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里走,是一个偌大的天井,里面种着一颗参天的榕树。
像这样的榕树,只有在那些名胜风景区看到,少说有千年的树龄。
按理说,这里早该被政府接管,即便宅子能保存着,但至少也不能住人。
毕竟,早在很久之前,国家就出台了相应的植物保护法。
张默心里微微有些吃惊,母亲所在的这个叶家,给他的感觉越来越神秘了。
原先以为只是有钱,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只是有钱这么简单。
继续朝里走,有一个大水井,很大,比张默见到过的任何一口都大,直径少说有四五米。
再向里走,是前堂,会客的地方。
不过此时,前堂却没有一个人,而且还有一些桌子椅子翻倒在地上,墙上也有一些泥脚印,像昨晚刚踩上去的。
张默粗粗的扫了一眼,便断定这里昨晚发生了打斗。
察觉到此,张默心里有些奇怪,怎么有人在这里闹事?
继续向前走,是后堂,摆放着叶家列祖列宗的灵位。
此时,后堂聚集了不少人,有老有少。
张默扫了一眼,却没有见到母亲。
这时,只闻小姨妈叶婉柔介绍道:“张默,这位是你三外公,这位是你小外公,这位是你姨奶奶,这位是你大舅……”
提到大舅,张默不由多看了一眼,大舅坐在轮椅上,面色发黄,身子也很消瘦,一双眼窝非常深。
不过,大舅看张默的目光很慈祥,像看自家孩子一样,跟刚进门时的大舅母完全不一样。
“大舅。”张默喊了一声。
“唉,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大舅深沉的说道,眼中竟是疼爱。
张默怔了怔,内心暖暖的,似乎这个叶家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这位是二舅。”小姨妈叶婉柔继续介绍道。
“二舅。”张默喊道。
“嗯。”二舅鼻子哼的应了一声,一脸严肃,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
“这位就是你外公了,也是我们的叶家主。”小姨妈叶婉柔介绍到叶家主时,声音明显有些低沉,似乎在表达着不满的情绪。
“外公。”张默淡淡的喊了一声,接着便微微打量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这位老者。
应该有九十岁了,看起来很清瘦,但精神却非常好,目光如炬。
这时,张默留意到外公的那一双手,看起来要比正常人大一些,而且不满了老茧。
张默目光微敛,同时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外公竟然也是位武者,难怪叶家能坐拥这么大的一片宅子。
以张默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外公那双手的老茧是练功造成的。
在张默打量外公的时候,外公何尝不在打量他?
只见叶家主微微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开始吧,老二你主持。”
“是,父亲。”二舅应道。
当即,后堂内的所有人面朝灵位。
只见二舅点好香,朝列祖列宗的灵位拜了拜,将手中的案桌正中间的香炉。
接着,便闻二舅开口道:“子孙叶永军,告知列祖列宗,今遗落在外的子孙张默,认祖归宗。”
闻此,张默不由一顿,刚才张默还奇怪为何外公他们会聚集在后堂,原来是要认自己,这看起来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这时,只见二舅叶永军转身看向张默,问道:“张默,你可愿意忘掉张家,改姓为叶,认我叶家列祖列宗?”
“改姓?”张默不由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
上回二舅他们来江城的时候,曾提到过改姓的事,当时张默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现在听二舅的口气,似乎要自己忘了张家列祖列宗,改认他叶家的列祖列宗。
虽说自己是母亲一手抚养长大的,跟随母亲姓叶无可厚非。
但姓张这么多年,这突然改姓,还是让张默有些不适应,尤其是二舅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张默也不回答,只是问道:“二舅,我妈呢?”
“你母亲身体不适,在房间休息。”回话的是外公。
“身体不适?哪里不适?”张默急切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晚没休息好,等你拜完叶家列祖列宗,自会见到你母亲。”外公叶家主沉沉说道。
张默感觉到了一丝威胁的气息,不由反问道:“难道我不拜叶家列祖列宗,还不能见我母亲了?”
“你说什么?”外公叶家主震怒,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爸,你别生气,小默不是这个意思。”大舅连忙说道。
“就你知道护着他,你的两条腿怎么断的你都忘了?”叶家主不客气地说道。
“爸,都过去了,两条腿而已。”大舅坦然说道,但眼中却是一片苦涩。
叶老爷子哼了哼,看向张默,问道:“你改不改姓?”
张默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道:“改姓是大事,应当先问父母,我父亲已经不再了,一切当凭母亲做主。”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叶家主怒视着张默,同时释放出威严。
张默平静直视,反问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好,好一个初生牛犊!”叶老爷子说道,接着对叶婉柔说道:“去把你姐叫过来。”
叶婉柔应了声,便急步跑出了后堂。
不一会儿,目前叶婉君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我的外孙,我大外孙在哪?”只见白发苍苍的的老奶奶两手不停地摸索着,像是看不见。
“妈,您慢点。”叶婉君说道,接着对张默说道:“小默,这是你外婆。”
“外婆。”张默上前两步,搀住外婆。
“好,让外婆摸摸,我大外孙长多高了。”老奶奶哽咽道。
张默吸了吸鼻子,他能感觉到外婆对自己的疼爱。
这时,只闻叶老爷子问道:“张默,你母亲来了,你问你母亲,这姓氏改不改?”
张默微顿,不由问道:“妈,改姓是怎么回事?”
闻此,叶婉君微微沉默,良久才说道:“小默,这事你自己拿主意,你愿意跟妈姓就跟妈姓,你愿意跟你爸姓就跟你爸姓。不过你要记住,虽然你是妈一手带大的,但你爸对你的爱,绝不比妈少。”
张默顿了顿,像是听明白母亲的言外之意,不由说道:“外公,我还是姓张好了。虽然叫叶默听起来也不错,但我还是习惯叫张默。”
“你……这糊涂丫头,你这是要害死你儿子啊!”
叶老爷子气不过,拿起太师椅上的拐棍,就朝叶婉君打去。
不过,最终那根高高举起的拐杖也没有落到叶婉君身上,只是悬在半空。
“唉……”叶老爷子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将手中拐杖丢到一旁,气哼哼的出了内堂。
张默绷着的身子也放松下来,他以为外公会打下去,他已经做好替母亲挡住的准备。
这若是换成其他人,胆敢对母亲动手,张默可就是直接下杀手了。
这时,只见大舅妈从旁边走了过来,尖酸刻薄的说道:“我就说,不要多管闲事,让这野小子在江城自身自灭好了,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倒好,还把老爷子气的不轻。”
“闭嘴,什么野小子,他是我妹妹的儿子。”坐在轮椅上的大舅不客气地骂道。
“哼!”大舅妈哼了一声,走到旁边去了。
只闻大舅致歉道:“小默,你大舅妈没有坏心眼,你别往心里去。”
“大舅,没事,长辈教训两句那也是为我好。”张默淡淡说道,不过心里却奇怪,为何这个大舅妈如此针对自己?
大舅微微叹了声,没有再说。
几位长辈陆续离开,张默也跟着母亲他们到了前堂。
外婆拉着张默嘘寒问暖,可惜已经看不见了。
张默借着跟外婆聊天的机会,偷偷检查了下外婆的眼睛,还有的治,回头炼制一枚明目丹便可。
这时,叶家的几个小辈回来了,一个个开的都是豪车,法拉利、兰博基尼,最次的也是保时捷。
“奶奶,我们看您来了。”院子里走进来一个年纪看起来比张默大几岁的年轻人。
“是东东吗?”叶家老奶奶问道。
“奶奶,我是康康,东哥在日岛省留学呢。”那个少年说道。
“哦,是康康啊,谈对象了吗?”叶家老奶奶问道。
“奶奶,我才刚毕业,不着急。”那个叫叶康的年轻人说道。
“抓紧点,你也老大不小了。”叶家老奶奶说道。
“外婆,我们也来了。”小姨妈家的两个孩子也来了。
只见陆俊一下子窜到张默面前,说道:“小默表哥,你上回说要教我指切酒桌的,还记得吗?”
“记得,改天就教你。”张默哄骗道。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回头等我学会了,就把我们数学老师的办公桌给切了。”陆俊煞有其事的说道。
张默脑门不由狂冒黑线。
这时,叶康看向张默,问道:“你就是叶婉君的儿子?”
闻此,张默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个叶康也太没礼貌了吧?
“康康,不许胡闹,这是你表弟张默。”坐在轮椅上的大舅不客气地说道。
“爸……”叶康埋怨喊道。
张默了然,原来这个叶康是大舅的儿子,倒是跟大舅妈很像,嘴里带着刺。
“小默,这是你二表哥,你大表哥叶东在日岛省留学。”大舅介绍道的。
“二表哥。”张默淡淡的喊道。
“哼!”叶康背过脸去,一点都不给张默面子。
“叶康,不许无礼。”大舅训斥道。
“我去找五叔练拳了。”叶康昂着头溜走了。
大舅一阵苦笑,致歉道:“小默,你别往心里去,康康平时不是这样。”
“没事,大舅。”张默神色如常。
随后,小姨妈将几个年轻人介绍了下,叶勇、叶雪琪、叶飞。
张默能够感觉到他们当中一些人对自己有些敌意,不过倒也不算太过分,没有像大舅妈那样刻薄。
张默回头一想,倒也猜到了一些原因,应该跟改姓的事有关。
也是,突然跑来一个外人,要认祖归宗,这不等于是来夺家产吗?
吃过午饭,小姨妈叶婉柔说道:“小康、小军,你们带小默去市里玩玩,你们年轻人一起,有交谈。”
“我没空,下午我已经约了朋友。”叶康率先说道。
“我也没空。”叶军紧跟着说道。
“你们……”叶婉柔脸上顿时升起几丝怒意。
只闻张默说道:“小姨妈,不用了,我留在这陪外婆聊天就好。”
“还是小默懂事。”小姨妈叶婉柔夸赞道。
大家散去之后,张默跟外婆坐在榕树下闲聊起来。
外公还在生母亲的气,连午饭都没出来吃。
聊着聊着,张默想起大舅的断腿,不由问道:“外婆,大舅的腿是怎么断的?”
提起这事,外婆不由长叹一声,直抹眼泪。
一旁的母亲叶婉君斥责道:“小默,你问这做什么,看把你外婆都弄哭了。”
张默一阵无奈,不好再多问。
一整个下午,张默就陪着外婆聊天,其他什么也没做。
吃晚饭的时候,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生着闷气外公终于露面了。
不过,却始终板着一张脸。
母亲也不敢再惹外公生气,干脆躲的远远地。
张默皱了皱眉,小声说道:“妈,你要是在这里待的不高兴,我们现在就回江城。”
叶婉君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外公还是蛮疼你的。”
张默无奈一笑,他倒真没看出来外公有哪点疼自己。
吃好晚饭,年轻人都回了市里,偌大的叶家大宅只剩下叶老夫妇,张默母子,以及小姨妈。
张默睡下之后,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大舅妈骂的那句‘野孩子’还萦绕在心头。
倘若是别人骂这么一句,张默当晚就会宰了对方,可惜偏偏是大舅妈,他还没丧心病狂到六亲不认。
心思游离之际,电话突然响了。
张默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叶雨打来的。
接通电话,只闻电话那头的叶雨先是微叹了一声,然后才问道:“张默,你在做什么呢?”
“刚躺下,你心情不太好?”张默敏锐的察觉到叶雨细微的情绪变化。
“嗯,有点。”叶雨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说道。
“出什么事了?”张默关切问道。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许久没有声音。
张默怔了怔,问道:“不方便说?”
“不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算了,不说了,后天中秋你打算怎么过?”叶雨岔开话题问道。
“就这样过吧,跟家里人一起。”张默说道。
“哦,我要是在江城就好了,可以陪你一起过节。”叶雨叹息道。
“我不在江城。”张默说道。
“你去哪了?”叶雨声音提高了几分。
“吴江。”张默回答道。
“你在吴江?”叶雨的声音变得有几分惊喜。
“嗯。”张默应道。
“那你明天做我男朋友吧?”叶雨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