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廖雪莲白了他一眼,道:“爷爷,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就觉得道长说的很有道理,看你这几天那个样子,只怕你还真的有些老糊涂了。”
廖圣清似乎特别听不得“老糊涂”三字,更是恼怒,怒道:“你们两个家伙知道什么,你们才多少年纪,知道多少人情世故,我这还不是……”
女孩廖雪莲抢道:“是吗,爷爷,那你倒说说看,你为什么拚命涨价?”
廖圣清哼了一声,手中“仙人指路,指点迷津”的竹竿一挥,向着周围稀稀拉拉那些行人指了一下,道:“你们看看这些人,还有我们一路过来遇到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逃难的人?”
女孩廖雪莲点了点头,道:“不错,爷爷,大家都是在逃难啊!包括我们也是在逃难。”
廖圣清窒了一下,老脸微微一红,随即当作没听到的样子。
女孩廖雪莲又道:“既然他们都是逃难的人,离乡背井的,爷爷,我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想着看相这回事,我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该减价才对,可是爷爷你倒好,拚命的抬价。”
廖圣清双手一背,将竹竿置于身后,冷笑道:“莲莲,照你们这么说,我倒是错了,可是你看这几日,找我们看相的人是少了还是多了?”
女孩廖雪莲怔了一下,皱了皱眉,野狗道人却在旁边插了口,道:“说起来,爷爷,似乎这几日看相的人的确多了一些啊!”
廖圣清又是哼了一声,面上有得意之色,对女孩廖雪莲道:“莲莲,你小小年纪,能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吧,本来说大难之下,人人背井离乡,是未必有看相之意的。但此番则大为不同,浩劫之大,万年罕见,天下苍生涂炭,人人自危,谁也不知明日是否还能活着?在此异象之下,有我这仙人般为他们指点迷津,岂非是人人趋之若鹜?”
女孩廖雪莲低头沉思,良久之后,缓缓摇头叹息,面上却有一丝惘然。
野狼道祖却是还有些迷惑,忍不住就道:“老神仙,那你为什么一直提高看相价码呢?”
廖圣清怪眼一翻,道:“这等高深学问,野狼,我岂能教你!”
野狼道祖碰了个钉子,呐呐缩了回来,却只听身旁女孩廖雪莲叹了口气,道:“爷爷,这个我现在多少明白一点了。”
野狼道祖与廖圣清都是吃了一惊,廖圣清道:“哦,莲莲,你倒说说看?”
女孩廖雪莲耸了耸肩膀,淡淡道:“爷爷,不外乎是你料到天下人人心惶惶,对自身性命都顾之不及,又有多少人怜惜身外财物?相反,你银两提的越高,寻常百姓反以为此人道行高深,不同凡响吧……这些我本来都是不信的,本想此等小伎俩,便是白痴也看的出来了,不料、不料竟还有这许多人看不出的。”
廖圣清摇了摇头,道:“你错了,莲莲。”
女孩廖雪莲愕然,道:“什么,爷爷?”
廖圣清道:“莲莲,你前面说得都对,只是最后一句,却并非他们这些人看不出,只是他们自己看不开罢了。”
野狼道祖在一旁听得糊涂,道:“老神仙,什么看不开?”
廖圣清向着周围那些蹒跚行走的人们看了一眼,道:“天下苍生,又岂能尽是愚钝之辈,只是生死关头,却不知有多少人不肯相信自己,宁愿听听旁人安慰也好。我为他们指点迷津,所言所语,多半都是谈及日后半生,将比今日之处境好上许多。有此言在,他们付出银两,便也安心了。”
女孩廖雪莲忽然道:“爷爷,你是真的从相术上说的,还是对他们胡乱说的?”
廖圣清微微一笑,道:“莲莲,我是胡乱说的。”
女孩廖雪莲与野狼道祖对望一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廖圣清仰首望天,看着那悠悠苍穹,注视许久,悠然道:“莲莲,如此浩劫,可一却不可二,否则天道亦不容之。”
说到这里,他回头笑道:“莲莲,既然如此,这将来日子自然是要比现在不知生死的日子要好上太多了,我也不算说谎骗人的吧!相反,老夫一路过来,安慰劝告了无数颠沛流离的百姓,更不知有多少人在老夫一番话下,重诞生机,死灰复燃,此番功德,又岂是那些和尚道士整日缩在寺庙之中颂经念佛可以做到的?”
他伸手拍了拍女孩廖雪莲的头,似乎就一脸仙气,正义凛然,大有老夫悲天悯人救世之情怀,独下地狱挽救苍生之悲壮,便是收了这许多白花花的银子,也是大义之所在,不收不足以救人、收了更是大慈大悲之所为的正气沧桑。
他接着叹息道:“莲莲,这人生呀,真是寂寞啊……”
一时悄无人声,四下竟是一片静默。
廖圣清皱了皱眉,将眼光从高高在上的天际苍穹收了回来,低头向四周看了看。
“喂,你们两个,走那么快干什么……”
连清山,主峰上。
太极殿上,往昔庄严肃穆的情景,在这一日却似乎发生了变化,纷乱的脚步在太极殿内外响个不停,压抑却带着慌乱的窃窃私语彷佛如水波般在这里蔓延开去。远处,似乎还有吵闹的声音,这在过往是不能想像竟然会公开发生在连清山主峰上的,而此刻听去,那吵闹之声似乎还越来越大,而且正不住的往太极殿这里接近。
太极殿地势极高,耸立于云海之上,就算是过了盘龙桥,从明月水潭边的石阶向上,也得走上一会,但听这声音大小,多半却是已过了石阶一半。
闻讯赶来的主峰长门魔圣王张显威,在几个师弟的簇拥下疾步走进了太极殿,英俊的脸庞上不知为何,竟然流露出几分疲倦之色,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以让这位道行高深的连清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如此费神费心。
不过虽然面有倦意,但魔圣王张显威走进大殿之上,仍然是面色肃然,眉头皱起,微怒道:“师弟,怎么回事?还嫌麻烦不够多么,是哪个胆子这么大,竟然在此喧哗!”
旁边,守在大殿门口的几个年轻弟子连忙走了过来。连清门掌门玄一魔道长自从与神犬犬王及其麾下怪兽大战之后闭关已久,而且脾气不可思议的变得古怪,主峰长门大小事务,多已由这位深孚众望的魔圣王张显威打理,众年轻弟子眼中,对魔圣王张显威也多有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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