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家,孟长辉还没有回来,海纳带着芃芃也不知道去哪儿串门了。
家里没人,可为了保险起见田园园一进屋就将房门拴上。随后,从衣橱里翻出她自己的小金库。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比数钱还快乐!
上次叔父带来了三千银票,当时给了孟长辉一千两,还有两千两。加上钱满仓给的报酬,再加上今日老六给的银票,那日给了孟长辉五百两银票,但是后来又赢了回来,还是自己的。林林总总,现在她手上不算散碎银子,光是银票便有五千两银!哈哈,发财了!下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捧着银票数了好几遍,这才心满意足的藏进衣柜里。随后又从衣橱里的大荷包中掏出一些散碎银子,准备晚上好好吃上一顿,庆祝庆祝。
出了家门便直奔城东菜市场,她割了五斤猪肉,买了两把韭菜,回家包饺子吃。回去的路上看到点心铺子,又买了些孟长辉爱吃的点心,这才打道回府。
刚到巷口就看到几个小男孩蹲在地上和泥巴,和着和着,忽然一个小男孩起身,一手拿着泥块,一手扯开裤子,一道水柱就滋在泥巴上,其他几个孩子见怪不怪,更不嫌弃,争先恐后的开始尿和泥,尿尿的小男孩惊呼一声,加入争夺泥巴的战场!
“………”
看着几个孩子手中滑不溜湫的泥巴,田园园一阵反胃,心道:幸亏三甲不跟他们玩。
刚路过这群孩子,就看到三甲双手捧着一大捧土走了过来,一脸的高兴,手上还有泥巴干涸的痕迹,显然刚玩泥巴不久。他也看到买菜回家的田园园,笑嘻嘻地打了一声招呼:“少夫人。”然后不等她回应,便快步越过她去找小伙伴,土往尿泥里一倒,几个小手快乐的翻搅起来。
“……”
三甲这孩子越来越开朗,比去年活泼了许多。自从来到三河城后,也结交了不少同龄的新伙伴。往日她都以为几个小伙伴结伴出游,寻宝探险啥的就和高远叛逆时一样,没想到更加低级居然是玩尿和泥……
田园园无言以对,快步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只道他吃饭前多洗几遍手!
刚走两步,杜娘子忽然从巷子走出来,二人迎面碰上。
她发髻上蒙了块蓝底花布,耳边散落着几缕发丝,脸颊瘦削发黄,整个人像根蔫巴的黄瓜,从里到外透着干扁,与去年肥硕丰腴的身形简直判若两人,手里提着四五个包袱在看到田园园后,眼神躲闪,靠着边快步走了。
自打她夫君中毒而死后,家道中落,迫于生计,也开始给别人洗衣裳赚些糊口钱。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田园园望着她仓惶的背影,轻叹一声。然而下一秒,就听到杜娘子对着几个小子破口大骂,说是带坏他儿子云云,随后拉起一个男孩就往前面走去。
被骂的孩子们一哄而散,三甲举着一块泥砖喜滋滋的跑了回来,边跑边叫:“少夫人,少夫人!你看!”一到跟前,献宝似的举到她脸前:“这是我做的泥墙,你看像不像?”
“像!特别像!快离我的脸远点!”眼看就要杵到脸上,田园园连忙制止。这可是尿!尿!
“既然夫人喜欢,我就送给你!”三甲很是大方。
“你留着吧,等你长大成亲送你媳妇吧!”她才不要呢!
三甲道:“等我长大再给我媳妇做一个!”
“小心你媳妇拿它拍你脸上!”田园园嫌恶。
“为什么?”
“你说呢!”
两人说着话转过巷口,看到自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还是他们家的。
到了家门口,海纳正在往院子里搬筐子,筐子里堆着灰色的石头,车厢里还有七八筐没搬。
看到石头,田园园就想起后院堆积的灰色石头,顿时头大,嫌弃不已:“海哥,你又从哪儿弄的石头?家里还有一堆呢!”
海纳将手中的竹筐放到院子里,喘了一口气笑道:“刚才杭大人派人送来的,说是感谢少夫人!”
“……那,那这些都是真的银矿石?”田园园惊讶地看着筐里的石头。
这些石头是灰白色的,细看之下能看到上面有许多星星点点的银光,与他们挖的黑石头完全不同。
海纳点点头:“没错!”
“哎呦!这杭大人就是大方!”田园园感慨出声,又是送店铺又是送矿石,可比木水生这小气鬼大方多了!
“海叔,我也来搬!”三甲将泥块随手放到车厢里,然后去抱车辕上石筐。一旁的田园园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快别搬了。你还小容易累着骨头,先去看看芃芃!”
“孩子睡了。”海纳又搬下一筐。
田园园走进院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占小便宜吃大亏!
海纳也附和道:“可不是!”早知道他们就不去自己挖了!
到了晚上,孟长辉还没有回家,看来今天是不回来了,这让一直翘首企盼的田园园很是失望。都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银子可不是白拿的!
翌日一早,杭青天便派人告诉田园园,后天启程回京,让她做好准备。眼下银矿刚刚开始采挖,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突然这般着急回京。
没办法,她和海纳便到东城采买路上用的物资,三河与京城相距千里之遥,光是在路上就要花费三个来月。
说来三河与京城的路,她已经往返过一次,一次她带着大壮随孟长辉回京,另外一次被噩梦挟持被迫南下,而今,她又要回去,带着她的女儿芃芃。
两人买完路上用的干粮,田园园拉着海纳又去了城南看看她新的铺子,今年刚开始,房租已经交过,明年才能轮到她收租子。
新三间铺子就在城南主街上,因为连着,被一富商盘下开了间布庄,专卖南方的丝绸,是三河有名的大户。
转了一圈后,田园园满意的回去了,至于收租一事,她将全权交给高远。
回到家后,孟长辉已经回来,见二人回来从海纳怀里接过芃芃,问道:“屋里石头是怎么回事?”
海纳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解释:“是杭大人送来的银矿石。”
“银石?”
田园园抬眼看了一眼孟长辉,原以为他是第一次见银石,会认为多少银石就有多少银子呢,刚想嘲笑他无知时,这家伙却道:“如同鸡肋,不要也罢。”此话一出显然知道银石的价值。
“……你是不是瞒着我补课了?”
“?”孟长辉与海纳一脸的问号。
随后,田园园拉着孟长辉进屋,看着少夫人着急的模样,海纳摸了摸鼻子识趣的走开,离开前还把想跟进去的三甲也拉走了。
一进屋,她立刻将门关上,孟长辉挑眉看着田园园,勾了勾唇角,接着将芃芃放到床上,接着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大手往上而去…
田园园一把打掉他的咸猪手,转身瞪他一眼:“我有事找你,是正事!”
“你说。”孟长辉揽住她的腰身,分别在即,心中生出许多不舍。
“我有个…朋友,他姐姐身患重病,想请王三回诊治诊治,你看能不能明天把他带来?”
孟长辉眉头一皱,目露审视:“朋友?男女?”
田园园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当然是男的啊!”
孟长辉冷着脸:“军中有令,军医不得擅自离营!”
她不信:“…真有其事还是胡诌的?”
“你大可到营中一问。”
“真不行吗?他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的好处费,五百两呢!你半年的俸禄呢!求求你了!好夫君!”田园园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为了一千两银子,她可是豁出了老脸!
这一声夫君叫的孟长辉,通体舒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一笑:“既然如此,明日王三回必来。你且放心吧!”其实军医不归军队管理,出入自由。刚才那般说,不过是为了逗弄她而已!
“真的?”
“嗯。”
得了他的准信,田园园猛地跳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狂亲了好几口,孟长辉眸色一暗,压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芃芃咬着手,嘴里流着清澈的口水,懵懂的望着拥吻的父母。
晚上,田园园吃过饭也没闲着,拉着三甲陪她去了王婆的月子房。
原本打算等小红出了月子再走,可现在突发变故,后日就要离开。不知小红是跟她们走,在马车上坐月子还是坐完月子再去京城找她。
田园园告诉她情况后,小红果断选择在马车上坐月子。
这样一来,她需要再买辆马车,于是第二天一早,孟长辉与海纳带着芃芃去了城北的三牲市去买马车。而田园园则去了钱宅,与钱满仓商量之后的发展方向,留下十篇唐诗后离开。到了晚上高远夫妇前来送行,几人去了酒楼大吃一顿,哭哭笑笑闹了半夜才散去。
高远喝多了,是被下人背回去的。离开前,田园园心酸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拿出手绢擦掉他脸上的泪渍,已经成亲的人了却还像个孩子,说哭就哭。
“夫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钱富贵擦掉眼角的泪。
田园园点点头,眼泪却滚了下来,孟长辉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无声地安慰着。
众人都明白,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如何能不伤心呢!
回去的路上,田园园望着漫天的星斗,忽然很想同高瞻告别,转身对孟长辉道:“你能带我出城吗?”
“城门已关,恐怕出不了。明日吧!”孟长辉揉着眉心道。
“那,你能带我出去吗?”他是将军,一定能出城,田园园期待的看着他。
然而,还是教她失望了。孟长辉是个恪守成规的人。此刻时至半夜,城门已封,她只是心血来潮要出城而已,并非是什么重大的急事,他便不能也不会为她利用职权之变开这个后门。qqxδnew
“你真是个墨守陈规、不知变通的老刻板!”田园园很是失望,转身离开,就在这一刻心里忽然生出无数委屈。
在其他言情小说里,女主角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嘛!怎么到了她这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限制多多,连营房也以军事重地不得随意进出给拒绝了。如今晚上出个城也不行!她不是将军夫人吗?怎么一点特权也没有啊!越想越觉得委屈。
分别在即,她喝了不少酒。此时浑身上下晕乎乎的,以往有太多太多的失望压在心底,此刻在他又一次拒绝下,这些负面情绪顿时如同火山爆发,占据了她的理智。
田园园猛然回头,眼睛通红,恶狠狠地咆哮:“老娘不跟你好了!老娘要跟你和离!!”
其声之大,让前面走的海纳和三甲齐刷刷的回过头,惊讶地张开大嘴。这是闹哪儿出,好端端的和什么离?!
最为震惊的是孟长辉,根本没从和离的回声中反应过来!
田园园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指着孟长辉一字一顿道:“从成亲到现在,每一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我一个人养大壮,求救无门,你在哪儿?我带着他来三河九死一生,你在哪儿?我被噩梦劫持,你在哪儿?我被木水生威胁,孟长辉你又在哪儿?我要的不多,我不用你为了我背弃天下、烽火戏诸侯、冲冠一怒,更不用你爱我入骨、三生三世,黄泉碧落!我现在只想出城和救我的高瞻告别,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也不肯满足我!我想知道你对我有情吗?我知道我很可笑,孩子都生了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向你求证!可是我忍不住,忍不了,一辈子啊!我不想一辈子活的那么糊涂!我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
压抑太久太久的心情,今日得以宣泄,田园园觉得浑身一轻,好像便秘了一个月的人突然大拉特拉……果然,负面情绪该释放还是得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