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挨了父亲一通说,周廷祎表示自己很无辜。
“断掌,她是断掌。我派人去查其他失踪的人是不是也是断掌!待结果出来后就能确定,如此大规模的失踪背后的原因!若是,宋连云便不能置身事外!儿臣相信,他们肯定在密谋更大的阴谋!父皇,不知羽林卫调查噩梦的结果如何?”
“哼,噩梦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朕的人也损失不少,唉!暂时没什么进展!还有你让朕找的清休道长,人间蒸发了!没有一点线索。”
周廷祎眉头紧皱:“找不到便找不到,父皇不必忧心。就怕西北那里,有二心人告密!”
田园园此事必须瞒着西北,若是孟长辉知道了,恐怕不能善了。
老皇帝自然知道,西北不稳大周则动荡!眼下形势不明,孟长辉那里再出了纰漏,后果很严重。
“前些日子周廷祥奉命去西北做了监军,原来的撤了。临走前,朕给过他一道密令,监视孟长辉有事直接上报!他夫人刚出事时,朕便往西北派了羽林卫,拦截一切送往大营的通信,涉及田园园的所有书信一律拦截!没有密信过来,他应该还不知道。”
“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父皇!”周廷祎忙不迭的拍马屁。
老皇帝笑着指了指他:“你呀,都多大了,还这么没个正形!”
“再大还不是您儿子!”
“朕年纪也大了,羽林卫暂时交给你,你将手上的事先交…交给孟星惟吧!秦王听旨!朕命令你全权负责此事,再给你三千精兵,务必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而流着殳族血脉的人,全部重新登记在册。若有不服者,杀无赦!”
“儿臣遵旨!”
老皇帝将调兵的印鉴扔给他,“去吧!干的漂漂亮亮的,让那些老臣子看看,我儿也不是草包!”
“是,儿臣定不辱使命!”周廷祎抬眼看父皇,“父皇,能不能让孟侯爷给儿臣打下手?”
“哼!那你的事给我做吗?你是想累死你爹我吗?老子都快六十了!”老皇帝指着桌子上一大摞的公文,生气地指责不孝子,“六十了!!”
周廷祎一看,立刻脚底抹油,临出大殿时,回头又说了一句:“那臻儿?”
“…黄公公!立刻把周永臻送到皇后宫里!”
前往肃州的官道边有一茶寮,经营茶寮的是对中年夫妻,他们家的茶水比别处的茶叶要好些,食物的种类也多,炊饼、烤饼、包子、肉饼等,不像其他茶寮只卖炊饼,味道也不错。有些经常往返外地的游商走贩,专门过来照顾生意。
此时正值中午,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有熟客发现,茶寮多了一个后生,闷头干活,人家问他,也只是腼腆了笑笑。
有新客来喊了声,来壶茶!后生便提着茶壶过来倒茶。
他额头上沁着汗,穿着短衣,衣袖卷到手肘,露着健壮的胳膊,未语先笑。
“店家,从哪拐来的?”有熟客开玩笑问。
店家将他要的饭食摆上桌,笑骂:“你拐一个瞧瞧去?这是我儿子!”
“看不来,你都有这么大儿子了!”
“可不!我儿子当兵的,今年过年没回家!这是专门休探亲假回来的,我儿子又听话又孝顺,一回来就来帮忙了!”
“当兵的?怪不得这么壮呢!”熟客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饼,又想到什么,笑着问:“娶亲了吗?”
店家笑道:“没呢!你给说说个!”
“我还真有合适的人选,我有一侄女年方十六,貌美如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新来的人打断了:“李拐子,你就积点德吧!你侄女都被退了两次亲了!前面十六,去年十六,今年还十六呢!”
“去你的,孙瞎子你不揭我短不行……”
两人原来是旧识,调侃了起来。
店家也识趣地离开,转头时看到官道上走来一个戴斗笠的男人,他牵着一头毛驴,驴背上坐着一个孕妇,也戴着斗笠看不清脸。
正是途经此地的陈老九和田园园。
田园园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有了斗笠,妈妈再不怕我晒了。前些日子,两人一直顶着大太阳走路,陈老九头上有斗笠倒是还好,而她晒得刚从非洲逃难回来,脸、脖子、手黑的发明发亮。
陈老九这才想起来给她买了个斗笠……
“前面有个茶寮,我们歇歇吧!”
田园园舔着干裂嘴唇,抬眼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现在这天,白天热得像桑拿室里烤肉,晚上冷得像在极地冰泳。
“嗯。”
两人来到茶寮,陈老九找地去栓驴,田园园则找了空位,桌子上摆着之前客人留下的狼藉。
她刚坐下,有个年轻的店家过来收桌子,温声询问:“客倌吃什么?”
田园园反问:“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吃的。”
话音未落,正在擦桌子的后生,猛地一抬头,诧异地注视她,眼神里有震惊,疑惑,甚至还有不解!
田园园不明白眼前的小伙子为什么看着她,随口打趣道:“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小伙子回过神,脸上一红,摇摇头:“不,不是,不是。我瞧您面善,所以,所以才……对不起!唐突了。”
“怎么了?”陈老九栓完驴也走了过来,撩开下裳坐了下来。
“哪都有你!小伙子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年轻的店家端着盘子和茶杯,准备要离开洗干净,又听到她的问话,轻声道:“有炊饼,烤饼,肉饼,包子,汤饼。”
“烤饼,五张烤饼!”陈老九赶在田园园没说话前点了餐,“再来壶一般的茶,就这些!”
店家点点头离开了。
准备点肉饼吃的田园园被他截了胡,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小气鬼!”
“该省则省,我身上的银子不多。就是到了肃州后,咱们还得再走上一个多月才能到三河城!不省点后面吃土吗?”陈老九白了她一眼,“要什么肉饼!”
“……你是金主听你的!”
两人等饭的时候,来了一个赶牛拉货的大叔。
田园园托着腮看着那头牛,膘肥体壮,咂了咂嘴:“咱买头牛呗!”
“牛车啊?不好买。”
当日买驴的时候,陈老九本打算买牛车的,可县城小没有卖牛的。原本想沿途看看有没有卖牛车的,可一路走来,大城不敢进,小城又没有。好不容易碰到卖牛的,不是病牛就是老牛,越往西北来,卖牲畜的就越少,两人也就歇了买牛的心。
田园园提议说买个板车,再套驴身上不就是现成的驴车了嘛!陈老九那厮说什么都不同意,问他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说原因。
她拗不过,身无分文,只得作罢。
另外一个年纪大些的店家,送来刚煮的茶水,“二位先喝茶,烤饼一会儿就来!”
这时,又来了两个新客,他连忙过去招呼。
新来的客人是两个男人,皆穿着劲装,身材健硕,看着就不是一般人。
年老的店家招呼着两人坐下,“客倌吃些什么?”
“来八张炊饼,两壶茶!”一个留着胡子的汉子说道。
同行的人解开腰间的水囊,扔给他:“打满,再打包二十张炊饼。”
“好嘞,稍等!”
两人一落坐,留着胡子的汉子,眼神不时地往田园园这里飘,打量了几眼又和同伴说了什么,同伴也转过头来看。
田园园察觉到两人得目光,顿时如芒在背,低声对陈老九说:“那两人一直在看我,不会是抓我的人吧!”
陈老九正对着两人,听到田园园说两人可疑,端起茶碗佯装喝茶,借机打量了二人。
二人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过头不再往这里看。
“此地不易久留!”陈老九也觉得两人很奇怪,随后低声对田园园说道:“烤饼咱们路上吃。”
“嗯,快走!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两人有问题!”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陈老九怼了她一句,随后跑到毛驴那儿,解下携带的水囊,去找店家。过了一会儿,他提着装满的水囊和打包好的烤饼,冲田园园招招手。
她连忙起身走了过去,随后二人牵驴离开。
他们刚走,后来的客人起身就要追过去。留着胡子的汉子,在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惹来另外一桌三个男人的不满。
他也是暴脾气,当即捏着拳头打了过去。然而那人更不好惹,抓住他的胳膊一拧,就卸了他胳膊。
同行的男人刚想说几句好话,可为时已晚,那桌三个男人揪着两人去了旁边的小树林……
茶寮其他吃瓜群众,以为三打二很快地就结束战斗,结果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有好事者跑到树林里一看,空无一人,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年轻的店家看出了端倪,三个男人是故意找茬的,究竟因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他爹见自己的儿子一脸凝重,忙问怎么回事?
后生脱下身上的围裙,推说有点事要进城,不等他爹说话,人已经撒丫子跑远了!
而田园园两人走了许久,不曾见什么奇怪的人追上来,两人的心才算放进了肚子里。
从官道一路向西北,一直走了三天,才进入肃州的地界,只要向西北方向再走上一个多月,就能到达三河城了。
两人又走一个时辰,路边有条溪流,清澈见底,水草丰茂。
他们停留休息了一会儿,田园园发现了水边长了许多水芹菜,翠绿鲜嫩,她高兴地采了一大把准备晚上吃。
不知道是因为蔬菜吃的少,还是孕晚期的缘故,她最近开始便秘了,大解很费劲。有条件的话,她还是想多吃些新鲜蔬菜……
两人休息了片刻,继续上路。一直到了黄昏,陈老九解决个人问题时,发现一座破弃的山神庙,两人决定不走了,晚上在此过夜。
山神庙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屋顶和地上长了许多杂草。
两扇庙门,一扇不知所踪,一扇躺在地上,顶端已人劈走半块,应该是露宿的旅人劈了当柴烧掉了。
庙的正中有座没有上半身的泥像,神座上落了层厚厚的灰尘,几根剥了红漆的柱子,几片破成碎布的帷幔。橘色的天光从塌了半边的屋顶射了进来,巨大的蜘蛛网在夕阳里闪着金光。
不知当年香火繁盛的时候,是何等的光景!而现在,这里似乎经常有人在此歇脚,庙里的地上有好几堆烧火留下的灰烬,旁边散落着几根桌腿和没烧完的树枝,应该是庙里的供桌之类的。
陈老九将驴拴到一边的柱子上,又把驴背上的被褥和锅拿了下来。
在他卸东西的时候,田园园也没闲着,弯着腰捡拾地上散落的树枝和桌腿,一会儿烧火用。
陈老九卸完东西后,翻出火折子,拿出火引点燃,不一会儿火堆着了起来。
“你先熬药,我再找些树枝和驴要吃的草!”
“好!”
陈老九走后,田园园将陶锅放到火上,倒上水和安胎药药材,再添了些水后把盖盖好。
安胎药还有两包,等到了下个城镇,她们还得再买些。
她将睡觉用的被褥铺在火堆边,一屁股坐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抚着肚子等药熬好。
砂锅的锅盖破了一角,田园园突然笑了一下,她觉得自己跟好日子这三个字有缘无分。你说她过的不好吧,叔父和夫君都一品大将,自己也是一品夫人,深藏功与名,在京城贵妇圈里也算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说过的好吧,家里两男人不争气,一到头忙忙碌碌,不见一个子。现在呢,更惨,大着肚子被群孙子劫持了,一路风餐露宿,颠沛流离。要不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坚强无比,说不定一尸两命,死翘翘了!
为啥小说里的女主,身披主角光环,一路披荆斩棘,金手指大开,所到之处无不臣服!而她呢,前辈子是穷,这辈子是倒霉!真该好好找个庙拜拜,去去霉运!
说道庙,眼前不就有一个。她看了一眼无头泥像,想了想还是算了!它都没有头,怎么知道是谁拜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