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在这边口气不善的挂掉电话,打电话过去的调查组成员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赵海军,赵海军能够感受到陈兴口气里的反感和排斥心理,心里就有些不爽,当着其他几人的面道,“这陈县长倒是挺会摆架子的,我们只是找他了解了解情况,怎么听着他说话的口气就像是把我们当成阶级敌人一样。”
负责接待调查组的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王忠,王忠之前是办公室副主任,是最近这段时间才顶替张明(额,此张明非死去的犯人的张明,前文有提过,后面人物角色取名重复了,抱歉,人名太多了,有时候自己都忘记了,抱歉。)担任办公室主任的,作为陈兴提拔起来的干部,王忠脑门上显然也是刻着陈字的陈系干部,这会听到调查组的人如此说,王忠权当自己没有听见,低着头,眼睛盯着地板。
办公室里有三名调查组的成员,都是调查组的主要负责人,一个是市委办公厅副主任高勇方,一个是市纪委监察一室主任郭文锋,调查组由市委、市政府、市纪委组成,由市委牵头,因此,市委办公厅副主任高勇方也成了此次调查组的组长,赵海军和郭文峰担任副组长,调查组昨天就到溪门了。
昨天到今天,调查组的人也就举报信上所提的内容有针对性的出去了解情况,但很显然,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举报信根本不能让调查组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收获,郭文峰作为一名老纪检干部,汇总了一下收集到的信息,就大致做出判断了,这封举报信十有**是在胡扯了。
高勇方点头赞同,并且提出了建议,这举报信既然是在胡扯,那咱们调查组的人也别太较真,在溪门县晃悠几天,也大概可以打道回府了,这时候,赵海军反对了,说是上面既然要求组成调查组来了解举报信的情况,那咱们就应该认真对待,多方走访,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这也是本着对干部负责的态度嘛,而且对上也有个交代不是。
甚至于,赵海军提出要找陈兴当面谈一谈,了解一下情况,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场面,赵海军提议找陈兴了解情况,高勇方和郭文峰不在现场是不行的,三人是调查组的主要负责人,找陈兴谈话,三人一块在场是最好不过。
来找陈兴扑了个空,询问之下,才知道陈兴去海城了,高勇方就说那就明天再找,赵海军却是坚持说,既然来了那就不要白走一趟,反正他们有时间等,打个电话让陈兴回来吧,高勇方登时就腻歪了,表示他不打这个电话,郭文锋在这当口则是眼睛四下瞅着,没看赵海军的眼神,赵海军骑虎难下,好吧,你们都不想打,那就我来打这个电话。
向王忠问了陈兴的私人手机号码,赵海军电话就打过去了,陈兴此时正在同父母亲和未来的亲家商量终生大事来着,接到这种电话,心里头那个不爽就别提了,语气能好得到哪里去才怪,要不是因为张国华在场,陈兴不介意态度更冲一点。
不过很显然,陈兴也是有些居心不良的,他特意说了调查组三个字,这是故意要说给张国华听的,陈兴这倒不是有意蓄谋,而纯粹是临时起意,全是因为心里这忿恨之心没地方发泄,心说赵一萍你这丫的老妖婆也太恶心了点,你非要整出个调查组来查我,好,我没意见,你尽管查去,但偏偏这时候调查组的人打电话给他要了解情况。
陈兴心里气不过,就要把这笔账记到赵一萍头上,老话讲要追根朔源,这源头的问题就出在赵一萍身上,陈兴把账记在赵一萍头上也没错,那么,他当着张国华的面故意点出调查组三个字,就是有意的了,张国华如果关注了此事,赵一萍,就够你不好受的了,有本事你冲省长龇牙试试。
事实证明,陈兴心里的小九九还是没算计错的,张宁宁有意要帮自己的未来夫君,少不得要向张国华撒撒娇,你看看,陈兴被调查组查了,你就不表示表示?张国华是拗不过自己这个女儿的,况且,这官当的再大,总归还是会受一些人情私心所影响的,陈兴既然是自己的未来女婿,那稍微偏袒一下也没关系,所以张国华心里也是有了打算,只不过他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省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就嚷嚷说出来。
赵海军在县政府的会客室里当着高勇方和郭文峰的面对陈兴表示了不满,电话是他打的,他表明了身份之后,陈兴口气还这么冲,赵海军自是认为陈兴是冲着他来的,少不得要发泄抱怨一下,而高勇方和郭文峰两个人这会一个看天花板,一个盯着桌上的茶杯,纯当没听见赵海军的话。
高勇方本就不赞成来找陈兴谈话,他既然会被选上当此次调查组的组长,那高勇方就不可能不对上面领导的意图有所领悟,市委的一号人物黄昆明是有意偏向陈兴的,高勇方临下来前就已经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他这个市委办公厅副主任本就能近达天听,领导的意图不可能领会不到,所以调查组还没下来,高勇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调查不出举报信所说的事,那是再好不过,要是真有对陈兴不利的证据,那他这个组长就要帮着遮掩了,高勇方知道这也是自己此行下来的任务。
赵海军提出要找陈兴谈话,还扣上了一顶对干部负责的大帽子,高勇方索性也就任对方折腾去,他知道这次还是市政府的那位要和黄昆明暗中较劲来着,反正赵海军想找陈兴谈话,他不赞成不反对,但肯定是要在场的,赵海军要是问些什么过分的问题,他也能制止不是,至于此刻目光左右飘忽的郭文峰,这厮虽然是个老纪检干部,但绝不是那种死板呆愣的人,纪委的人这次的任务就是跟着下来打酱油的了,郭文峰没下来前也已经先被顶头的领导面授机宜了,所以他纯粹是消极被动,整个调查组也就只有赵海军一人上蹿下跳,还有他带来的三名市政府的工作人员。
陈兴下午就打算从江城返回了,张宁宁则是没有跟着回来,还没真的嫁进陈家,总也不好跟着陈兴到处乱跑,不过两家已经大致谈好了婚事,张国华点头表示随时可以订婚,至于结婚的具体日子,要和家里的老太爷商量商量,看看哪个日子合适,而且想要怎么操办,也得家里的老太爷点头。
陈水平和邹芳自然是没有异议,能跟张家这样的豪门大户结亲,不是祖宗八辈子积的德,也是陈家祖坟冒青烟了,人家张家没有看不起他们陈家小门小户,陈水平和邹芳心里都乐开了花,结婚的日子哪一天都可以,陈家不讲究,只要张家这边同意就行,不过张国华也说了,最晚不会超过年底,很有可能会过年的时候一块办了,喜上加喜。
张国华时间宝贵,坐了半个多小时后就离去了,张宁宁倒是留下来陪同陈家人聊天,陈水平和邹芳两口子也识趣,说是想出去逛逛,见识一下江城的繁华,把空间留给小两口子,所以陈兴最后愣是还有点时间和张宁宁一起享受下二人世界。
回到海城的时候,还不到五点,陈兴想着要不要立刻就回溪门去,调查组的人找他谈话,他语气冲了点,那么现在就回溪门去是不是反而显得自己有些示弱了?陈兴琢磨着是不是明天早上再回去,反正县里面也没大事,有啥风吹草动的话,何齐也会通知他,晚上回去跟明天早上回去都一样,琢磨了一阵,陈兴也很是干脆,那就明早回去吧,免得让有心人看在眼里,以为自己歇菜了。
回到家里,陈兴跟父母说晚上要留下来,陈水平和邹芳听了很是高兴,邹芳乐道,“自从你溪门去工作,都很少在家里住了,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来一下,还不见得能留下来过夜,今天还真是难得,妈晚上得做些你爱吃的菜。”
从陈兴当上领导开始,一家人还真的很少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碰巧今天又有这样的大喜事,几人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一脸的笑意,陈兴跟父亲坐着看电视,邹芳到厨房忙活去了,这种惬意的时刻难得一见,陈水平打量着自己儿子,老怀大慰,儿子现在有出息了,就差一房媳妇,这终生大事眼看着也要解决了,而且女方家的身份还显赫得紧,关键是比以前那个狗屁张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陈水平心里都不免为儿子出了一口气。
“订婚的时候得请请咱们的赵市长来吃吃喜糖,让她也跟着沾沾喜气。”陈水平随意的按着遥控器,按到海城电视台时,正是重播午间新闻的时候,只见电视上的张大市长满脸春风的在视察市里某区的基建工程,陪同的有主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长李中民。
陈兴眼睛微微一眯,赵一萍现在果然还是力挺李中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电视上的有些新闻信息往往能读出时下的政治动态,不过这显然也不是一般人能读得懂的,即便是一般的公务员,又有谁知道市委书记和市长正隔空打力来着。
陈兴可以理解赵一萍的做法,常委会十一个席位,市政府这边占了三个,市长赵一萍一个,常务副市长沈方一个,副市长李中民也是,市政府这边,李中民是第一个靠向赵一萍的,至于沈方,现在态度还暧昧着,赵一萍看起来很强势,但其实常委会上不占优势,所以对于在常委会同样有一席之地的李中民是要力保的,要是李中民被黄昆明给拿下了,对赵一萍的损失不是被打脸那么简单,最直接的就是常委会上少了支持的一票,这可就要命的紧了,因为黄昆明同样是初来乍到,在海城也不见得就站稳脚跟,常委会上不见得就比对方有优势,因此,赵一萍力挺李中民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爸,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陈兴没听清父亲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订婚的时候请咱们这位赵市长来吃吃喜糖,人家以前不待见你,但咱们不能太小鸡肚肠了不是,应该大肚的能请人家过来热闹热闹。”陈水平笑着又说了一遍,他其实也算不上记仇,只不过想着以前张家嘴脸太难看了,现在自己儿子能够扬眉吐气了,当父亲的也想替儿子出一出气,要是能当着赵一萍的面让她感觉难堪显然是一件畅快的事。
“爸,你怎么跟宁宁一个想法。”陈兴摇头笑道,张宁宁也有说过类似的话,反正目的都是一样,让赵家无地自容去,不得不说,陈兴心里倒是挺动心,要是到时请赵一萍过来了,等对方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张省长的女儿,不知道赵一萍那老妖婆会不会脸色难看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陈兴想想就觉得痛快。
“怎么,宁宁也是这个想法?”陈水平一听,高兴的拍了下大腿,眉开眼笑,“哎呀,我这个媳妇真的是太和我的胃口了,想法都跟我一致,以前那个赵晴算什么,还不及宁宁万分之一,要我说呐,当初幸好跟赵晴没在一起,要不然你不见得会真的幸福,赵晴骨子里傲气着呢,她来咱家的那几次,虽然也表现的很乖巧,但总让人有一种疏远的感觉,说到底是她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使然,她即便因为喜欢你而跟你在一起,内心对我跟你妈也不会真的接受,到时候你夹在中间反而难受了。”
陈水平说到这个,陈兴也只能保持沉默,跟赵晴断是断了,但他也不屑背后去说人家的什么坏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比谁活得好还两说呢,赵晴当初的选择就一定能够幸福吗?最后的答案交由时间去验证。
跟父亲聊了会天,陈兴原想着今晚吃完饭就早早休息,当是给自己放假一天,事实证明,他这个县长是不可能没事的,母亲的晚饭还没准备好,他的电话就响了,费仁那厮打过来的,说是他父亲想跟他坐一坐,同时还有张平的父亲张建东。
一个区委副书记,一个市地税局局长,两个人要跟他坐一坐,陈兴还真不好拒绝这样的要求,这俩也都是实权干部,将来保不准有用到的地方,官场谁也不会嫌自己朋友多不是,人在社会上拼的就是人脉资源,官场之中更是如此,陈兴倒是好奇张建东上次委婉的拒绝了自己查金源地产公司的要求,这次提出要跟自己坐下来聊聊,难道是想亡羊补牢不成?
多猜无益,去了就知道了,陈兴跟父母亲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去了,邹芳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笑骂道,“我刚把菜都洗了,你这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了,亏我刚才还说今晚难得能一家人坐下来一起吃饭,你看看你,屁股还没坐三分热就又要出去了。”
“妈,改天改天,我一定把所有事都推掉,专程来尝尝您的好手艺。”陈兴跟自己母亲嬉皮笑脸着,边换上鞋子走了出去。
碰面的地点定在了地税局对面的地税宾馆,这是市地税局名下的产业,完全按照国际三星级标准建造的现代化商务酒店,这是张建东的地盘,很显然,今晚的碰面,张建东并不希望出现太多的意外,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放心点,这并不是张建东要给陈兴下马威的意思,而是出于谨慎小心的想法,张建东不想让今晚的碰面被有心人给看了去。
站在宾馆门口等陈兴的是费仁和张平两人,两个小的出来也代表了老的意思,费国平和张建东显然是不适合站在宾馆门口等陈兴的,那样太招摇,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这是费国平和张建东都不希望看到的,要不然也不会选在地税宾馆见面。
张平上次信誓旦旦的说能够帮陈兴的忙,结果因为其父张建东不支持查金源地产公司,张平也就食言了,见到陈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连说上次的事实在是抱歉,没帮上忙,丢人丢到家了,一个劲的自责着。
陈兴笑了笑,和两人一块往里走了,因为身份和地位不断变化的关系,陈兴自己和费仁、张平等人相处的心态同样在发生着变化,现在从他身上显现而出的那种大气从容的姿态就让费仁和张平心里有些不适应,但两人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跟陈兴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起码现在陈兴能以平等的姿态面对面的跟他们各自的父辈坐下来谈事情,而他们只能从当着跑腿的角色。
陈兴一进门,张建东和费国平当即站了起来,张建东还是第一次和陈兴碰面,主动笑着迎了上去,“陈县如此年轻有为,真的是让我们感觉老咯。”
费国平笑着站在一旁,冲陈兴颔首致意,几人略略寒暄几句,也就坐了下来,费仁和张平两人在下手位坐着,这种时候,两人都只能心甘情愿的充当配角,特别是费仁,心里那份不自在就更不用说了,以前是他用居高临下的眼光看着陈兴,现在陈兴反而比他老子的级别还高了,除了他父亲一人是副处级,陈兴和张建东都是正处级干部,费仁心里这份落差端的是不用说,苦闷无比。
张建东率先开口了,一张口就隐晦的表示了对上次金源地产公司的歉意,张建东边说话边打量着陈兴,见陈兴四平八稳的坐着,神色自如,张建东心里苦笑了一下,人家年纪小了点,但也真的一点轻视不得,他今晚就是过来补救的,自然也无暇去顾及陈兴是不是拿架子,笑道,“当时不知道吴安那家伙竟然得罪了陈县的朋友,做了那么不是人的事,要不然我肯定支持狠狠的查他的公司。”
陈兴听着对方大义凛然的话,心里头同样在暗中琢磨着张建东在这时候跳出来的目的,吴安的处境很不妙,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结果,那么,张建东现在表示可以帮忙查吴安,这单纯的只是落井下石还是另有目的?一旁的费国平呢?陈兴可不信对方今晚就是来陪坐的,若非有事,费国一个区委副书记吃饱了撑着来陪坐,他陈兴虽然吃香,但他的面子现在还没那么大。
张建东大方的做了表示,陈兴却是一点都不为所动,笑道,“市公安局已经在深入调查吴安的案子,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吴安一定逃脱不掉法律的制裁。”
陈兴这是要等着张建东自己露出底牌,而坐在陈兴对面的张建东则是颇为无奈,眉头抖了抖,一时有些无处着力的感觉,费国平原本是安静的端坐在一旁,这时候突然站了起来,“哎呀,几十年的老烟枪了,隔一会不抽烟就难受的不行,张局你和陈县先聊着,我出去抽根烟,就不在这里让你们抽二手烟了。”
“我也去。”“我也去。”费仁和张平都不用费国平使眼色,两人自觉的跟了出去,包间里这就只剩下张建东和陈兴两人了。
张建东沉默了一下,这才苦笑道,“陈县,不瞒你说,我和吴安有点小交情,以前有些来往,不过现在肯定是断了,现在市里在查吴安,就怕我跟他的那点小交情也被别有用心的人给翻出来,成为攻击我的借口,我这是希望陈县能够帮忙传个话,在查吴安的事上,我也是能帮忙出点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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