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头一次正眼看了看慕宁。
他们两个人之前一直是相敬如宾的模式。
这个妻子其实存在感并不太高,也比较识相,除了总是用一种黏腻爱慕的目光盯着他,别的还算是听话。
他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自己的正妻如此不客气。
“你说关我何事,众臣已经找到门上了,话里话外都在骂我治家不严。”
慕宁眨了眨眼睛:“你是他们的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你还被他们给说教了,那你是干什么吃的?”
太子差点被慕宁给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盯着慕宁,头一次发现他这个妻子还挺会装样的。
他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她如此的不驯。
“你如今是暴露出真面目了,还是你一直都是这样?”
慕宁眨眨眼睛:“我从来没有变过,太子就不一定了,之前还把我当成妻子看,后来你每日都跟你的那位挚友出去玩,好像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妻子在等你。”
“我跟她是在讨论学术,你又怎么懂得那些朝堂之事?”
太子一听到慕宁提起自己的心上人,表情骤然变化,看在慕宁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善。
“你跟我讨论过吗?你跟我讨论了,我能不能说上来是一回事,看你压根就不跟我说。”
“你一介女子,又怎么知道朝堂之事,少在那里胡言乱语。”
太子发现自己的妻子还真是越来越神志不清。
“你那个挚友也是女的,她行,我就不行?”
慕宁这句话一说出来,下一秒她就被一双大手狠狠掐住了脖子,窒息感瞬间传来。
太子的表情这次是真的恐怖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
慕宁被他掐着脖子,还能说什么话,他反应过来后,总算把慕宁给松开了。
慕宁咳嗽了几声,倒是没有追究,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知道些什么,得看看那位女状元有没有把我当成傻子。她来到东宫,各种女子姿态如此明显,我还能看不出她是个女儿身?”
太子不言不语,只盯着慕宁,妄图透过她的眼睛,找到她话里的谎言。
慕宁倒是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
她甚至在太子的目光下坐了下来,喝了一杯茶润喉。
谁让这人不把自己的正牌妻子当人看,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慕宁并不动怒。
“这件事除了你知道,还有谁知道?”
慕宁用一种你傻了的目光看着他:“我来到了陌生之地,谁都不认识,连个贴心人都没有,还能跟谁说?我也怕惹祸上身。”
她这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谁都知道太子妃像隐形人一般,就连奴婢都没有忠诚于她的。
松了一口气,太子看着慕宁:“既然你知晓了这个秘密,那从今往后,就让这个秘密烂在你的肚子里。”
慕宁摇摇手,反倒问了他一个问题:“那既然那位女状元能识字,读书,甚至科举,我办女学,你又为何反对?”
慕宁就差明晃晃说他双标了。
太子被她堵了一下,自然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但此刻他不敢再惹怒慕宁。
这个太子妃,他原本以为早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如今看来,她与他认定的模样大相径庭。
要是真逼急了她,让她把心上人的身份四处散播,她倒是无事,毕竟她有一个越国公主的身份护体,可他的心上人就要遭罪了。
想到心上人暴露身份后所要面临的极刑,太子只能把心口的怒气压下去。
“你是太子妃,本应该贤良淑德,替我管理好东宫,做一个世家贵妇的典范,可你要办女学,这成何体统?不合理法也就罢了,女子读书……”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毕竟他心上人也是身为女子,读了书。
“女子读书怎样?我没读书,还是你的那位挚友没读过书?大家都是读书人,太子倒也不必说这些有用没用的。我已听说了,那些老臣们先去找了父皇,父皇都没能拿我怎样,你又为何非要忤逆父皇的决策,来治我的罪?”
“我要办女学,不会影响到你,不过是为自己找件事做。你偏偏要让我难堪,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反正我肯定不能死在这里,我是越国的公主!”
慕宁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反而把太子给镇住了。
他对慕宁看了又看,他发现慕宁说的处处在理,处处无法反驳。
他意识到,他没有制约慕宁的把柄了。
毕竟慕宁好像对他不再爱慕。
最终他话也不说,挥袖离去。
他走了,慕宁就知道他这个关卡过了。
老皇帝不闻不问,太子管不了太子妃,如今就只剩下那些读书人在叫嚣了。
左一个违背伦常,右一个成何体统,慕宁成了那些酒楼说书人嘴里的常客。
谁让她是越国的公主,大家对她的尊重之意可并不那么厚重。
她的事迹在远播的同时,她要办学校的消息,也跟随着她的名声越传越远。
也就几日的功夫,几乎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子妃要办女学。
好多从未读过书的女娃,回家问她们的阿娘,女娃是不是可以去读书,她们也想读书。
这类对话在市井之间时常发生。
而慕宁,此刻她正在太子的府衙前,跟那些席地而坐的书生们对峙。
这些书生们说柔弱也柔弱,毕竟好多人身体差到连科举都坚持不下来,可说顽固也顽固,他们认定的事,那就不能改。
看到太子妃不顾他们的责骂和讨伐她的文章,学校都快要建好了,他们就坐不住了。
商量了一下,大家浩浩荡荡地来到太子妃的居住之处坐了下来。
他们以为太子妃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刚坐了半个时辰,大门就打开了。
一群下人开始各种忙活。
在他们的见证下,一个类似于乘凉处的地方被收拾好了。
又过了没一会儿,太子妃走了出来,旁边的下人正在细心地为她打着伞。
慕宁笑盈盈地看着众书生:“各位不必管我,在那里坐着就好,我还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书生秀才,忍不住出来见见世面。”
岂有此理!
她这不就是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