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越是接近医院,穆飞野心里的不安越深,他好像忽略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一打开手机,慕宁什么消息都没有?
为什么穆子遇会把他带到了医院里?
在他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宁……在哪里?
把他带到了一间病房前,穆子遇冷着脸开口:“她已经在那里等你了,你进去吧。”
穆飞野喉口被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口蔓延。
但他还是努力地,推开了门。
他看到了那个人。
黑长直的头发,绝美的五官,温柔似水的表情,跟之前的每一次遇见都一样。
可他却无法忽略,她已经瘦到细得让人不敢去看的手腕,还有苍白如纸的脸。
“你终于来了。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慕宁笑着朝着他开口。
穆飞野一步一步,缓慢地,蹲在了她的床边。
他看着慕宁,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这是怎么了?”
慕宁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吃了不少苦吧?”
穆飞野没有机会,只执着的问着这个问题:“慕宁,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他不敢大声,感觉面前这个人风一吹就要受伤。
“我在你被关进禁闭室以后就来住院了,我得了一种病。它的名字记不住,很复杂,反正挺难治好的。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
明明她的声音很温和,也很平静,可穆飞野感觉谁把他的心硬生生地凿出了一个大口子,寒风凛冽地往他的心口吹。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看他呆愣的模样,慕宁眼睛里终于带上了泪光:“好了,那我就直接跟你说实话好了,我得了绝症,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三个月吧,也可能活的时间更长?我刚查出来的时候,他们就说我能活三个月,现在过去了这么久,还说三个月,也许再多活一段时间——”
她还没把话说完,穆飞野就把头靠到了她的脖子上,很快慕宁就感觉到了大片的湿润。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抱住了他的头。
透过病房的窗户,看着两个人一跪一坐,互相依偎,穆子遇缓缓转过身,走出去。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
而另外一边,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去找医生了吗?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好医生,我们去看,我陪着你。”
“去看了,穆子遇帮我找了不少的医生,还有其他一些朋友,帮忙把这个领域的专家都请了个差不多了……”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晰了。
穆飞野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好不容易获得的幸福,却又这么快就要被带走。
他一无所有了,还有慕宁陪着他。
可现在,他最喜欢的人都要走了,那他要怎么坚持下去?
“不要走,我不要你死。”
穆飞野像一个失去糖的孩子,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慕宁的,固执地说着。
“我也不想啊。也许会有转机呢。”慕宁声音有些空灵。
穆飞野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紧紧地抱着她。
慕宁生了病后精力一直不算是很充足,没过多久,她就趴在了穆飞野的背上睡着了。
穆飞野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把枕头被子都收拾好,给她关上了灯,才慢慢走出去。
在医院外面,穆子遇正在抽烟,他很少抽烟,并不代表不会。
他站着的地方是一个角落,穆飞野走过去,什么话都没说,双膝跪在了地上。
两个人互相争斗了这么多年,穆飞野毫不犹豫地给他下了跪。
“你救救她,求求你。我知道你恨穆家,我把它送给你,所有的东西我都不会要。只要你救救她。”
穆飞野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刚刚出象牙塔的人,面对着疾病对爱人的袭击,他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把仅有的东西送给别人,求他救救爱人的命。
穆子遇没说话,只是抽完了一根烟。
他看着远处苍茫的夜空:“你以为我不想救她吗?”
穆飞野心口刺痛:“总能找到办法的,你一向自诩无所不能,求求你,帮帮她。你知道的,那个人只会听你的。”
良久的沉默过后,穆子遇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飞野半晌没有站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穆飞野哪里都没有去,一直陪着慕宁,两个人像最普通的一对恋人,穆飞野为了照顾慕宁,特意在他的病床旁边买了一张小床。
他每隔一小时就要看看慕宁睡得怎么样,探一探她的鼻息。
慕宁说他有点神经质了,可是他忍不住。
时间过得越长,他心中的石头就越难挪动,总有一天,他会被捂到窒息。
但他表面还是在强装乐观,每天都在陪着慕宁做一些她想做的事。
“其实我现在这个状态根本就不需要住院的,可是你们都不让我出院,我最后的人生难道要在充满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面度过吗?你忍心吗?”慕宁还在执拗地想要出院。
穆飞野这些天把所有的医生都问了一遍,实际上他很清楚,对慕宁的这个病来说,在医院跟在家里没有什么区别。
医生说最脆弱的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她比之前还要好,最少不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动不动昏厥。
不管这算不算是医学上的回光返照,还是病理症状的一种,最少慕宁可以回到家里面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医生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怜悯,告诉让穆飞野,让他多多满足慕宁的愿望。
这样年轻的女孩子。
考虑再三,穆飞野还是做了决定,所以他笑着对慕宁说:“好啊,那我们就回家。”
慕宁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最后露出了惊喜:“真的吗!”
穆飞野上前抱着她,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说:“真的。”
“那我想回学校,我最少要完成毕业。”
穆飞野一边给她扎头发,一边笑着回她:“好。”
没过多久,慕宁回校的消息就传遍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