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上又下起了大雪,北风呼呼地刮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的雪格外大。
田园园躺在床上,床下的火盆中炭火通红,室内温暖如春。屋外一阵北风呼啸而过,门窗都会狠狠地颤动起来。
今早刚吃过饭,小红就把芃芃带回城守府,她重伤未愈暂时带不了孩子。
正一个人躺的正无聊呢,陈老九冒着大雪来了。在他推开房门缝间隙,田园园从门缝里看到漫天飞雪,一股清冷微湿的空气瞬间灌入房内,
“你今天怎么样了?”陈老九一边拍打着头顶和肩膀上的雪花,一边询问。
田园园点点头,表示自己还不错。要是能说话就好了,也不知道嗓子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不能说话的日子真难受。随即从探身从床边的小几子拿了张纸和一根眉笔,然后指了指脚边的床桌,
陈老九走过来把床桌搬到她跟前,田园园咧嘴一笑,飞快地用眉笔在纸上写道:小远怎么样了?
“不让探视,不过报官的人给抓起来了。”
为什么?田园园疑惑。报官的人不是受害者的哥哥吗?
陈老九道:“报官的人前后供词不一样。他一开始说高远侵犯他妹妹,按照他最开始的说法,当时他妹妹在高远被抓后,觉得没脸见人自己跑出去投井自杀,也就是当时他妹妹还活着!可后来他妹妹死后,这个哥哥一口咬定是高远奸杀了他妹子!并且推翻了前面的供词,说是早上听到妹妹房里有动静,一推开门就看到高远已经掐死他妹子,而且把他打昏在地,抛尸井中。”
……这改口改的太快了吧!是个人都知道他在说谎!田园园飞快地写道:第一若是她妹子跑出去投井,脖子上的掐痕怎么说?第二,如果是高远干的杀死女孩,被哥哥撞破后,既然能打昏他,为什么不一同灭口呢!还有他既然抓住高远,又是谁在他跑来报官时看着高远呢!总不能是那姑娘吧!昨夜孟长辉回来,高远说他是被两个人从床上拽下来的,当时他被下过药神志不清楚,之前的事情根本记不住。
她写的飞快,字迹又潦草。陈老九费了好大功夫才看清他写的什么东西,不由地撇了撇嘴:“你这手字迹也太随意了吧!还有不少错别字,你这是跟谁学的字?”
田园园白了他一眼,刚才那张纸已经写满。她又重新拿了一张,在纸上写道:女人的事情少打听。小远的事情明明漏洞百出,还要被押进牢里,真是可怜!
“你懂什么!现在女孩死了,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他哥哥,只要他哥哥一口认定是高远。高远拿不出不是他的证明,自然就脱不了干系!”
那女孩脖子上的掐痕和高远的手吻合吗?
陈老九坐到火盆前烤火,叹了一口气:“就是麻烦在这里,很稳合。现在。眼下所有的供词和证据都对高远不利,很麻烦!
田园园思索了一下写道:女孩既然是自杀投井,发现她时是双脚直插井里还是头朝下?头上可有伤痕?
若是自杀都是往下跳,井底有淤泥,双腿自然插进泥里;反之是他杀,大多数是被人扔下去的,死状尽不同。
陈老九眉头紧锁:“我记得案卷上写过是漂尸。何大一开始说是自杀,可当他得知妹妹的死讯后又改口是高远杀死抛尸!”仟仟尛哾
有没有可能,这对兄妹一开始是被人收买陷害高远,可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妹妹真被人杀死了,他哥哥又受到什么威胁才一口咬定是高远奸杀何小慧,抛尸井中!
“可能!太有可能了,要不然何大也不会这么快改口!”陈老九认可地点点头,一改刚才忧心忡忡的模样,笑道:“我发现你果然与常人想得不同,当真是令我茅塞顿开!”
田园园微微一笑,在纸上写道:你知道也没用,你又不是办案的!
“喂喂,刚夸你两句你就上天了!”陈老九白了她一眼:“我是不办案,不过,多亏了你之前的饭团验毒法,我也成功上位当了个小仵作!女孩的尸体就是我在负责!”
女孩除了掐痕还有其他伤痕吗?或是致命伤?
陈老九摇摇头:“除了脖颈上伤痕杂乱,其他颜面瘀血,口唇、指甲发绀,眼睑点状出血,大小便失禁,脖子上有掐痕等,从种种死状来看,就是被人掐住脖子导致窒息而亡!
掐死的?田园园狡黠:既然你如此上心,再教你一招。
“什么?”
只见田园园在纸上写道:你先用水淋湿尸体,用酒和白醋洗尸体,可让尸体膨胀伤痕明显。若是再不明显,可用拍碎的葱白涂在可疑之处,以醋蘸纸盖在上面,着重脖颈上的掐痕上,等候一个时辰再看。
这是洗冤录里的验尸之法,许能在被害者身上找到些线索。
陈老九拿起她写完的纸,草草看了一遍便收进怀里,然后毫不客气地转身离开,临出门时才吝啬地说了一句:“去去就回!”
雪下的越发大了,寒风怒吼,陈老九这混蛋出门的时候没关门。
田园园气呼呼地下床,挪着去关门。躺回床上后,屋里又剩下她一个人,想了想,反正闲来无事,她把藏在床铺下的地图拿出来,放在腿上好好参详参详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地图上标注的红点,有一个在安庆县内,她越看越像村后面的大青山……
地牢里,木水生不动声色地盯着老道,对于他说的药引之事,他是不信。这老家伙千方百计的想杀死田园园,谁说这不是他的阴谋呢!再者他即使说的是真的,真把田园园切片放血,孟长辉肯定不会饶了他的。
老道士桀桀一笑:“她所中之毒烈于你们三倍,如今安全无虞。只因为她吃过我族密药,百毒不侵!若以她的血为引,城中百姓所中之毒立时可解!如若不然,三个月后三河再无活口。”
“危言耸听!”木水生还是不信,拿活人当药引,这实在是太天方夜谭了吧!
“桀桀,你若不信,那便等三日后。”
“什么等三日?”
老道士道:“此毒为慢性之毒,三日后正是我下毒的第三个月,你且看吧!”
木水生不解:“既然想杀田园园,你武功高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呢!何必牵累旁人呢!”
“哈哈哈,你们周人的皇帝杀我族人,难道就这么算了!你以为我的目的是田园园?非也,是整个大周!我要杀得是你们大周狗!哈哈哈哈………”老道说完便疯狂的狂笑起来!
木水生依然不解:“你既然想杀我们,为什么又告诉我关于药引的事?”
老道阴鸷地看着他:“那女人是不会死了!可是她必须死!!现在!她一人的命可救你全城百姓的命!我看你如何取舍?”说完,躺回稻草堆里,嘲讽地看着他:“可千万别让我死了,要不然你没办法向朝廷交待!”
从地牢里出来,木水生脸上的斑纹已经覆盖在全脸上,他扫了一眼身后的狱卒,他们脸上的斑纹也明晃晃地挂在脸上。飞雪漫天,北风怒号,身后的斗篷翻烈烈,望着巍峨耸立的城墙,忽地遍体生寒!
到了下午,陈老九兴冲冲地跑回来了。
按照田园园提供的方法,在被害者的脖子上果然发现新伤痕。被害者的脖子上发现第二人的指印,第一个是属于高远的,浮于表皮,致伤而不致命。第二种是指印略小,颜色黢黑,经检验正是这人掐死的被害者。
也就是有人在掐死被害者后,把高远的手放上去用力压下,这样在被害者的脖子留下高远的指印。那问题来了,当高远被何大捉奸在床时,他虽然迷糊,但是曾看到女子捂住身体的样子,也就是当时她还活着!之后便被官兵抓走。再没有接触过女尸,那么女尸脖子上的痕迹又是在什么时候留下的?
一时间,剪不断理还乱,陈老九越想越毛头!
田园园大胆猜测:会不会有两个何慧。第一个何慧,高远被人下药昏迷后,凶手把他的指印留在已经掐死的何慧身上,然后抛尸井中。第二个何慧便是高远醒来后看到的女子,毕竟高远只记得是个美丽的女人,其他的不记得了!
陈老九吐槽:看不来他还是个小色鬼!
对于田园园的猜测,他也有疑问:“那第二个何慧是谁?”
她怎么知道,不过都是猜测而已,宋百年去追查王李二人,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三日后,一大早就有十一户到义庄报丧,木水生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将尸体全部拉到义庄,经由仵作检验确实是中毒而死,死状与之前无异。也就是说,他们以为中毒事件已经过去了,其实是刚刚开始!毒药浸入肌理,时间到了自然会毒发身亡,高瞻所制解药不过是延迟毒发时间而已,时间到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本逐渐恢复正常的三河城再一次实行封禁,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唯有几只吊着肚子的野狗在四处流荡。
一夜之间,三河城再次笼罩了死亡的阴影。
中午,田园园吃的是田婆子做的手擀面,这两日孟长辉没有回家,一日三餐都是和田婆子一起吃的。
好在高远那边没传出坏消息,
吃过饭她歪在床上补眠。田婆子则坐在火盆边纳鞋底,这几日不能随意外出,她只好趁着天不亮过来,再趁着天黑回去,这样就不会碰到巡逻的士兵。
忽然,院外传来“扣扣”地敲门声,田婆子看了一眼熟睡的田园园,随后放下手里的鞋底去开门。门外是穿着斗篷的木水生,他身后是一队士兵,抬着一顶绿呢小轿,没来由地,田婆子忽然有些害怕。
几日不见,他整张脸已经全部被斑纹覆盖住,看起来极为恐怖。就在前日,木水生又开始吐血,若是再吃不到解药,想来也将命丧黄泉!老道确实没有骗他!
一个士兵粗鲁地推开田婆子,木水生大步向屋子走去。在进入屋子时,他手一抬,身后的士兵自觉地留在门外,顺便拦住想要进去的田婆子。
她看着木水进去,并将门关上。
屋内,木水生眼神复杂看着床上瘦弱的女人,良久,深深地叹息一声。
田园园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叹息,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木水生。青天白日,一个大伯子出现在弟媳妇的卧房里,是不是不太合规矩。她拿被子裹紧自己,只露出一颗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若搁在往日,木水生少不得嘲笑她东施效颦,而现在只是为难看着她:“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田园园不解,能有什么事来找她?难不成去见那个老道士?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吗?本着小命第一的原则,飞快地摇头拒绝!
“此事因你而起,谁都能拒绝,唯独你不能!这件事关系着三河城百姓所有人的性命!”木水生冷着脸,不管她拒绝也好,愿意也罢,总之田园园必须做出牺牲。“因为你的缘故,老道士才给全城下毒,高瞻的解毒药治标不治本,已经死了不少人!眼下急需一个药引才能解除我们身上的毒!”
药引?田园园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即使药引去找不就行了,为什么找她呢!难不成她就是药引?
“你的血,就是药引!”
一个37c的活生生人,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冰冷。
田园园顿时如坠冰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木水生继续说道:“你吃了老道的解药,百毒不侵,同样,你的血自然也是百毒不侵!”
疯狂!他不会是要放干自己的血吧!田园园真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对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深信不疑呢!
新陈代谢懂不懂啊!大哥,再好的药性早就随着尿液排了出去!为了排毒,她可是天天都喝好几壶白开水!就好像有人说你喝了退烧药,你的血也能退烧一样,荒天下之大谬!
可木水生这个古人却深以为然,正色道:“对不住,和满城万人的性命相比,你我即使处之高位也不值一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贵为一品夫人,与其他妇人不同,更应以大局为重,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改往日的和善,神情冰冷无比,说的是义正言辞!
田园园无奈地叹了一气,拿起眉笔在纸上写道:我的血没有用,药性会随着身体的新陈代谢排出去,不会留在体内。你应该另寻他法!
木水生眉眼一凌:“荒谬!你今日不走也得走,走也得走!”
平心而论,他也觉得老道士说的话荒缪可笑,可是一天之内死了这么多人,他不信也得信!几万人的命,他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