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宅子在瑶光坊。
跟芙蓉阁只隔着两条街。
姜瑜对此很满意,以后看戏就方便了,溜达着就过去了。
院子里的景致很是不错。
翠竹纤纤,杨柳依依。
假山回廊,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更让姜瑜满意的是,新宅子还有一座藏书楼,里面放了很多书,到底是王府,即便过了十几年,里面的书架箱笼依然崭新如初,一如当初的模样。
为此,姜行远亲自去宫里请过旨意。
顺庆帝说,那些书他都没有读过,就一同赏给他了,实际上这宅子建好后,顺庆帝没怎么住就进宫继了位,甚至皇后和皇子们都没有来看过,所以才荒废了这么多年。
新宅子一共有四处院落。
姜行远还特意请国子监大儒陈叔白题了名,正中间的院子名为盛元堂,后面的院落则是春阳居,西偏院为安然居,姜瑜的院子没有题名,姜行远让她自己起名,姜瑜还是喜欢长卿两个字,之前在小秦氏那边的院子就是她回来的时候改的,现在依然叫长卿苑。
许是为了避嫌,姜行远也没有打算大肆举办乔迁宴,说过几天邀请殷正平和殷正安以及许太医等三五个好友聚聚了事。
姜瑜自是赞同。
她本来就不是爱热闹的人,也不喜府上人来人往。
阮妈妈在新宅子收拾了好几天,物什也添置得很是齐全,姜瑜随时都能搬过去,她在忠义侯府的清心苑里的东西都不用动,慕容氏上了年纪,以后她会时常过去小住陪伴,慕容氏知道姜瑜惦记她,不以为然道:“大舅二舅都在身边,我没什么可惦记的,你只管搬去新宅子那边住,跟你父亲过几天清闲日子。”
姜瑜知道慕容氏进宫见过太后,只当是日常寒暄,也没有多问。
慕容氏又嘱咐她:“那么大的宅子,没个女主人也不妥,若是你父亲有心继弦,你就帮忙张罗张罗,那天我跟你父亲说过这件事,他说是不想继弦,但他身边没个人照顾也不行,唉,终究是你母亲没福气。”
姜瑜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之前跟姜行远也提过这些事,姜行远说他在西北刀光剑影惯了,早就没了那份心思了,说暂且不考虑这些,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当女儿的自然也不好说别的。
她既希望父亲对母亲情有独钟,不再继娶,又不想看着父亲孤单,很是矛盾。
提到殷氏,慕容氏又提到大理寺卿吴渊送来的消息:“你祖母的事,钱妈妈最清楚,那个女人嘴硬得很,问什么都说不知道,为此,裕王还特意找过他,警告他不要屈打成招,吴大人也头疼着,说恒亲王府那边也有人递话给他,让他不要太较真。”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姜瑜早就知道事情会如此,即便赵启知道此事是姜瑗所为,为了保住裕王府的名声,他也会不分黑白地护住姜瑗,在赵启眼里,只有利益,不分是非。
从慕容氏那里出来,姜瑜就打定主意去大理寺大牢走一趟,钱妈妈她或许问不出什么,但藿香绝对不会骗她,实际上,除了钱妈妈和藿香,锦合堂其他人未必会知道这等隐秘之事。
宋氏在垂花门处徘徊,见了姜瑜,忙陪着笑脸迎上前来,嘘寒问暖,左右言他,姜瑜皱眉:“二舅母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她刚才看到殷湘了,气色还好。
一个人在院子里荡秋千,好几个丫鬟婆子陪着。
“瑜娘,二舅母不好意思开口……”宋氏又要哭。
姜瑜静静看她:“二舅母可是为了湘妹妹的事?”
宋氏跟张氏不同,她的喜怒全在脸上。
殷湘是她的女儿,她当然挂念着,人都有私心,她懂。
“外面的传言,你可曾听说了?”宋氏表情悲切,叹道,“虽说巡防营封锁了消息,但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只是事情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她们,她们说,宁二公子心仪殷湘,还在上元夜私会……”
说着,又解释道:“瑜娘你别生气,都是她们瞎传的。”
姜瑜会意,笑道:“二舅母,我和宁二公子并无男女之情,若宁二公子真的心仪二妹妹,我自会恭喜他们,毕竟外祖母也是很喜欢宁家的,不是吗?”
“可你外祖母希望你跟宁二公子……”宋氏睁大眼睛看她,“难不成你要违背你外祖母的意思?”
她其实觉得慕容氏很偏心。
宁家这么好的人家,慕容氏首先想到的是姜瑜,而不是殷湘。
“二舅母,强扭的瓜不甜,外祖母是不会逼我的。”姜瑜转身就走,心里很是不快。
粱氏也好,宋氏也罢,她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甚至不惜豁出自己的名声性命。
而她只有外祖母。
幸好,她还有个外祖母。
吴渊认识姜瑜,倒也没有为难她,很是痛快地命王延陪她一起去大牢里看望姜家的人,赵启果然是好手段,钱妈妈和藿香以及锦合堂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受到任何责难,衣衫整齐,神色从容,倒不像是坐牢的。
王延本来想顺便问问姜瑜那天在月满楼的事,但想到赵桓允的话,他又不敢问,一开口便成了这样的问话:“姜二小姐小心脚下,这里阴冷,问几句便回去吧!”
“谢大人提醒。”姜瑜怕热不怕冷,大概前世做魂魄久了,对这种阴冷之地反而觉得很是熟悉,熟悉而又陌生,钱妈妈并不怕姜瑜,冷声道:“姑娘不就是想把大小姐拖下水嘛,奴婢劝劝姑娘,大小姐已经嫁入裕王府,姑娘跟裕王殿下已经退婚,又何苦苦苦相逼!”
“数日不见,钱妈妈嘴上功夫真是了得。”姜瑜冷笑,“人是你吩咐的,玉佩也是你给的,到头来一句不知道就能推了吗?”
身后一阵脚步声。
姜瑜回头,赵启已经到了面前,他比之前清减了许多,玄色的斗篷显得松垮了许多,不冷不热道:“为了宁二公子的事,瑜妹妹可谓尽心尽力。”
“殿下所言,臣女不敢当。”姜瑜从容不迫。
“瑜妹妹,宁府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赵启面色清冷地看她,“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别人瓦上霜,国公爷的日子也才太平了没几日吧?”
“殿下所言差矣。”姜瑜看他一眼,别开目光不看他,“我常年住在忠义侯府,忠义侯府的事就是我的事,事关湘妹妹清白,我又怎能坐视不管,难不成殿下此次前来,是要替她们求情的?”
“瑜妹妹,看在你我之前的情分上,本王不会计较你出言无状,你好自为之。”赵启沉着脸吩咐王延,“姜府一干人等无罪,还不赶紧放人!”
“这……”王延很是惶恐,忙道,“容臣禀报吴大人再做定夺。”
“怎么?本王说话不算话吗?”赵启铁青着脸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违抗本王的命令,不想活了吗?”
话音刚落,走廊那边缓缓走来一个身影,朗声道:“裕王殿下好大的威风!”
是赵桓允。
他背光而来,面容模糊。
姜瑜呆呆地看着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异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三,三叔祖……”赵启忙上前行了晚辈礼,讪讪道,“您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裕王殿下训斥臣子威风凛凛的场面?”赵桓允缓步踱到姜瑜身边站住,姜瑜忙屈膝福礼:“臣女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赵桓允低头看了看她,温声道,“你先去外面等候,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说话。”
“是!”姜瑜退下。
赵启看着两人:“……”
这是怎么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