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青是被头疼闹醒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哐哐的撞她的头,她双手抱着头,咬牙顶着那一阵阵的剧痛,眼前随着每一次剧痛不断发昏发黑。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她都想给自己打120的时候,头痛忽然又如潮水一般,飞速的散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节奏明快的闹铃声。
她呆呆的坐在那,看着面前的稿子,和稿子边的银杏叶子,脑中一片混乱。
竟然坐着睡了一晚上……
等下,只是一晚上吗?
她觉得自己做了个了不得的梦,梦里过了好久好久,满满当当的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充实到她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转头四望的时候,总觉得身体跟不上意识,笨拙得像是个傀儡。
她低头,看着充当了自己一晚上枕头的稿件。
厚厚一叠,满是水渍,那水渍浸润了钢笔,糊了一片。
“啊呀……”她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是惊慌失措的,表面却是麻木的。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脑子里一片混沌,混沌到连稿子边吵到震动桌子的闹铃都无暇顾及,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个很重要的,应该马上去做的事。
那个事就在梦里,那梦到现在还让她心脏一阵阵酸楚,就算是假的,就当是个回忆,她也不想放弃。
可是她呆坐了整整半个钟头,忍着头痛的余波细细回想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忘了。
她居然忘了。
她怎么可以忘!
叶青青内心的迷茫和着急被心慌代替,这种慌张揪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着急到一动都不敢动,唯恐一有了别的事情占据脑海,她就再想不起梦中发生的事情。
……即使那梦早和很多人的其他梦境一样,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被黑甜乡吞噬。
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再次抱住头,徒劳的挣扎起来。
可时间的流逝,却是无情的。
在闹铃第N次响起来后,再一次响起的,是来电铃声。
她的编辑部主任,魏简的电话。
叶青青几乎是有些仇恨的盯视着这个注定要彻底打断她思路的电话,可最终却还是屈从于现实,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脸,接起了电话。
“喂……魏老师。”
“小叶,你怎么还没来?”魏简压低声音,“睡过头了?吴总喊开会了呀!”
“哦我……”叶青青脑子里很多个理由,可看着手下的稿子,还是有些赌气的道,“我想把《薄暮》送回给方老爷子。”
“你自己去?”魏简问,“你这理由不行啊,吴总肯定要问你为什么不快递的,社里又不是不管快递费!”
“我就想自己送……方老爷子不也是自己把稿子送过来的吗?”
“哎,那我不管了,你到时候自己跟吴总说……你要是去医院什么的我还好说我事先知道,你这趟跑腿根本没意义,怎么给你打掩护啊?”
“谢谢魏老师,”叶青青也知道魏简夹在中间不好做,诚恳道,“我回来会去跟吴总解释的。”
“哎……”魏简还想说些什么,但显然会议在即,她只能挂掉了电话。
叶青青叹息一声,抹了抹稿子上的水渍,水渍已经浸得很深了,她一页页往后翻,直到后半本了,才维持着原来的干净。
她把湿了的部分摊开来用吹风机吹着,神思不属的再次翻看书的后半部分。
这书她已经看过好多遍了,可此时看,却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于潜,林茵茵,薛朝成,尤队长……
这一个个人物本就在书中鲜活着,可此时再看,却总觉得有模糊的面孔都能浮现出来。
她紧紧皱着眉,又一个字一个字看到最后一页,看到于潜的痛苦,林茵茵的悲伤,暮下镇的混沌和粼粼波光,一直看到最后一行字:
【人生若能重来,又何苦朝朝暮暮。只可惜海棠花开,斯人不再。没有朝朝,没有暮暮。
且行且远而已。】
“且行,且远,而已……”
叶青青咀嚼着这几个字,再次头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