鸣这个局长差点就被撸了下来,赵一德现在头上还顶着个记过的处分,手底下两名当晚审讯的干警陈远方和张顺鹏现在还停职反省,赵一德可是承诺要给两人做主来着,一定会让两人恢复工作,眼下这个承诺可一点都还看不到希望,哪一天案情大白的时候,才有希望让两人恢复工作。
副局长唐万今天一下班就早早的离开局里了,中午召开全局干警大会的时候,唐万和路鸣一块坐在主席台上,表现和往常一样,甚至在散会的时候还和路鸣有说有笑的一块走出会议室,唐万不知道当晚在监控室值班的民警郭朝辉依稀有看到他的影子匆忙的消失在楼道,还将这一情况反应上去了,路鸣对他已然起疑,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路鸣也不想打草惊蛇,连问一下唐万那晚为什么恰巧在公安局过夜都没问。
“路局,亏你还能和唐副局长有说有笑,要是我肯定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心情。”赵一德呆在路鸣的办公室里,说起了中午的事,赵一德一个劲的摇头,“现在唐副局长的嫌疑最大,要不是他是副局长,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先将他铐起来审问了。”
“先别急,不要打草惊蛇了,现在药店里卖含有巴比妥盐这种成分的老式安眠药应该不多,你暗中安排几个人,到县里的各大药店去悄悄摸下底,看这些天谁购买了那种安眠药,这是我们目前的一个线索,先从这里查起。”路鸣脸色凝重,唐万本身就是在公安系统工作多年的老警察,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路鸣也不敢轻易的就去查唐万本人,生怕引起对方的警觉,只能先从外部的线索查起。
“好,这事我会妥善安排好的。”赵一德点了点头,“对了,路大,今晚咱们的人兵分两路去抓捕陈全青,一路去了他在海城的家,一路去了大吴镇的厂房,两个地方都扑了个空,不够能确定他人在大吴镇,他的车子就停在厂里,过去的民警判断他是看到我们的人才匆忙从办公室的窗口溜走的,目前有可能躲在大吴镇的某个地方,不过也不排除他已经从大吴镇潜逃的可能,局里已经派人手到大吴镇支援了,拦截可疑车辆,现在是大吴镇派出所在协助。”
“啥?大吴镇派出所?”路鸣眉头一皱,隐隐感到有些不妙,“陈全青在大吴镇里颇有势力,跟镇上的官员蛇鼠一窝,称兄道弟,谭明跟陈全青也不排除就没有关系,让大吴镇派出所协助,恐怕会让陈全青浑水摸鱼给溜了,你赶紧打个电话过去了解一下情况,顺便叮嘱一下,任何车辆都要仔细排查后才放行。”
赵一德听得一愣,他倒是没注意想到这一层,路鸣一吩咐,赵一德赶忙点头,打了电话下去,不多时,情况就反馈上来了,过往的车辆倒是都排查了,但没发现陈全青的身影,估计是还躲在大吴镇的某个地方,其中陈坛驾车经过的那个路卡,姓王的小民警想着没什么可汇报的,就将大吴镇党委书记的车子路过一事也说了。
因为是镇党委书记,旁边又有镇派出所所长谭明在,所以那辆车子也就没查了,过往的车辆都查得挺仔细,唯独那一辆是没查的,姓王的小民警也是实在是没情况反馈了,就将这事给说了出来,他也不会去怀疑要抓的人竟然就在镇党委书记的车上。
赵一德听到这里时,就知道坏菜了,陈全青很有可能真给溜了,苦笑着望了路鸣一眼,“路大,你说的情况说不定真应验了,刚才下面人汇报说大吴镇党委书记陈坛晚上驾车从镇上要来县里,其他过往的车辆都查了,就他那一辆没查,谭明当时也在场。”
“估摸着真让陈全青给蒙混过去了,大晚上的,陈坛晚不来早不来的,偏偏这个时候要上县城来,我还真不信有那么巧了,这陈坛八成早跟陈全青尿一块去了。”路鸣攥紧了拳头,猛的道,“赶紧再打电话确认一下,陈坛的车子过去多久了。”
赵一德这次得到的反馈更快,陈坛的车子也不过是才过去四十多分钟而已,路鸣一听到这个情况,二话不说就抓起桌上的车钥匙,“一德,打电话跟交警大队联系一下,看有没有看到陈坛的车子往海城方向去,咱们现在立刻追,看能不能将他的车子拦下来。”
两人急匆匆的下楼,赵一德又安排了几个民警跟上,两辆警车从公安局大院里风驰电掣的驶出去,从交警大队那里得到的汇报确定了路鸣的判断完全正确,挂着××牌照的车子在五六分钟前刚在溪门县通往海城的路口出现,往海城方向而去,听到这个结果,路鸣更加确定陈全青是在陈坛的车子上,这么晚,陈坛没理由再到海城去。
“幸好大吴镇到县里也有四十来分钟的车程,不然咱们连个鬼影都追不上。”赵一德庆幸道,笑着顺便拍了下路鸣的马屁,“最主要还是路局您的反应快,我都想不到陈全青会坐陈坛的车子离开,啧啧,陈坛这个镇党委书记还真是敢知法犯法。”
“先别高兴的太早,等抓到了陈全青再高兴不迟,还有,通知峰城区的交警部门,让他们协助我们将那辆车子拦截下来。”路鸣神色平静,“真要在陈坛的车子上抓到陈全青,我倒要看看陈坛想怎么解释,万一要是没在他的车上,了不起也就是我这个局长跟他当场道歉,他想上汪东辰那里告状去就尽管让他去吧。”
陈坛载着陈全青开往海城,当离开溪门县城时,陈坛又放心了几分,离开溪门了,将陈全青安然送到海城,也就可以松一口气了,后座的陈全青同样是陈坛差不多的想法,当看到身后的溪门县城越来越远时,陈全青终于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溪门县和海城市峰城区交界处,上次正是在这里发生了王庆碾压伤者的交通事故,溪门县局为了和峰城区公安分局争抢这起交通事故的处理权还很是扯皮了一阵,这次溪门县局向峰城区交警大队求助,那边虽然说有些老大不痛快,但也不至于说无视兄弟县局的请求,仍然是派出了人手在两地交界处排查车辆。
“啧,怎么这里又有警察。”当到达地界时,陈坛看到前面又有两辆警车停在路边时,陈坛心里这个腻歪就别提了,陈全青坐着他的车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出大吴镇了,难不成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成?按理说也不至于啊,真要是出事了,谭明也会打个电话来通知一声才是,而且谁会想到陈全青就在他的车上?
“应该不是跟我有关的事吧。”陈全青神经都绷紧了,好不容易才放松了一点,突的又看到警察,心脏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上,这一惊一乍的,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应该不是,县局的人估计还以为你在大吴镇。”陈坛摇了摇头,他不相信县局的人那么快就会做出反应,刚才通过那个路卡时,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当场又有谭明帮忙掩护,县局的警察根本没看出什么端倪,他就不信这里的警察是冲他来的,“这些警察应该是峰城区的,跟县局没有关系,而且你没看他们并没有检查过往的车辆,估摸着是另有什么事,咱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正当陈坛以为可以安心时,这边峰城区的交警看到溪门县局通报的那个车牌号出现时,两辆警车立刻做出了反应,往前一转向,就将车子横在路中间,拦住了陈坛车子的前路。
“怎么回事?”陈坛将车窗摇下一点,冷声问着走到车前的警察。
“下车,下车。”那峰城区的交警也不废话,敲着陈坛的车窗,呵斥着陈坛下车,陈坛的这辆车子虽是溪门县党政机关的车牌号,但跟他们峰城区没有半毛钱关系,何况他们还是协助溪门县局拦人的,管你是不是党政机关的人,先拦下了再说,真要是什么领导的车子,也是溪门县局来扛这个责任。
“我赶往海城还有急事,你没看到这车的牌照吗,没事拦我的车子干嘛,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废话。”陈坛心里那个火啊,他一个镇党委书记什么时候在一个小警察面前这么窝囊过,要不是有陈全青在车上,陈坛直接下来吐对方一唾沫。
“管你是什么牌照,下车,下车。”那名敲车窗的交警约莫三十上下,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主,瞥了一眼陈坛,车窗只开了一个小缝,又有溪门县局要求协助拦车的请求,他要是还猜不出车里有情况,这几年交警也就白当了,说着话的功夫,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朝身边的几名同事使了个眼色,几人将两边车门都给围住。
“我是溪门县大吴镇党委书记,这是我的工作证,我到海城市公干,你们拦住我的车,耽误了时间你们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陈坛深吸了口气,暗道这不是跟小交警一般见识的时候,要是只有他一人,他今天非得发泄这口恶气不可。
车窗又摇下来一点,那名说话的交警看清车里的情况,见只有两个人,微微放松了警惕,狐疑的接过陈坛的工作证,认真看了一下,还真不是假的,心里惊异了一下,这还真是怪事,溪门县局竟然要求他们拦截乡镇党委书记的车子。
脸上稍微挤出了一丝微笑,这名交警也只是比刚才客气了一点点,笑道,“陈书记,这可真不好意思,我们也是配合你们县局的请求,要拦的就是你这辆车,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溪门县局搞错了情况,要不你打个电话回去了解一下情况?”
交警脸上尽管挤出了笑容,但明显并没对陈坛有太多的尊敬,溪门县还管不到峰城区来,何况陈坛还只是镇上的党委书记,虽说是一名杠杠的实权正科,比他这个小交警高了好几个级别,但他还真敢不买陈坛的账,你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也就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能够作威作福,出了乡镇,手中的权力是要大打折扣的,更别说峰城区跟溪门县分属不同地域,你还能管到我头上不成?关键这还是溪门县局的要求,有本事你冲你们县局咬去吧,别冲我一个小交警龇牙。
陈坛胸口急剧起伏了一下,这是给气的,他还真被一个小交警给鄙视了,关键是还发作不得,而且从小交警口里得到的消息,陈坛暗道这次糟糕了,这是县公安局要求拦车的,那就是陈全青在他车上被人察觉到了,陈坛不知道县公安局的人怎的就知道了这么个情况,但眼下他的处境也不妙了,他和陈全青被人给直接堵在车上,到时候怎么撇清也撇清不了。
小交警看到陈坛突然就不吱声了,心里头冷笑了一下,暗道这名乡镇党委书记果然有情况,他稍微顶一下,对方就歇菜了,这摆明了就是心虚嘛,有了这个判断,小交警也不怕什么了,心说老子今天指不定还能帮忙抓一个贪官呢。
“陈书记,你先把车开到路边停下吧,别影响了其他车辆过去。”小交警冲陈坛笑了笑,就是不让对方走,那表情更像是在嘲讽陈坛,有本事你咬我呀。
陈坛咬了咬牙,这种情况他已经走不了,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把车开到路边停下,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就派辆车子让陈全青自己开就是了,自己真不该趟这浑水。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路鸣和赵一德开着的车子就追上来了,峰城区这边拦到了人就跟溪门县局联系,路鸣和赵一德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会看到路边停靠的警车时,两人知道目标就在那里了,将车开近了停下,路鸣从车子前边绕过去时就看到陈坛脸色铁青的同样在看着他,看到后座上还有个人时,路鸣知道这下是拦对了。
两边的警方交接了一下,峰城区的交警就撤了,临走前那名交警的还一副好奇的想看个究竟的样子,不过他显然是不适合留下来凑热闹,没他们的事了。
路鸣走到车窗前,从那还只是开了一个小缝的车窗同陈坛说着话,“陈书记,抱歉,把你的车给拦了,不过你车上有我们警方的要抓捕的犯罪嫌疑人,陈书记是不是将车门打开一下?”
“我要是不开呢。”陈坛看了路鸣一眼,两人级别一样,也说不上谁压谁一头,背后所倚仗的更是不同的领导,他不可能对路鸣客气,此刻的情况也不可能客气得了。
“陈书记要是不开车门的话,我们为了执行公务,防止犯罪嫌疑人逃脱,可就要用强了。”路鸣同陈坛对视着,两人的目光隐隐碰撞出了火花,后面的陈全青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这一关,终究还是过不去。
陈坛最终迫于无奈,还是把车门打开了,路鸣和赵一德带来了四名警察,前后六个人将车子围住了,不打开车门也只能僵持在这里,而且陈坛毫不怀疑路鸣会让人硬将车门撬开。
陈全青几乎是双腿发软的被两名警察架上警车的,陈坛脸色阴沉,不发一言,陈全青被带上警车前还嚷着陈书记快救救我,陈坛心里骂着没脑子的废物,这种时候还这么嚷嚷,只会让他愈发被动。
“陈书记,陈全青是我们公安局要抓的犯罪嫌疑人,我们局里在大吴镇抓他没抓着,没想到他会坐着你的车逃出溪门,这件事我们会弄清楚的。”路鸣深深的望了陈坛一眼,他也不说调查对方,陈坛是乡镇党委书记,没什么证据前,路鸣同样慎言慎行,其实就冲着陈坛开车送陈全青离开,路鸣就能把对方一块带走问话,但他显然不打算这样做,反正他也不怕陈坛会逃跑,对方是乡镇党委书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两辆警车扬长而去,陈坛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狠狠的砸了下车子,一肚子的怒火没处发泄,晚上不仅没把陈全青送走,自己还反而落了一身骚。
县委招待所后边二层小楼里,陈兴和张宁宁相拥着躺在沙发上,张宁宁的衣衫凌乱,衬衫被解开了两个扣子,胸前一片白皙的皮肤和灯光交相辉映着,看得陈兴视线都舍不得离开,一只手迷恋的轻抚着张宁宁的肌肤。
两人终是没有突破最后一关,张宁宁在关键时候说了一句,最美的一刻应该留在新婚之夜,这短短的一句话,愣是让陈兴最后刹住了车。
张宁宁现在依然是脸色发红,此时的张宁宁才更像是一个谪落凡间的仙子,陈兴感觉不到对方是身份显赫,高高在上的红色家族子弟,而是他怀里娇羞妩媚的一个小女人。
两人商量起了婚事,陈兴自然是越早越好,生怕这只在天上飞的仙鹤飞走了,张宁宁对此没有异议,但结婚的日子肯定是要两家的家长来定的,陈兴迫不及待的说明天就要赶回海城,跟父母商量这个事,很有可能就直接上省城提亲去,惹得张宁宁一阵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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