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静与宋澄雨已经到了抚国公的庄子,此时门口停了不少马车,不远处的田地上有几株桃花开的正艳,一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农田。
她们俩先后下了车,便有家丁过来引着马车去了后院,随后有穿着黄色衣衫的丫鬟过来接待二人,引着二人向庄子走去,到了门口有专门收请柬的家丁走了过来。
宋澄雨的丫鬟小松将请柬拿了出来,家丁接过后打开,随后在手上的名薄上打了个勾,这才放两人进去。
沈宛静看了一眼前面的小丫头,在宋澄雨的耳边道:“你兄长这般的高官,还要检查你的请柬啊!”
宋澄雨脸上带着得体的笑,目不斜视,轻声道:“这里是抚国公府的庄子,我们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忽然前面走来一个年轻姑娘,身后跟着两个黄衣侍女,她一身绯色罗衫,称的她面若敷粉,唇若涂丹,笑容和煦。
“小雨,你来了。”
“玉华姐姐,许久不见。”宋澄雨脸上的笑也多了些真诚,抓住眼前女子的手,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你好久都不找我玩了!”
玉华点了点她的琼鼻,“我现在正与母亲学管家呢,哪能如从前想玩就玩呢!”
两人携着胳膊,神态亲昵,十分热络,一副相亲相爱的架势。
沈宛静在旁边看着两人互动,宋澄雨只与玉华说话,却不曾将自己介绍给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也插不上话,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
她们现在在一条铺着青砖的甬道上,两侧种着不计其数的桃树,与外面田间地头开花的桃树不同,此时苞芽刚刚胀裂,露出些许粉色,花枝间零星点缀着几朵桃花,有种孤零零的寂寞。
桃树后面是成排的屋宇,目光所及处尽是房屋楼台,其间不少丫鬟和家丁进进出出很是忙碌。
这时,后面又走来几位衣着华贵的贵妇人,她们慌忙让到一边,躬身行礼,等她们走过三人才起身。
两人说了几句,见不少人往这里来,她们三人便顺着甬道往庄子里深处走去。
玉华好像刚看到她一样,询问道:“这位姑娘好面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宋澄雨赶在沈宛静前头回答道:“沈家,与我同来的。”
京城没有姓沈的官员,又是同宋澄雨来的,自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玉华笑了笑,拉着宋澄雨走了。
被冷落的沈宛静落到她们身后,脸上多了几分落寞。
甬道大约百米左右,左侧是庭院深深,右侧是桃林重重,走到头是座木制拱桥,桥下流过清澈的小河,河边长着几株连翘,开着金黄色的花朵。
桥的另一端是片空地,空地上摆放着的几十张矮桌,左右各两列,桌子上摆满了水果、糕点和酒水。
左侧已经坐了不少男人,手里端着酒杯高声阔谈着,右侧则是女眷也是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再远些是长长的围墙,墙边种着不少树木,此时上面还是光秃秃的,不知是什么树木。
宋澄雨与玉华在后排的矮桌选了个位置坐下,沈宛静便选了宋澄雨旁边的位置,小松和小红则在她们身后的蒲团上坐下。
沈宛静望了一眼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雾霭重重,山岚遮眼,看不真切。
她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水。
忽然身边的宋澄雨与玉华起了身,她也抬眼看去……
再说田园园下了马车,就看到孟星惟的马车调转马头走了。
两人这厢刚下马车,抚国公的长子与长媳就已经过来接待,寒暄几句,殷勤的在前面为两人引路。
孟星惟与抚国公的长子在前面走着,她的媳妇陪着田园园。
一路走来,孟星惟不知收获了多少女子的星星眼。
抚国公长媳笑道:“国夫人,今日气色极好。想来身体也大好了!”
这小半年来,皇后娘娘不想让她进宫,对外一直说她身体不好,导致所有人以为她怀相不好。今日一见气色红润,故而有此一问。
田园园笑道:“天暖了,身子也舒坦些。正好听说您这儿举办游会便也厚着脸皮来了!”
“那怎么是厚脸皮呢!您与您叔父可是我们的贵客呢!”她轻笑道。
田园园看着满园的桃树,问道:“我来的时候见田间地头的桃花都开了?您这庄子的桃树却是零星两朵,这是为何呀?”
她笑道:“国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们庄子的桃树是晚桃,花期还需半个月呢!前面是座木桥,您注意脚下!”
“您这庄子里种了这么多桃树,等满树都是桃儿了又该如何丰硕的说,不知道贵庄都是怎么处理的?”
田园园想取取经,现在她们也有两个庄子,若是种些水果吃不完可以售卖吗?
闻言,抚国公的媳妇笑道:“结果后我们都会将果子分出去,到时候我定送你两筐最好的桃!”心里却想花儿没开呢就想着果儿,倒是一点不含蓄。
“那真是却之不恭了!先谢过夫人的桃子了!”做人情分出去啊!田园园好想问她,吃不完的能不能卖呢?不过看她穿金戴银,还能办游会,家里肯定不差钱。
孟季说过,这些旧臣老臣在京城盘踞百年,个个枝繁叶茂,一个比一个富有,不是他们这些底子薄的人家可比的。
上了木桥便能到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摆着矮桌酒席,已经有不少人落座,这里就是此次游会的地点。
他们随着夫妻二人下了桥,两侧坐的不少人纷纷起身向二人见礼。
田园园坐到右侧矮桌的第一个位置,孟星惟则在左侧矮桌第二个位置,等二人分别落座后,夫妻二人说了些场面话便去忙了。
不久来了一个小丫头,将田园园矮桌上的酒水换成了茶水。
宋澄雨带着一个容貌姸丽的姑娘过来见礼,“小女子王玉华见过国夫人!”
田园园摆摆手,温声问道:“不必多礼,不知道舜华姑娘与你什么关系?”
玉华笑道:“她是我的长姐。”
“怎么没见人影?”田园园没见到她,随口问道。
“今日宫里也有宴饮,前些日子宫里送了帖子来,我长姐便进宫了。”玉华一副心有荣焉的模样。
田园园也是随口一问,见宋澄雨小眼神不时瞟着前面的孟星惟,心里暗笑。
今日孟星惟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衫,头上簪着同色的玉簪,长眉星目,俊美无匹,往那儿一坐当真是蓬荜生辉,将旁边的同进后生比的渣子不剩。qqxδnew
他旁边坐着一个也算是英俊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与孟星惟说着话,说着说着,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
孟星惟俊脸一冷,那男人立刻松了手。
“哼!”宋澄雨小声地哼了一声,“侯爷是什么人也是他能近身的!”
玉华附和道:“就是,就是。”
两人眼睛盯到了对面之人的身上,同仇敌忾,若是眼神能具象化,那男人的身上肯定会扎出若干个窟窿来。
得,这俩都是孟星惟脑残粉。
田园园向后扫了一眼,看到沈宛静自己一人干坐着,无人搭理她。
这就是个名利场!你若是籍籍无名,无权无势,旁人自然是捧高踩低,冷眼相待。她又跟着宋澄雨来,自然是受尽冷落!
特好给田园园倒了杯水,低声道:“少夫人,表小姐一个人。要不叫她过来?”
田园园瞟了她一眼,“我是她嫂子,她不过与我说话,我还巴巴凑上去啊,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奴婢错了。”特好一想也是。这沈宛静也是傻子,跟着国夫人一起来还能得到这待遇?
场里大多数是未婚男女,也有不少与她一样成过婚的妇人,不过不多。怪不得孟星惟会来呢!他虽与周廷祎相好,但两人是私下里交往不能上台面的,在外人眼中他依然是个单身狗,是该参加今日的相亲大会。
人渐渐多了,不少女眷来向田园园请安,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感觉自己的脸颊都木愣愣的。
特好往她的碟子里夹了块糕点,小声地说:“少夫人,您先吃点垫垫肚子。”
田园园小声说:“我脸都快笑僵了。”
“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特好给她夹的是金丝酥,咸口点心,外面包裹着丝状的酥皮,里面是加了马蹄和莲藕的肉馅,外酥里香,非常适口。
她吃了一口气吃了三个,又吃了些类似米糕的点心,清甜可口。
又过了半柱香左右,席上差不多都坐满了,抚国公年纪老迈并没有来到宴上,是他的长子和长媳主持这游会的。说了几句感谢的场面话,就开始上饭菜了。
饭菜可圈可点,还算可以,田园园边吃边给特好手里塞了些点心。
古代的丫鬟们真可怜,主人们吃饭她看着,主人们睡觉她坐着,主人们坐车她走路,一切以主人的需求为前提。
特好低着头嘴里嚼着点心,小心翼翼的,若是有人看过来立刻住了嘴,等那人移开了目光再吃。放眼全场的丫鬟,唯有她才有这个待遇。
吃了饭,家丁们将两根长长的竹竿放进水里后,又接了同等长的竹竿,往里放了一个小托盘,托盘里放着酒壶。
男人们便起身各自拿了酒杯,来到河边席地而坐,有些胆大的姑娘过了桥坐到对岸,让丫鬟们拿了凭几跪坐下去,手边放着托盘,里面放着酒杯和糕点。
只见家丁拿了竹竿站在桥上,轻轻推了一下托盘,那托盘便顺着河水飘动,飘了不远停在一个姑娘面前。
男人们爆发出一阵笑声,那姑娘羞红脸伸手拿下酒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些,一饮而尽。
宋澄雨和玉华也在其中,交头接耳说着话,俏脸带着笑。
上巳节不止是女儿节、春游节还是古代的情人节,这一天男女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同席而坐,不用顾忌什么男女大防,也相当古代的相亲会。
田园园喝不了酒,刚才也吃了不少,觉得肚子有点撑想在庄子里走走看看。
自家的庄子去不了,人家的庄子逛逛也不错。
孟星惟也没去凑这个热闹,正与友人谈天喝酒,忽然看到对面的田园园起了身,指了指周围,他意会便点点头。
友人喝多了,伸手揽住他的胳膊,贴着他笑道:“你与哪个女子眉来眼去呢?”
他推开友人,声音清冷:“长辉媳妇。”
那人眯了眯眼睛,扫了田园园一眼,笑着说道:“孟长辉的眼光独到,在下佩服!佩服!”
孟星惟长眉紧皱,不悦地看着他:“慎言!”
友人被那冰雪似的眼神一扫,讨好的笑道:“我错了!对不住!”
沈宛静看到田园园起身,想去跟她说说话,虽然她长的是不好看,可是人家身份不一般,对她爱搭不理的小姐贵妇们可都上赶着找她说话。想起昨天的事,多少有点后悔,早知道今天这个局面,她肯定和田园园一起来的!
她旁边坐了位姑娘,身宽体胖的,夹着一块糕点吃的正香,吃完自己桌子的食物后,看到沈宛静几乎未动的饭菜和糕点,便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她。
沈宛静扭头看去,那姑娘讨好的笑了笑,“姐姐,你的糕点还吃吗?你要是不吃了能给我吗?”
看着她像吹了气的脸,又白又胖让沈宛静想起肥腻的猪肉,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吃的,才能吃的这般肥胖,那水桶粗的腰身比她两个腰还胖。
许是她眼神里的嫌弃太过直白,那姑娘顿了一下,转过头不敢看她了,手指颤了两下,终是没再动筷子。
沈宛静起了身,她在这儿也是枯坐着,还不如到处走走。
她这边一走,后面还有两三个丫头议论纷纷。
“那姑娘是谁呀?嘻嘻,自从来了没一个和她说话!”
“可不是,我都替她尴尬呢!”
“也不知跟谁来的,真是可怜…”
小红是坐不住了,快步跟了上去。
沈宛静回头看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这会儿跟我做什么!这会儿想起来我是你家小姐了?刚才吃饭时谁家的丫头不给自己小姐布菜倒酒。你呢,杵在那儿跟个死人似的!走开!”说完,自己顺着木桥去了另一侧。
小红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转念一想,狠狠掐了大腿一下,顿时眼泪汪汪的走了回去。
回到刚才的位置上,眼泪顺着腮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