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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山,西岭山上。

这一日清晨,光景尚早,天才蒙蒙亮,西岭上众弟子都还未起床,从静候堂那里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音,片刻之后,竟是圣虚子玲珑道人一反常态地在清晨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晨光中,圣虚子玲珑道人一张俊俏帅气的脸上面色凝重,眉头皱着,看去心事重重的模样。妻子黄莺莺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出来。看他们夫妻二人的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是早起,亦或是整夜未眠。

黄莺莺此刻面上深有忧色,走出静候堂后,她先是向弟子屋舍那里看了一眼,看到意料之中的安静无人后,她低声道:“玲珑,我还是觉得你这么做有些不妥,不如我们再商议商议吧!”

圣虚子玲珑道人面沉如水,眉头没有丝毫松开的样子,沉声道:“莺莺,我觉得此事已经不能再拖了,从我们去鞠生祖师祠堂回来,这几日之中,掌门玄一魔师伯的情况越来越坏,昨日从主峰上传下来的消息,听说他竟然对前去劝他的道座长老和六师弟张显威动手了。”

黄莺莺一惊,道:“什么,玲珑,掌门师伯他怎么会动手的,他们二人怎样,怎么触怒了掌门师伯,受伤了没有?”

圣虚子玲珑道人哼了一声,道:“莺莺啊,他们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看掌门玄一魔师伯行径古怪,前去劝告的,听说掌门玄一魔师伯本来还好好的与他们谈话,但不知怎么突然发怒起来,一掌劈下,顿时就将林师兄打的重伤,倒是六师弟张显威那小子却机警的很,竟然被他逃了过去,反而没事。”

黄莺莺怔了一下,皱眉道:“玲珑,张显威居然没事么?”

圣虚子玲珑道人负手沉吟了片刻,道:“显威师弟,他向来聪明,而且又跟随掌门玄一魔师伯的多年,多少都比他人更了解的多一些。多半是事先就发现情况不对,所以掌握先机,这才侥幸逃开的。不过也幸亏他机警,这才有时间将林师兄救出来加以疗伤,否则谁也说不好会出什么事!”

黄莺莺默然半晌,面上阴晴不定,许久方道:“玲珑,他、他都变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去见他?”

圣虚子玲珑道人深吸了一口气,道:“莺莺啊,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懂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么?”

黄莺莺低声道:“可是,玲珑,他……掌门师伯他此刻心魔入体,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而且他道行如此之高,远胜你我,你此番冒险前去,我只怕,只怕……”

话说到后面,黄莺莺的声音越发低了,到最后已是难以听见,显然她自己也不愿说出口。

圣虚子玲珑道人叹了口气,回身凝视了妻子黄莺莺一眼,伸出手轻轻拉住黄莺莺纤手,柔声道:“莺莺啊,你我一世夫妻,我当然知道你担心什么。有你这份心,便是我出了什么事,也不在乎了……”

黄莺莺眉头一皱,打断了他,嗔道:“玲珑,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圣虚子玲珑道人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道:“莺莺,你是知道的,宇宙混沌黑莲的秘密本是连清门最高机密,本来就只有掌门一人知晓。只是当年近亿前那一战,我、郝向天等数人跟随显圣师弟决战万里黄沙,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个秘密。后来我们数人就是在鞠生祖师祠堂之中,当着连清门历代祖师灵位立下重誓,终此一生,绝不泄露这秘密半点。”

黄莺莺叹了口气,道:“玲珑,你怎么又提起这事了,当初我也在场,也同你们一样发誓的,怎么会不记得?”

圣虚子玲珑道人森然道:“玲珑,自宇宙魔王留下亲笔诫碑,历代祖师无不再三告诫,宇宙混沌黑莲不可轻用。宇宙魔王诫碑之中,更明言宇宙混沌黑莲所幻化的圣剑后那戾气乃无上凶煞邪戾,持剑人心志不坚、根基不稳,便将堕入邪道魔道。如今掌门玄一魔师伯这种种异象,岂非正应验了师父宇宙所言!”

黄莺莺低下头,默然许久。

圣虚子玲珑道人抬头看了看微亮的天空,远方处,清晨的山雾尽头,云雾缭绕的地方,巍峨高耸的连清山主峰身影若隐若现。

“莺莺,这些年来,掌门玄一魔师伯励精图治,将我们连清一门整顿的好生兴旺,到如今傲视天下,领袖天下正道圣教。”圣虚子玲珑道人的声音听起来,忽然间多了几分沧桑之意,“我也曾经想过,当年就算当真是显圣师弟坐了掌教这个位置,只怕也未必能比掌门玄一魔师伯做的好了。”

黄莺莺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低声叫了一声:“玲珑……”只是后面的话,她却似乎欲言又止。

圣虚子玲珑道人负着手,面上神情有些惘然,道:“莺莺,这许多年间,我虽然还是暗中供奉着显圣师弟的灵位,但对掌门玄一魔师伯,老实说,我真的越来越佩服,虽然平日里多有口角,但对他为人处事,我却是没话说的,就算是十年前,他用宇宙混沌黑莲莲花所幻化的圣剑劈小师弟凡星星的时候……”

“玲珑,别说了!”黄莺莺突然喊了出来,不知怎么,看着圣虚子玲珑道人的她,眼眶竟有些红了。

圣虚子玲珑道人面上肌肉动了动,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但看去哪有丝毫笑意,只有痛心而已:“莺莺,这人世间最明白我心意的人,便是你了。十年前那一战,我、我……”他长叹一声,道:“我是真舍不得小师弟凡星星啊!这一群弟子中,虽然那小子看着最不顺眼,但我终究还是……唉!”

随着他一声长叹,两人都不说话了,直到过了一会,圣虚子玲珑道人似自嘲一般苦笑了一下,道:“莺莺啊,当日事后,我也曾对掌门玄一魔师伯深怀不满,小师弟凡星星是我养大的,这十数年时光,难道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么?有什么事也是我来教他,说不定事情也尚有转圜余地。可是那一剑下去,嘿嘿,小师弟凡星星还没事,先劈死了个灵王宗宗主苗梵天的女儿苗玥熙,这一下倒好,小师弟凡星星不反也得反了。以他那个死心眼的性子,这一生一世,只怕都毁在那一剑之下了。”

“啊,莺莺,可是,这几年间,我偶尔自省,回想起此事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我在掌门玄一魔师伯那个位子上,这一剑,我是斩,还是不斩呢?”

黄莺莺凝视着丈夫玲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无言的轻轻拉住他的手掌,用手轻拍他的掌背,带着一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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