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许情深撕着面包一角,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蒋远周已经回到九龙苍住了,见到她这幅样子不由开口道,“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没有啊。”她回过神,继续吃着早餐。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沉默,许情深见是个陌生号码,强烈的第六感令她毫不犹豫接通,“喂?”
“许,许医生,救救我,我好怕……”
“丁然,你在哪?”
“学校门口,啊……”电话那头传来阵嘈杂声,好像是丁然的手机被抢走了,许情深喊了两声,通话就被掐断了。
蒋远周眼见许情深慌忙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有个患者,我得马上过去趟。”许情深拿起旁边的包,快步出去,时间紧急,她只能麻烦司机送,她搜索下离星港医院最近的学校,然后让司机赶过去。
学校还没开学,所以门是关着的,许情深在门口找了一圈未果,她刚要拨通丁然的手机,就听到假山后面隐约有哭声传来。
许情深抬腿进了草丛,走过去几步,就看到丁然头发蓬乱地蹲在那里。
“丁然?”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给她们钱了,可她们就是不肯放过我,我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别人,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念书而已……”丁然抬起头,许情深看到她两边面颊红肿,嘴角还淌着血。
她大惊失色上前,“走,我们去警局,你把你爸妈的手机号给我,这件事情学校也有责任,你这样天天忍着没用!”
“报警,能有用吗?”女孩抬起红肿的小脸,眼里的绝望中迸发出那么一点点的希冀。
“会的,一定会。”
许情深替她整理下发丝,丁然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她们这次更是毫不顾忌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把人送到警局后,丁然的父母很快赶来,小女孩家境不错,父母开了辆二三十万的车,在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后,丁然妈妈抱着自家女儿嚎啕大哭。
许情深做完笔录后去了医院,丁然这边有她爸妈陪着,肯定没事。
对于这件事,尽管司机回去告诉给了蒋远周听,他还是没去多问她一句。
接下来的日子,许情深仍旧两点一线地过着,她给丁然打过一次电话,女孩语气轻松,说是挺好的。
快要下班时,许情深收到蒋远周的短信,说要一起去吃晚饭。
她回复完后,手机震动了下,是丁然发来的一条视频。
紧接着,是一条短信,内容这样血淋淋地呈现在许情深眼前,“你就是那个多管闲事的人吧?让警察抓我们,呵呵,别搞笑了!送你一份大礼!”
许情深手指颤抖地点开视频,丁然的哭喊声、求饶声,一声声都犹如尖锥般刺入许情深的耳膜,“不要,求求你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让你报警,皮痒的很是吧?”
响亮的巴掌声争先恐后传到许情深耳中,最可怕的是,旁边站着一圈围观的男生,嬉笑声、调戏声不绝于耳,还有人起哄,“把她衣服扒了啊,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许情深手指紧紧抠着桌沿,那被她刻意掩埋在记忆中的一幕幕,就这样残忍而突然地挖掘了出来。丁然开始尖叫,几个女生上前按住她的手,有人在她身上踢打,还有的人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扒掉……
“不要,救命啊,救命……”
许情深摇着头,“不行,别这样……”
“拍好了吗?赶紧放微博上去,让别人也欣赏欣赏。”
许情深退出视频,着急去拨打丁然的电话,可那边始终没人接听。她慌乱无措地起身,她也不知道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更不知道丁然现在怎么样了。
她攥紧手机大步出去,走到医院门口,却茫然不知该往哪里走。
这时,正好蒋远周的电话打进来,许情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赶紧接通。
坐上男人的车,许情深顾不得那么多,她将手机给蒋远周看,“知道这是哪儿吗?”
“应该是中心大厦附近,先去那找找吧。”
蒋远周单手握着方向盘,将车窗落下来,“这就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吧?”
“嗯。”许情深双手握紧。
男人专注地开车,车子还未到中心大厦,就看到马路对面聚了好些人。
蒋远周抬头一看,“是不是要跳楼的那个?”
许情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距离比较远,看不清楚,但她知道八成是丁然。
蒋远周对这一带比较熟,现场已经拉起警戒线,许情深给警察看了短信,他们这才将她和蒋远周放进去。
来到天台,许情深看到丁然一动不动坐在那,谁都接近不了,她朝蒋远周看了眼,“我去试试。”
“自己当心点。”
“好。”
许情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丁然的情绪近乎于崩溃,嘴里直念叨,“报警有什么用呢?我就说没人救得了我……我还活着干嘛?”
“丁然。”
女孩背部僵了下,慢慢扭过头来,“不要!谁都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她开始晃动双腿,目光死死盯着许情深,“许医生,我不该相信你的,如果不听你的话,也许……也许我就只是被她们打一顿,现在好了,她们把我毁了。”
蒋远周靠在远处,他完全听不清楚许情深和丁然的对话,许情深见她情绪激动,便让旁边的女警退远了一些。
“丁然,我知道你现在绝望地想死,但这些事不足以让我们去死,听我的,下来好吗?”
“我不听,”丁然一只眼睛肿起,颈间有好几道指甲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我现在这样,你们谁都体会不了,我活不了了,真的活不了了。”
“我能体会……”
“你不能!”丁然发疯似地怒吼出声,这几个字,清晰而强硬地撞进蒋远周的耳膜。
许情深喉间轻滚,眼里那个少女的形象在慢慢破碎,眼眶内的温热淌了出来,流过一张悲伤欲绝的脸,“丁然,我能体会,真的,因为你的这些事,我也都遭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