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更何况我也是方家村的一员,任谁也脱离不了的,这事没什么的,谁让我姓方呢是吧?”方静赶忙打断村正的话,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让全村人上门,再来一次围攻,这种事情可不好,有一就最好不要有二了,要不然是谁也受不了的。
“小妹,给小丫弄些吃的。”方静看着小石头媳妇陈秀娘怀中的小丫,不停的伸着脑袋看着方园他们一群人在玩闹,开口向着方园喊了一声。
“好的,哥哥。”方园进到右屋,拿了些东西,装着些吃食放到小桌子上,继续又和小草她们玩去了。
“村正,吃些果脯,小丫,来,拿着吃。”方静拿了些果脯递给小丫,小丫接过果脯吃了起来。
“静娃子,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村里的好意,但村里人家家户户心底里都感激你,只是这事,说起来是个大事,行吧,我和几个老家伙们商量着来办吧,不过,有空还是得提些建议为好,我们都老了,以后这方家村可得交给你来管理了。”村正拿了些果脯边吃边说道。
“村正,这可不行啊,我这人最懒了,可不想管什么村子,石头叔就不错,以后还是让石头叔来吧,您也好多歇歇享享福,我这性子可管不来村子,石头叔稳重,知道的比我多,您看我对于祭祀真是一窍不通的。”方静赶忙拒绝道。
管村子,方静想想就头大,这家长里短的,谁家没有个事啊,也就方静了,要是在别的村子里,谁不想做一任村正的。
好在村正也不免强方静,毕竟这事还早着,也不急于一时,说不定以后,方静愿意做了这村正呢,村正这才不慌不忙。
“还是静娃子这里舒服,你看这有茶喝,有果脯吃,就连我家小丫,都总是想着要来你这里玩。”村正抱过小丫,拿了些果脯给小丫吃着,嘴里也不停的说着些话。
“小丫愿意来,就让大毛二毛带着来玩,反正家里人多也热闹不是,再说了,小丫看着很是可爱的,我也最是喜欢小丫了,小丫,是不是啊。”方静逗弄着小丫,确实,小丫长得非常可爱又好玩,此时正处于最好玩的时段了。
小丫也才几岁,此时的年龄,可以说是最好玩,也是最好奇的年龄段了,虽然小丫少有机会来到方静家,小丫的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方园小草她们在玩耍,心里其实更是希望和一些女娃们玩在一起,天天被自己的两个哥哥带着,可没有女孩子玩耍的东西。
随后一段时间,方静家的新房屋也算是落地建成,可以搬迁入住了,但方静却是和陈二林夫妇商议过,新房留给大初或大头成亲时用,至少别让新媳妇嫁了过来,没地方住不是,而自己这一大家子也算是住习惯了这土屋竹屋。
陈二林夫妇也没啥意见,本来方静曾经就与他们二人商议过此事,建三栋石头房,以后每人一栋,再说了,再过几年后,大初大头也却是要到了说婆娘的年纪了,可不能随意些了,至少这脸面得撑起来。
方家汉子骸骨的祭祀也即将结束,再过个五六天,估计村正和村老们就会商议哪天发殡了,这可是方家村最大的事了,每家每户都会去祖地挖坑,这也是村正他们早就商议好的,也是选好地方规划好了的。
祖地位于方家村进村的小路右手边的荒山上,那里也是离竹林最近,地势相对偏高,能俯瞰整个方家村,以及方家村附近所有的田地,后有靠背山,前有不歇水,右有节节升,左有百年松,可以说是上好的风水之地了,虽然没有所谓的皇帝陵墓风水好,但对于庄户人家而言,也是不差的。
一大清晨,大榕树底下,聚集了方家村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聚集于此,每家每户,都扎好了纸人,以及草纸打好的纸钱,每个人都一身素服,各家男子都手捧着牌位,静等着村正发话后,去往宗祠堂中,接出存放自家亲人骸骨的木匣子。
方静一家也是一身的素服,就连陈二林一家也是如此,入得方家村户籍,必然需要如此的,更何况还是方静娘舅家人,大头小树小草三人也如此,对于他们三个而言,方静本来是不想让他们三个小娃参与这出殡之事的。
但对于方家村出殡之事而言,大头却是说得头头是道,大头说,三兄妹来到方家村,必然也是方家村人,虽然目前还没有达到入户要求,但至少方静是他们的哥哥,做为弟弟妹妹们,自然要参加义父的葬礼,这才使得大头三兄妹也在这其中,因为方静无法阻止,这本来是就人伦大事,辩不得,也争不得。
“今日,是我方家汉子遗骸下葬之日,我身为方家村村正,本应领着大家进行祭祀入葬,但这其中有我大儿二儿两人骸骨需要入葬,实在脱不开身,今日将由村老方有才领事,大家听从村老方有才指示。”
村正站于位置相对高一些的地方,向着方家村老少喊着话,虽然大家心中悲伤,但也得听从指挥,毕竟这入葬仪式,可是需要尊从的,谁要胆敢破坏这入葬仪式,谁就会成为方家村的罪人,谁也不敢在此时来动什么歪心思,更何况方家村也不可能有人会动这歪心思。
“今日由我主持我方家汉子遗骸的入葬仪式,大家听我的指示,开始有由各家男子捧牌位,进宗祠堂,迎方家汉子出门上路。”方有才挥着手,向着所有方家人喊道,带领着捧有牌位的男子,前往方家村宗祠堂中。
素服,也有被称作为素缟,是指丧亲或遇到凶事时所穿的白色衣服,也可以说是未经过染色的绢布,这也是华夏几千年文明所形成的一种习俗文化,与之西方完全不同的一种习俗文化,其出殡时,多有长子捧牌位,二子敲陵锣,三子打黄灯,如没有儿子或需要扶棺的情况下,多由近亲子嗣来代替,在古时,男性女性出殡的规模样式尽不相同,抬棺木的必须有本族亲人抬,子嗣儿女扶棺,如没有扶棺的,可以由二子或三子来扶棺,入葬跟随的队伍由亲戚,族人组成,需要打着不同白纸扎做的各式东西,如五谷五畜,钱财车辇等等,而亲家或女儿需要哭丧,以示对已逝之人表示悲痛惋惜。
“迎,方重之大郎,方平,武德三年蒲州战死,三十一卒,今寻回骸骨葬回方家祖地,亲人哭。”
“迎,方重之二郎,方康,武德三年蒲州战死,二十九卒,今寻回骸骨葬回方家祖地,亲人哭。”
“迎,方静之父,方德,武德三年洛阳战死,三十二卒,今寻回骸骨葬回方家祖地,亲人哭。”
“迎,方大用之兄,方大能,武德二年晋阳战死,二十八卒,今寻回骸骨葬回方家祖地,亲人哭。”
“……”
方有才嘴里大场喊着话,每喊到一个人,捧着牌位的方家男子,进入到宗祠堂中,怀抱着装有骸骨的木匣子,走出宗祠堂,各人都大声的哭泣着,往着大榕树去,再次排队集合。
随着一个个的名字喊完,完成了第一步的仪式,虽然方有才不识得字,但也好在他知道今日之事对于方家村来说,重大无比,也不敢出什么差错,就算是出了些小差错,谁又会怪罪他呢?
所有方家男子,怀抱着木匣子,木匣子上放在牌位,四十九人依照各户人家排一排,各家各户的人都井然有序的排在后面,家里有几位战死的方家汉子的,只能依着长幼排序着,大多数人家都有两位甚至三位战死的方家汉子,这也使得方家村本来人就少的情况下,更加少了。
“方重领头,小鬼避让,阴司护堂,送方家汉子们,上路……”方有才继续大声的喊着,村正捧着牌位木匣子走在最前面,其后跟着小石头捧着牌位木匣子,然后是大毛二毛,再到陈秀娘和小丫,大毛手里打着一把纸扎的鱼龙灯,二毛打着把兽灯,陈秀娘与小丫各提着一个纸扎的灯笼,陈秀娘还一手扔着纸钱,草纸做的,不是没有白纸,只是大唐还没有形成用白纸来做为纸铜钱来撒。
鱼龙灯,兽灯什么的,在古代的法事当中,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其实现代的一些法事当中也是常用之物,在一些风俗仪式当中,还是能常见到的。
一路的素缟,使得这场景有些悲切,哭声震天,就连大榕树不远处的营地中的官吏们,也都静静的站在一边,沉默无声,看着这方家村这入葬仪式。
一行人,行进至方家祖地后,又是一另外一场仪式,而这仪式,也是最后仪式中最为主要的仪式。
“焚香,移骸骨至墓前,牌位敬上。”方有才大声的传达着这仪式的进程。
所有方捧着牌位的方家男子,听从方有才的指示,把木匣子放在墓坑前,再把牌位放在木匣子之前。
“跪,祭拜三叩,礼毕。”方有才喊着话,随着礼毕一结束,葬礼也算是完成了大半了,只剩最后一件事了,不过,得停三刻钟才会接着下一道仪式,而这三刻钟,就是让亲人向逝者告别的时间,也是最为悲切伤痛的时间,也只有这三刻钟时间,告别了这一切,也算是结束了一切一样。
“妇人女娃离场,三日后撒土。”三刻钟后,方有才的喊声传来,所有的妇人与女娃哭泣声更大,起身后,连连回头看着祖地上自家儿郎汉子的骸骨,就连方静都心中的那点悲伤也在无声的放大,虽然方静也流泪,但却是没有这些妇人女娃们哭声震天,葬礼本就该悲欲绝,何况大声哭泣呢。
“移骸骨,撒土辞别,阴司归位。”方有才大声传达至各家男子耳中。
各家男子把木匣子移入墓坑中,撒上土,轻声慢语的说着一些话,算是最后的告别仪式了。
“爹,您安去吧,一定要去找娘亲啊,她一个人太苦了,儿在此向您辞别,莫要牵挂我与小妹,我与小妹都很好,家里有小舅舅母他们,家里有吃有喝的,您放心去吧,刚才您也见着了小妹,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等过几年也可以说个婆家成家了,只是苦了娘亲一人了,一直苦等着您回来,也从未等见您,以后您与娘亲也能在下面团聚了,莫要再担心我与小妹了,爹,安去吧。”
“妹夫,你放心去吧,静娃子和小团子都很好,家里也都挺好的,有我在呢,安心去与小妹团聚吧。”
大初大头小树随之说了几句话,像是最后的辞别了。
方静向着方德告话辞别,撒了一把土,陈二林和几个小娃也随之撒了把土,算是辞别之礼了。
“堆土封墓,竖碑。”方有才过了一刻后又传着话来。
各家男子,不管老少,开始堆土封墓了,把早就打好的石板墓碑竖立起来,但每个人都很用心的去堆土封墓,不敢大意,因为这是他们的亲人。
“焚香上礼,跪地伏礼,三叩三礼。”方有才看着大家已然完成了堆土封墓,大声的喊着话。
各家又开始焚香,祭拜起来。
“礼毕。”方有才喊着话,算是结束了这场入葬仪式了,虽然过程简单又复杂,但这是了却了方家人的心愿,以后上坟祭拜时,也有了对像,也有了寄托的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