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书生旁若无人的针砭时弊,田园园没什么见解,毕竟当年上历史课时都是睡着过去的,有也早就还给了老师。再者新臣旧臣之间的恩恩怨怨又与她无关,关心他们还不如关心杯子的茶水够不够喝来的实在。
钱富贵绝色容颜也惹来众人的频频侧目,此时三人正喝着茶悠闲的聊着天,忽见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向他们走来,嘴角含笑,目光灼灼地盯着钱富贵,“这位公子,在下衢州冯新柏,今日得见公子气度不凡,意欲结交同游诗会,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别看话说的文绉绉,本意就是你长的好看,我想和你出去玩!
这种人钱富贵见得多了,自然知道怎么应对,便淡然一笑:“多谢兄台抬爱,不过在下只想与家人同在一处。若他日有机会再与兄台畅游可行?”
姓冯的书生一听,扫了一眼高远,拱手一笑识趣的离开。
待他走后,田园园低声笑道:“小远,你可得把你媳妇看住,一小心可就被人拐了去!”
一旁的高远捏着茴香豆吃的正兴,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听到田园园的声音后,疑惑地抬头看向她,眼神清澈透着不谙世事的愚蠢,“怎么了?园园姐?这茴香豆真好吃!你快尝尝!”
田园园无语凝噎,只好长叹一声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刚停歇片刻又有两个书生走来,商量好似的又说了同样的话,仍然被钱富贵一口拒绝了。
谁知像是捅了马蜂窝,搭讪的人络绎不绝,不一会儿他们周边围了不少人。
看着搭讪钱富贵的人像是赶场似的,田园园表示很羡慕。她也是女扮男装,可惜这些人眼瞎没一个慧眼识珠的,连高远也有人搭话,唯有她是无人问津。
……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就在此时,“这位……小哥?”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越的男声。
来了!田园园眉毛一挑,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其他男人搭讪!她故作矜持的转身看去,只见后面站着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书生,五官清朗,长身玉立,甚是英俊,身后跟着一个白净的小厮。
那男人略微一拱手,随后从小厮手中接着一个精巧的木盒递到田园园面前。
看着木盒,田园园笑问:“给我的?”
那男人微微一愣,眼神中多了两分不悦,倒是面上依旧是温和:“此物请小哥转交你家少爷,里面是徽州明崖砚台,价值千金,乃是在下一点心意,万望小哥成全!”说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她
居然把她当做富贵的小厮,田园园心中腹诽:怕不是眼瞎……然而当他递来一锭银子,明晃晃的银子啊,顿时喜的眉开眼笑:“好的好的,您就放心吧!”
开玩笑,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何况还是五两银子!
她喜滋滋的收了银子,那砚台哥向钱富贵略微一拱手,带着小厮便离开了。
钱富贵只是高冷的抬了一下眼皮,端起茶碗喝茶,对于田园园收钱的行为倒是没有阻止。其他人一看还有这招,于是纷纷拿出礼品交给田园园,同时送来的还有辛苦费,十两的也有,一两的也有,不知谁这么抠搜给了几个铜板的,总之她是来者不拒,不一会儿桌子上就堆满了礼品。
高远看着堆积如山的礼物,扫了一眼偷看他媳妇的书生们,终于回过神,危机感顿时爆棚,他媳妇穿着男装就这般招蜂引蝶,若知道是个女子不得被这群色狼抢跑了,于是拉着媳妇就上楼去了。
他们一走,这些书生就炸了窝。
“哎!怎么就走了!美人的名字可有人知道?”
“别走啊!”
“那男人是谁啊!”
“可能是他弟弟吧!”
趁着他们光顾着嚷嚷,田园园也偷偷溜走了。离开大厅前,找到小二将他们桌上的礼品送到钱富贵的房间,随后掏出些许碎银当做打赏。
之后几天,钱富贵再也不敢随便出门,吃喝拉撒一律在房中解决,然而依然有不少狂蜂浪蝶穷追不舍,每日徘徊于门前想要结交一番,不堪其扰的富贵只好和海纳换了房间,这才摆脱了这群登徒浪子。
试问,你正在向房间里的美人深情表白,忽然门被打开,走出一个比你高比你壮还比你大的黑汉子,恶声恶气的说:“听说你喜欢我?想同我交好?来呀!快来呀!”
就这样吓退了不少追求者!
翌日,又下了雨。好在到了下午天空放晴,乌云散去,金黄色的阳光渐次从厚重的云层中射了出来,金色的光芒折射在云层上,让那层叠的厚云看起来犹如金碧辉煌的宫殿。
雨后的湘州城更是一尘不染,城内的青石地板上还有残留的水洼,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几声莺鸟飞快掠过,荡起点点涟漪。
刚到傍晚,沿街两侧摆满了各色地摊,烟火缭绕,叫卖声此起彼伏,而且两侧还挂满了灯笼,可谓是灯火通明。不多时街上已经行人如织,摩肩接踵,远比三河热闹多了。
田园园几人也上街凑热闹去了,顺便品尝一下当地的小吃,钱富贵怕太过引人注目,出门时带了一顶帷帽。
一行人走走看看,每人手上都拿着小吃。芃芃最喜欢一个叫马蹄鱼饼的小吃,既有马蹄的清甜还有鱼肉的鲜美,小丫头捏着鱼饼吃了好几块,她娘怕她吃撑了只让吃了三块。
小丫头一看她娘不让吃,哭着去找高远。
然而,她干爹可不敢忤逆她娘,只好把手上的米糕给她吃了两口,小丫头这才心满意足。
田园园不禁摇头一笑,这般贪吃也不知道像谁!
几人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拱桥边上,两岸杨柳依依,万条垂丝,随风轻摇,河岸两侧有不少游人,隐隐间还有丝竹之乐传来。
忽然,一条小船从桥下掠过,船头有个撑船的艄公,而船中坐着两个华衣公子,待船行至河中央时,一朵红花从天而将打中了其中一位公子,随后沿岸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
田园园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座亭阁,阁中坐着几位美貌姑娘,她们发间簪着一朵艳丽的红花,眉眼间轻佻妩媚,衣着鲜艳,露着白花花的胸脯,看得人不禁脸热心跳。
船上的公子将花簪到耳边,与岸边的美姬遥遥一望,不知说了什么,那群女子又捂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高耸的酥胸也颤动起来,可谓是波澜壮阔。
就连见过不少世面的田园园也不禁看得咂舌。
钱富贵见他们忽然驻足不走,齐刷刷地看向河岸,便轻撩起帷帽顺着看过去,只看到是几个衣着暴露的烟花女子,那高远盯着她们白花花的胸脯,眼睛连眨也不眨。
一个最是丰满的小姐姐,看到不远处傻看的高远,便扬起手帕,媚眼如丝的招呼:“小哥过来玩呀,这里什么姑娘都有呢!”声音柔媚酥到骨子里,听得人也是浑身发麻。
高远咽下一口唾沫,忽然感觉耳朵一痛,扭头看去是钱富贵泫然欲泣的脸,瞬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脸瞬间充血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富…以君……”
“哼!”钱富贵不等他说话,一跺脚扭头走了。
“以君?以君!别走!”高远喊道。
田园园从他手上接过芃芃,一脚踹在他的大屁股上,“叫什么,还不快追!”
高远这才回过神,像三人告了一声罪快步去追媳妇了!
一旁的海纳摸了摸鼻子,叹道:“我看我还是不要成亲的好。”
田园园和小红同时翻了一个白眼:“色胚!”
单身狗海纳:“……”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与女子一般见识。
三大一小继续逛街,抱芃芃的重任便转移到海纳身上,田园园看到前面有家成衣铺,便拉着小红去看看。
小红来的时候只拿了两件衣裳,是时候该添置些夏裳,而且芃芃长的快,青娘做的衣裳已经穿不下了。
海纳一见铺子里都是女人,便在对面的小摊上要了一碗面条,边吃边等,直到吃了两碗她们才带着芃芃走了出来,小红还提着一个大包袱。
之后,又逛了一圈几人才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居然碰到有个姑娘在卖身葬父,这可是电视剧里常常出现的桥段,必须要围观呢,田园园率先挤了进去。
人群正中央跪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姑娘,身后躺着裹着草席的人,“小女子乃是晋州人氏,与父亲前往肃州投奔亲友,奈何我爹身染重病,不出月余便撒手人寰,然而我身无分文,无法安葬我爹,唯有贱卖身躯,才能报得父亲养育之恩。还望大人们垂怜!”说完,那姑娘向众人嗑了三个头。她虽然头发蓬乱,脸上有些脏污,可掩饰不住娇好的容貌和玲珑的身躯,围观者中不乏有怜香惜玉的书生,奈何囊中羞涩,有心无力。
小红见她可怜,轻轻拽了拽田园园的胳膊,低声道:“夫人,你能不能帮帮她?”
田园园想到以后自己也需要人手,这个买卖不亏,走上前准备买下她,开口说道:“这位姑娘,我愿意……”然而话还未说话,便被人打断。
“姑娘!我愿出钱厚葬你的父亲!”
田园园眉头一皱看向这位程咬金。只见一个华服公子摇着一把装逼扇,越众而出,朗声道:“姑娘莫怕,在下愿意出资安葬你的父亲。”
没想到居然是给富贵送砚台的砚台哥!
砚台哥感应到有人看她便也看了过来,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便飞快转过头去,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
田园园白了他一眼,刚才他的表现令她很不爽,亏她出门前还特地换了女装,化了一点淡妆,有那么不能见人吗!
那姑娘抬头看去,见那人容貌清朗,气度不凡,当即就羞红了脸,“多谢公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砚台哥笑得一脸温柔。
眼见两人达成某种协议,田园园走到女子面前,问道:“你有没有问他买下你如何安置?”
闻言女子抬起头,眉清目秀确实有几分姿色,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脸颊飞起一片红晕,轻声细语道:“公子如何安置是公子的事,小女子都是心甘情愿的。”
砚台哥倨傲地抬起下巴,似乎胸有成竹。
看着她温柔小意的模样,田园园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她转头瞧了一脸得意的砚台哥,问道:“我也愿意出钱买下你,与我做个女使如何?”
砚台哥一收扇子,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夫人,可知先来后到?”
田园园笑道:“你说先来后到?那便没错,因为就是我先来的!”
落后她们一步的海纳突然出声:“确实是这位夫人先来的。”
砚台哥刚想呵斥,不过看那汉子又高又壮,胳膊是有自己大腿粗……“即是夫人先来,那您请!”纵使心中再也不满,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能失了风度,砚台哥再次摇起扇子,只是摇的频率更大了一些。
田园园眯着眼睛笑笑,再次看向那姑娘:“那你可愿做我家的女使?不但养活自己,还是个自由身,日后若是你想成亲嫁人都是可以的!”
这话一说,围观的人哗然,随后议论起来。
有那好心的书生劝道:“姑娘,你快答应啊!这位夫人宅心仁厚,虽然买了你,还愿意给你自由之身。这样一来你还是良藉,日后与后代有大裨益!”
然而那姑娘充耳不闻,只是抬眼看她,柳眉轻蹙,“夫人,小女子心意已决,多谢夫人抬爱。”说完,深深一拜。
田园园长长叹息一声:“你既然心有所属,我也不强人所难,日后保重吧!小红走啦!”
她挥挥手,潇洒的离开。
那好心书生看了一眼姑娘,叹了一声:“目光短浅,焉有不后悔之日!可叹可怜!”接着也离开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了,姑娘温柔地看向砚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