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遗族?”卓子晏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不解的望着莫无欢,眼底流露出茫然,显然他并不知道沧海遗族的存在。
莫无欢眸色微沉,随即却也释然,沧海遗族与云中天宫的恩怨早已发生,那时候的子晏甚至可能都还没出生,天宫中的事情向来又进行的极为隐秘,他不知道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子晏知道的好,他不适合卷进云中天宫和沧海遗族的恩怨。
“子晏,如果让你离开云中天宫,如何?”莫无欢打量他半晌,忽然轻声询问道。
卓子晏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莫无欢,他从小在云中天宫长大,天宫便是他的家,师父便是他的亲人,如果离开云中天宫,他要去哪?
“你什么意思?”卓子晏眉头微皱,沉声问道,语气有些生硬,冷冷回:“莫无欢,我告诉你,只要师父一天在云中天宫,我必然呆在云中天宫一天,师父在哪,我便在哪,我可不像你,说走就走,将师父置于不顾!”
莫无欢红唇紧抿,这其中有许多的误会,子晏并不知道,子晏对他的怨恨,他都能够接受,所以对于卓子晏的冷嘲热讽,他从来都是不予争执的,可是到了此刻他才发现,有些事不说,便可能永远是个秘密,而这对子晏来说,也未必就是好事。
“师父迟早会离开云中天宫的,我要救师父离开这里。”莫无欢忽然沉声道。
卓子晏望着他的目光生出几分疑惑,下意识问道:“莫无欢,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凭什么要带师父离开?又有什么本事保证你一定能把师父带走?告诉你,这里是云中天宫,不是你莫无欢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莫无欢无奈的摇头,天宫内宫门子弟的认知都向来无知,他们盲目的相信天宫是这个世上最神圣的地方,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背地里天宫做了多少龌龊肮脏的交易和坏事,例如对沧海遗族的抓捕和监管,例如让云中城为他们做*实验,又例如此刻被关在此地十年没有音讯的师父。
他拍拍卓子晏的肩膀,沉声道:“子晏,你早晚会知道,不妨告诉你,我这次回来,是要与天宫为敌,你若信我,便离开天宫吧!世界远比你想想的壮大,你不如去看一看。”
卓子晏望着莫无欢清冷的眸色怔了怔,莫无欢的语气听上去很有几分师父般的语重心长,让他不由又想起他们跟着师父修炼的日子,那时候的他们,眼里除了修炼,几乎再无一物,这种种往事,似乎就在昨日。
莫无欢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他不能再次浪费时间,他要趁着天宫子弟在四处修炼的时候,至少也要摸清天宫将沧海遗族的人关押在何处,否则要想拯救遗族族众,根本无从下手。
直到莫无欢出洞时撞击水帘的巨响传来,卓子晏才猛然回身,他眸色一沉,立刻也折身离开,追随莫无欢而去。十年前,他还太小,对于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可是这一次,他不要再做一个被动的接受者,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弄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次,他绝不能再做一个无助的受害者。
莫无欢一路在天宫各处奔走,尽量不动用自身的内力,他隐隐感觉到卓子晏在他身后紧紧跟随,他并没有阻拦,有些事情如果子晏自己明白,比他说要管用。
一个时辰很快,但是要想从茫茫天宫找到关押沧海遗族族众的线索,这实在不容易。过了子时,所有的天宫子弟都会警醒起来,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被发现,他毕竟是天宫的叛离者,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他此刻只能先暂时离开,等明日或者其他时间再来查看。
思及此,他身形一转,毫不犹豫的向山下掠去,卓子晏跟在他身后,望见他下山而去,脚下猛然一顿,天宫的规定,没有命令,决不允许踏出天宫宫门廊柱,否则是要受到惩罚的。
望着莫无欢快速离去的身影,他十分不甘,今夜的莫无欢带给他太多震撼,这一刻他不由开始细细思索,这些年来,天宫发生的种种离奇事件,再仔细一琢磨,他这才猛然发现,天宫似乎隐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师父多少是知情的,但是他却被封闭在悟水崖的洞中,还有莫无欢所提到的沧海遗族,那到底是指什么?又跟天宫有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的疑惑,瞬间摧毁了他这些年来平静的生活,他心头猛然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正如莫无欢说的,世界这么大,他为何不出去看一看?
蓦然,他眸色一沉,脚下轻点,跃出了天宫宫门廊柱,继续追莫无欢的背影而去。
而苍山山顶的一处秘密宫室内,一人正端坐在精致奢华的座椅上,听着两位长老的汇报。他穿着极为宽大的雪白衣袍,看不出身形,脸上带着一张白玉面具,看不到容貌,唯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精光熠熠,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莫无欢回来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上去很是奇怪,暗哑、低沉,不辨男女,透着微微的怨毒。
信、义两位长老恭敬垂首,头也不敢抬起,只如实回道:“是,他在天宫转了一大圈,似乎在寻找什么,其间他还见了卓子晏,去了悟水崖。”
白袍人凝神细思,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疑惑,他早就知道,迟早有一日,莫无欢会回来,毕竟他体内的生死蛊,必然催促他回来寻找解药,况且……他那样的人,绝不会任由自己被人蒙在鼓里,身世之谜,他必会回来找仁长老寻求答案。
“他发现了什么?”白袍人继续问道,他粗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宫室里,听上去十分刺耳,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两位长老始终垂首,沉声回道:“似乎什么也没发现,他忌惮会被发现,一过子时便下山了,另外……”
白袍人静静的听着,此刻听到两位长老似乎有些犹豫,不由催促道:“说!”
“是,宫主,是卓子晏,卓子晏追着莫无欢私自下山去了,是否要拍子弟将他抓回接受处罚?”
白袍人眸光微微一闪,似乎划过一抹疑惑,随即却露出了一抹冷笑,沉声吩咐道:“不必了,去带仁长老过来。”
信、义两位长老面面相觑,却不敢质疑,慌忙退下,不过片刻,便又带着一人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的那人身上,也穿着宽大的白袍子,只是那袍子雪白的底色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透出黑灰色来,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换洗过,甚至在烛光闪着微微油亮的光。
座上的白袍人,示意信、义两位长老退下,这才缓缓走下高椅,慢慢踱步到那人身前,他围着那人转了一圈,才几不可察的发出一声轻笑,这笑虽轻,却满含鄙夷和怨恨。
地上那人僵硬的抬头来看他,黑灰色的淡漠眼底隐隐竟生出一抹怜悯之意,好似眼前的白袍人,在他眼里,可笑而可悲。
这样的目光几乎一瞬间便激怒了白袍人,他猛然眸色一厉,冷笑着道:“师兄,十年了,你可曾后悔?”此刻他的声音却清爽的许多,明显能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人转动僵硬的目光,望向那白袍人冷而锐利的目光,眼底依旧是淡淡的悲悯之色,半晌才苦笑一声,低声回道:“小师妹,想不到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自信。”
白袍人眸色猛然一恼,怒声道:“别跟我说这些,我只问你,十年了,你还不觉得自己错吗?”
那人眸色微沉,干裂的唇微微一勾,语气也含着几分悲悯道:“师妹,是你错了!”
“哈哈哈哈……”白袍人忽然笑了起来,似乎觉得那人说了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忽然,他笑声一脸,冷冷道:“我错了?我错了,为何被囚禁不得自由的人,却是你?”
那人嘴角亦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沉声回道:“师妹,你该知道,被囚禁不得自由,是我自己愿意的,若我想走,你也未必拦得住,我今日这般,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愧对无欢,我愿意接受上天的惩罚。”
“哈哈哈哈……”白袍人再度狂笑起来,声音鄙夷道:“愧对无欢……师兄,你不觉得你这么说很可笑吗?是你救了他,并让他活到了现在,他该感激你!”
那人眼底几分苦涩,无奈道:“可是我终究没能防住你,让他被种下生死蛊,永远受制于你!”
“笑话,师兄,难道这不也是你的追求吗?”白袍女子不屑冷笑。
随即是长长的沉默,地上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竟没有再开口,眼底隐隐流露出悔恨之意。
白跑女子见他没有回答,脸上的得意之色更重,她忽然恶毒的笑道:“师兄,刚刚两位长老来报,说无欢回来了,你猜,这一次他能不能活着走出沧海呢?”
地上那人猛然身子一震,目光瞪向白袍女子,沉声道:“你要对他怎样?”
白袍女子得意轻笑一声,随即不怀好意道:“还用我对他怎样吗?二十多年了,若不是你,他体内的生死蛊早就该发了,他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
那人的身子忽然颓然起来,眼底隐隐有无奈和悲凉,是啊,没有他定期为无欢压制体内的蛊毒,生死蛊迟早是要毒发的。“你不能放过他吗?我已经把他儿时记忆封印,他绝不会知道那件事情的内情,让他去帮鸿儿,不好吗?”
“哼!”白袍女子冷哼一声,沉声道:“帮鸿儿?师兄,你当我是三岁无知孩子吗?将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放在鸿儿身边,随时将鸿儿置身与危险之中吗?”
那人也冷然回道:“你可别忘了,没有无欢,鸿儿根本不可能当上无虞国的国君!”
白袍女子蓦然笑了,轻声道:“那是,若是没有师兄的帮助,鸿儿不可能成为无虞国国君,我也不会成为这云中天宫的主人!”
那人忽然眸色一沉,颓然的身子几乎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莫无欢一路下了苍山,直奔白日与龙行之吃野味的落脚点,回来的时候,龙行之正倚在一颗大树的枝杈上打瞌睡,瞧见莫无欢回来,懒懒的问道:“怎么样?找到了?”
莫无欢摇摇头,沉声回道:“只怕还要再多费几次功夫……”
他话还没说完,龙行之却猛然从树杈下翻身落下,眸色一敛,冷然道:“你竟然带了天宫的人来!”隐隐透出浓浓杀意。
此时卓子晏也不再隐蔽行踪,猛然跳出身来,伸手指着龙行之,亦冷冷笑道:“竟然是十年前独闯云中天宫的贼人,想不到你竟然还敢出现!看来今天我不给你点教训尝尝,你不知道云中天宫的厉害。”
龙行之冷冷一笑,蔑视道:“就凭你?你们云中天宫是没人了吗?”
两人眼看就要动起手了,全都是一触即发的架势。
莫无欢连忙阻拦龙行之道:“前辈不必紧张,这是我师弟,我是有意将他引下山来的。”
龙行之微微有些诧异,敛去眸中的杀意,望向莫无欢,以眼神询问:“你小子搞什么鬼?”
与龙行之的诧异想必,卓子晏是真正的心惊,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没想到师兄竟然还是发现了,还有他说的故意为之又是什么意思?师兄为何要引他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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