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声音,悄悄低落而终于消失。妖艳的少年拥抱着冰冷的石像,黑衣的巫师木然而立,天空中的乌云一声惊雷,天际飘落了雨滴。
大雨在风中飘落,将这个世界变得朦朦胧胧,隐约中,巫师怔怔望去,雨滴落在那石像女子脸上,无声滑落——
恍如泪水!
连清山东方三千六百里,从南赡部洲南方定海山向东南延伸的古道边,寂寂荒野,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离犀利镇一日路程地方的刘家小店,也和往日一般,孤独的站立古道旁,迎送着过往的旅人。小店的主人刘老板自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迎接送走过多少的客人,过路的人么,自然是什么样子的都有。但是在这三天之中,他渐渐肯定,虽然自己岁数渐大,但想必是会记住这么一位客人的。
其实要说是一位客人,也不大准确,真正来说,应该是带着一只古怪雪地松鼠红魔雪的客人。而且对刘老板来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那只模样古怪居然有一双眼睛的灵鼠的作用,反而还更大一些。
三日之前,正站在古道旁边店门外拉客的刘老板看到这位满面风尘之色、一脸茫然的男子从古道上走来,怀中躺着一只灵鼠之后,不知怎么,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当时他迎上前去,本想说个天花乱坠将这位客人拉进小店歇息片刻,却不料他只说了一句:
“客官,本店有热茶美酒,不如到里面休息……”
这后面的话还未出口,那看起来十分憔悴的男子忽地就从他眼前消失了,下一刻,在刘老板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男子已经坐在他小店之中的木桌旁边。而桌子之上,丢着一锭足可以在这家小店里不停吃喝三日的银子。
刘老板自然是好生欢喜,连忙端酒送菜,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客人和这只松鼠,居然真的就这么在他的小店中,足足呆了三日三夜,直到今天,似乎也没有上路的意思。
那个男子的精神,显然非常不好,三日之间,刘老板竟未看到他说过一句、笑过一次。每次当他将酒菜端上饭桌,那男子都只是默默望着酒壶,然后慢慢喝酒。
只是这位客官的酒量似乎极差,每次喝了一点,刘老板心里估算着还不到半壶罢,整个人就仆倒在酒桌之上,不省人事。而与主人相反,这个男子带来的那只灵鼠,却令何老板惊讶的目瞪口呆。
老实说,刘老板在这里开店,地方虽然偏僻,但因为过往客商颇多,也算是有点见识的人物,但这三天之内,他已经在内心里无数次的发誓,自己真的见到了这辈子最能喝酒、酒量最大的一只猴子。
只不过是一日夜的工夫,刘老板小店中所有库存的美酒,包括他藏在店后那棵老槐树下的一坛女儿红烈酒,都被这只雪地松鼠红魔雪给喝完了。
而这只雪地松鼠红魔雪,显然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捉耳挠腮,四处张望,蹦跳许久,冲着刘老板“叽叽”叫个不停。刘老板虽然不通鼠语,但傻子也能看出这只松鼠的意思,本来不欲理会,不料这只松鼠本来就是一只灵鼠,机灵的如鬼灵精怪一般,居然偷偷将刘老板收起来的银子又偷了回来,并在刘老板面前晃来晃去。
刘老板无可奈何,何况别人本来就付了足够的银子,只得派伙计从犀利镇上连夜往这里送酒。刚开始他还颇为恼火,但时间稍久,居然渐渐喜欢上了这只雪地松鼠红魔雪。而且这只灵鼠除了爱喝酒之外,倒也并没有其他恶劣地方,反而时常在店中玩乐嬉闹,心情好时居然还玩了几个杂耍,比如凭空就能从手上生出一丛火焰之内的玩意,不仅刘老板看的眼睛发直,其他这几日经过的客商,也无不看得兴高采烈,在刘老板这店中多呆了许久,让他赚了更多的银子。
而那只雪地松鼠红魔雪的主人,却与活泼的松鼠截然相反,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酒气冲天的躺着睡觉,间中醒来一次,也只是双眼无神地望了望周围,偶尔雪地松鼠红魔雪跑回身边,他眼中才有几分光彩,懒洋洋伸出手摸摸红魔雪脑袋,随后似又想起什么伤心事情,拿起酒壶又喝起来,不到一会,便又沉醉于梦乡了。
有时候刘老板也偷偷想过,这男子该不会是个疯子罢。只是他虽然只是个普通店主,但仍然感觉到了这男子与其他过往路人的不同。别的不说,单是这男子呆在这小店中的三日,以往夜间这个时节最多的蚊虫,突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更有甚者,往日每到深夜,小店外古道荒野中时常回荡起的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竟然也似被什么东西吓到一般,全部都消失不见。以至于刘老板听惯了这些鬼哭狼嚎,突然这三日里如此安静,他竟然睡不着了。
这一日黄昏时候,刘老板站在小店的柜台后边,合上刚刚算好的账本,长嘘了一口气。随后,他向自己的小店中望去。
窗外西落的残阳还有淡淡的余光,照红了天际晚霞的同时,也从小店的窗口照了进来,将这里的桌椅都拉长了影子倒影在地上,仿佛时光也在这里悄悄路过。
刘老板的心情忽然有些异样,心头一阵惘然,算来自己也已经过了五十岁了罢。虽然帮忙的伙计从来都说自己看着只有四十左右,但他自己知道,身体还是渐渐不行了。
岁月不饶人,就这么过了一辈子么?
他怔怔地向着地上那些渐渐变长的桌椅影子望着,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这间小店四壁上斑驳脱落的痕迹。
寂寂残阳,照在他的脸上,有几分人世莫名的沧桑。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些事,还是不要想罢。刘老板苦笑一声,拿起账本向着此刻小店中唯一的客人和他的雪地松鼠红魔雪走去。
那位客人总是坐在最靠里的那张桌子旁,此刻如往常一样,正喝醉了仆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而他的那只松鼠则蹲在桌上,左手拿着酒壶,右手从桌上几个装着菜肴的盘子中抓着美味,喝一口酒,吃一口菜,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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