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冰冰与葛少言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身份是否会暴露,准备扑过去拯救田园园时。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牢房里突然传来“噗!”地一声,响亮而悠长。原来是那吃了巴豆的老道放了一个屁……突兀而尴尬。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五官猛地狰狞起来,身体微动,忽然一连串噼里啪啦放鞭炮的声音响起,随后一股股新鲜的恶臭从他身下飘散而出。
突然失禁的老道,捏住田园园喉咙的手一松,无力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便重重的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与死亡失之交臂的田园园重新获得呼吸,还来不及喘息,连忙屏住呼吸,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老道。不知是真死,还是诈死!
他灰白的头发凌乱的遮着脸,发隙间的两只眼睛睁的很大,瞳孔已然扩散,显然真的死了。
……老道恐怕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总而言之,他就这么肮脏的结束了恶贯满盈的一生。
死里逃生的田园园挣扎着站起身来,撑着桌子尽量远离地上的死尸。木水生慢慢踱步而来,望着地下死去恶老道,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遗憾的神色,只是冷声吩咐:“来人,将夫人送回去。”
“他死了。”田园园捂住口鼻,闷声闷气地说。
“嗯,死了便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木水生不以为然。
葛少言走来弯腰抱起田园园,她看了地上的人最后一眼,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拉肚子拉死,真是一个憋屈的死法。
木水生在她离开牢房前,突然开口问:“是你做的吗?”
是呀,你来打我吗?是也不能承认,田园园说:“说不定是水土不服。你看牢房的环境又脏又乱,想来又吃了不洁的食物才得了痢疾。”
木水生轻笑一声:“不打自招。”声音很是温柔,有种莫名其妙的宠溺。
田园园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三层,催促葛少言:“快走!快走!这家伙有大病!”
葛少言连忙转身离开,她没看到木水生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这是田园园最后见到木水生呢!今夜之后,这世间再无木水生!
城东东门,守城的将领江虎子,乃是江福子的同胞兄弟,此时城门下有一众士兵正在等待开门,为首的郎将乃是江虎子昔日的好友,陶大宇。
如今二人分属不同阵营,今日一见颇有种各自为营的意味。
陶大宇对着城楼之上的江虎子喊话,中气十足:“江虎子,快开城门!我家夫人如今在城内有危险,我等需接夫人回营!”
江虎子回喊:“陶郎将!我家城主有令!三河城全城封禁,四门不得随意打开!还请将军回去吧,等开城时再来不迟!”
“将军夫人身体抱恙,恐有变数!恳请将军看在我家将军的面子上,让我等接回大营!若是有了变故,你我都承担不起!”陶大宇勒住乱动的马,神情不愉!
江虎子脸色凝重:“陶郎将放心!将军与我家大人有同门之宜,我家大人定然好生关照!绝不会出什么差池!难不成郎将怀疑我家大人对夫人不利!”
“你少些废话,快快开门!”
“我家城主有令,不开便是不开!”
陶大宇眼神一凌,声音冰冷:“江虎子!若是再不开城门,别怪我手下无情!”
“陶大宇你敢冲城?!是嫌你的头呆在身上重?我三河城轮不到你们西北军营做主!”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城主行为偏失,良禽择木而栖,小心在他的树上吊死!”
江虎子目露坚毅:“你别费口舌了,木城主对我兄弟二人恩重如山!我不会背叛他的!”
“你呀,你真是榆木脑袋!小心被他卖的裤衩子都不剩!”陶大宇高声说道:“他木家在年前因为窝藏反贼已经被抄,贬斥的文书正在路上,不日即到!到时候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若是迷途不返,小心被扣上同流合污的帽子!你我相识多年,我能害你!”
江虎子不信,大声呵斥:“你说的我不信!你可有朝廷文书?”
“没有,判决刚出来,文书还在路上!”
“既然没有,你就是在蛊惑人心!我自然不信!若是有这等事,我家大人自会告知!”
陶大宇哑然失笑,只是骂道:“你个夯货!他能告诉才怪!与其在堵着我,你还不如去看看你家大人跑了吗?”
“胡说八道!你别仗着你官阶比我大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傻蛋!”
二人隔着城楼冷冷对视,昔日好友如今刀戈相向,可悲可叹!
田园园回到家后,陈老九正独自一人烤火,看话本。小日子过得真不不错!葛少言和秦冰冰一人守一边,其他士兵都赶到大门口呆着。
老道已经死了,天底下只有田园园知道银矿正确的位置,而且不止一座,哈哈,她心潮彭拜极了,真想大声高呼:老娘有钱了!
都说闷声发大财,她决定将这些秘密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当然也包括坑媳妇的孟长辉!这些矿藏将是她今生最大的退路和保命符!
你说占为己有?无论古今,对于一个老百姓都是天方夜谭,殊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眼下她虽然顶着一品国夫人的名头,实际无权无势还没钱,一个普通人如何能保住?说不定会被有心人扣上谋逆的罪名,株连九族,到时候有人就会名正言顺的霸占银矿!因而这些银矿对田园园来说就是烫手的山芋,所以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低调再低调!
晚饭时分,小红过来送饭,并带来一个关于木水生的消息,说是他从地牢回来后,一直在后院里连晚饭都没吃。
田园园正吃着饭,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已经跑路了吧!等她吃完饭后,小红提着食盒离开,她连忙让秦冰冰进来。
“夫人!”
田园园低声吩咐:“你去城守找一下木水生,看他还在府中吗?若是没有,找些信得过的士兵在城内找一下!若是都没有你过来回话!此事事关重大,记得万万不能泄露出去!”
秦冰冰领命而去。田园园看了一眼陈老九:“你说他是不是跑路了?”
“怎么跑?城都封了!”陈老九喝着茶,不甚在意的说。
田园园猜测道:“说不定有密道什么的!他这些时日,脾气性子反差很大,而且视财如命!我觉得他是大捞一笔后逃出大周!”
陈老九不解:“逃出大周?那他去哪?”
“夏黑、大食、波托等这些周边小国都可以去呀!尤其是夏黑,三不管的地方!正好能携款外逃!”
“也是,夏黑在三国边境,乃是波托、大周、西夷三国缓冲之地,有三国不准入兵之协议!若是他逃进夏黑,倒是拿他没办法了!”
“我还以为他会再捞些银子再走呢。”田园园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几日,张益城那老匹夫倒是没来放自己的血,好吃好睡的休息了几日,田园园觉得身体轻松了几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陈老九趁着士兵换班之际去给田婆子送米面。前两日他又把牛牵了过去,田婆子带着芃芃,吃喝不愁。两人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尤其是芃芃像是白面吹起的小粉人,又白又胖,可爱极了!
田园园思女心切,恨不得这些破事赶紧过去!
半夜,秦冰冰过来回话,木水生确实不在府里,正派了人在城内搜寻!
田园园心一沉,他确实跑了。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之前不走,想来是为了老道口中银矿,待他一死,这才下定决心离开的。
木水生逃走之事,绝对不能让老百姓知道,若是泄露出去,恐怕会发生暴动!
秦冰冰又道:“夫人,陶郎将正在东城与江将军对峙!”
“江将军?可是江福子的弟弟?”田园园听孟长辉提起过,是个冥顽不灵的人!
“正是此人!”
田园园道:“若是天亮再找不到木水生!你去告诉他实情,让他开城门放陶将军进来!城不可一日无主!”
“是,夫人!”秦冰冰应下,快步离开!
这一夜,三士兵举着火把搜寻了整个三河,一砖一瓦,一墙一房,都没有找到木水生的身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翌日一早,晨光微明,薄云浅星里一弯冰轮高高悬挂在半空。田园园感觉刚刚才睡下,秦冰冰又来禀告:“回夫人,没有找到木水生!”仟仟尛哾
“你先休息一下,着人去找江虎子,告诉他木水生之事!快去,不能耽搁!”
“是!”
看来木水生真的跑了,田园园坐起身,明明身体很是疲倦,可是大脑却很清,她望着后墙的窗户,微微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什么,一行泪突然流了下来,她抬手抹掉泪,而今右手完全痊愈了,指甲也长出一半。看着纤细的手指,很难看出它们半个月前还在肿胀腐烂。
早饭还是小红送的,似乎还和平常一样。但是田园园知道,不出半日整个三河将会大变样。
吃过饭,小红突然跪到她的面前,两行清泪也随之而落:“夫人,夫人!求求你救救我未婚相公吧!”
“怎么回事?他怎么了?中毒了吗?”田园园抬手让她起来:“你好好说,别哭!”
小红哽咽道:“不是中毒,今天一早他弟弟来府报信,说是他去益元堂闹事被抓走,造反谋逆判了个杀头,今天午时就要行刑了!求求夫人救救他吧!”说完,“邦邦”地磕起头来!
田园园连忙说道:“我去看看,你快别磕了!”木水生都跑了,还砍哪门子的头啊!
“谢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小红此生难忘!”
正好秦冰冰回来了,他道:“卑职已经如实禀告了江将军!可,可是……”说着说着,吞吞吐吐起来。
田园园道:“怎么了?他不信吗?”
“是!他不信,还说木城主不是那种人!还要治卑职一个扰乱军心的大罪!”
“看来是时候到了我出马的时刻!带我去找江虎子!”
“是!”随后,秦冰冰抱起田园园,小红擦擦脸跟了上去。守在门外的葛少言见此,也跟在后面。两个守院门的士兵,看着他们四人突然走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田园园觉得被人抱来抱去,实在有失体面。秦冰冰便带人回城守将轿子抬轿子抬来,等她做好后,几人向城东进发。
一路上又不少士兵跑来跑去,各个神色张惶,六神无主,看来木水生跑路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转过一处街角,几人来到城东大街时。前方跪着两排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旁边有十几个士兵正在把守,看来那些人就是准备处死的老百姓。
小红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凄厉地大喊:“铁柱!王铁柱!”
这时,那群人中有个男人抬起头,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最后才看到正前方的小红。
他半边脸青紫交加,见之可怖,可见被人打的不轻。
把守的士兵也看到来人,当看到秦冰冰为首的士兵,脸上不禁露出疑惑地神色,显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抬着轿子,后面还跟着哭泣的女人!
以为他们做什么坏事,一个士兵路见不平,大声喊道:“城主有令不得强抢民女!你们不知道吗?”
秦冰冰回道:“你误会了。轿子里的人是孟长辉的夫人,当今一品国夫人孟田氏!”
这名头一出,还别说挺响亮的,轿子里的田园园心中窃喜,恨不得打几个滚。哈哈,还是第一次她在三河城以一品夫人的名称登场呢!
前方的士兵一听,纷纷抱拳行礼:“见过将军夫人!”
………看来一品夫人的名衔不如将军夫人!
田园园掀开轿帘,轻咳两声,用自己最端庄的声音说:“不必多礼。”
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乐开了花,有权有势真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