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侯一直不把这个小儿子看在眼里，对他的器重和培养，不过是没了虞司钰这个惊才绝艳的长子之后，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之选。
甚至于，虞非雁和虞非晚也是这么想的。
虞非雁看不上这个弟弟，觉得他不够果决，不如司钰那般出色。
虞非晚则是觉得他太过庸懦，明明父亲和长姐心中最重要的都不是他，他还在那里坚持着什么？
甚至于虞司琢自己也知道，他不如长兄。
长兄那般的惊才绝艳，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及。
可他即便再普通，再碌碌无为，虞司琢也自认为自己算个好人。
最起码，这些年来，他为官算得上兢兢业业。
可他没想到，当初自己聆听父亲教诲后所写出的那份策论背后，居然是四条人命。
白鹿书院的王相如，出身寒门却天赋极高，若能入仕必定前途无量。
还有吴小姐，出身富家，父母娇宠，也有了心仪的人，却死在了暗无天日的鳄池中。
王相如的母亲，含辛茹苦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只盼儿子等登科高中。
他的妹妹，甚至连及笄都不到。
虞司琢面无表情地在书房之中。
底下跪着的，正是和文嘉侯见面的那位心腹。
他的人，已经将那书局掌柜强行带来了。
在威逼之下，那掌柜也不敢硬挺，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毕竟，说了或许还能留条命，但是不说，小侯爷怕是当场就能要了他的命了。
“来人，将其带下去吧。好好看管起来，不允许他接触任何人。”
虞司琢如今脑中一片混乱，但是他知道，这个人，此刻绝不能不能踏出文嘉侯府。
至于接下来如何做，他要好好想想。
那掌柜垂着头，不敢说自己已然安排了人对沈摇光出手。
文嘉侯埋的暗桩不止他一个，他如今为了保命，不得不对小侯爷说出真相。
可是，他到底身家性命还在文嘉侯手里攥着。
只要沈摇光死了，这件事便没了证据，一切自然都好说了。
想来到时侯爷也能保下自己。
是夜。
皇都内下起了鹅毛大雪，簌簌落了一地，将整座皇都都染成了白色。
沈摇光坐在马车上，颇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陪着袁景安。
还有几日袁家就要离开皇都了，到时再追查关于王相如的事便是难上加难了。
而且，他从这些时日常维生日渐严肃的神情也不难看出，父亲那处似乎也并不顺利。
常维生的确有些头疼。
本以为袁姌不过是个小丫头，可真对付起来，却滑手得很。
派到袁宅的几个暗探也都再没回来，想来是都被发现了。
若是袁家回了陈郡，想来这事情就更难办了。
所以这些时日，沈摇光和袁景安的往来密切，常维生虽然知道，但也不十分反对了。
不过，沈摇光微叹一口气。
这袁景安，虽然对袁姌颇有怨念，但是实在太废物了，除了吟诗作对，竟是一点袁家的内部消息都接触不到。
也怨不得家主之争败下阵来。
可如今，自己能接触的也只有这袁景安。
那袁姌，他也不是没想过暗中接触一下。
一来，他对自己的相貌还是颇有自信的，那袁姌即便自梳不嫁，但是见到优秀的男儿，春心萌动想来也是正常。
即便她并无此心思，那二来自己好歹算个有名的才子，若是为了家族考虑，拉拢一二夜市正常之举。
可第一次见袁姌，他便觉得毛骨悚然。
透过人群，袁姌精准地看向了他。
那眼神中，不是他素日里常见的钦慕或者好奇，而是一种似乎看穿一切的笃定和微微的不屑。
沈摇光下意识觉得恐惧。
后来，他从袁景安口中得知，这位袁家的新家主，跟着袁老夫人学了十几年的星占卜算之术。
“她啊，邪门得很，我素日里见她都有些毛骨悚然。”
于是，沈摇光放弃了从袁姌处下手的想法，一心只能寄希望于袁景安了。
突然，沈摇光抬起头。
马车似乎停下了。
“阿升？怎么停下了？”
他皱眉喊着自家书童的名字。
可是外面却无人应答。
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刚准备撩开车帘看一眼，突然，一柄寒刃猛地刺入马车内。
不好。
沈摇光心中暗呼一声，忙从车子一旁的柜子上拿起自己的佩剑。
而后，他一咬牙，直接一脚踹开马车后的车身，猛地飞身冲了下去。
留在马车上，只能等死。
沈摇光也是略学过一些腿脚功夫的。
毕竟秋闱连考三日，考生不得走出自己的屋子，若是身子不好，很难熬过这三日的。
常维生也给他请了一些武师父。
但是，他的功夫，也就止于皮毛之上了。
跑出马车的沈摇光还没来得及跑，便被两支飞来的羽箭擦着脸颊而过，重重射在了他的脚前。
一旁的屋檐之上还有埋伏的弓箭手。
此处是皇都内一处僻静之地。
僻静，也代表着偏远。
最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一道寒光朝着沈摇光袭来，他慌忙举起佩剑抵挡。
可他那更多是作为装饰的长剑，如何比得上旁人赖以生存的武器。
长剑应声而断。
在沈摇光惊恐的眼神中，长剑剑势未弱，直接朝着他的双眼袭来。
吾命休矣。
这样的念头充斥着沈摇光的头脑。
“砰！”
长剑似乎被什么东西击落。
沈摇光一个趔趄，被身后一道力向后拽去。
“公子小心，此处留给我们，阿甲，你带公子离开。”
沈摇光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居然出现了六七个一身黑衣打扮的健壮男子。
他们是谁？
是，父亲派来保护自己的吗？
其中一个点了点头，抓起沈摇光便朝外奔去。
对面的人自然是来拦截，可沈摇光这边的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一时竟然不相上下。
不过，带着沈摇光那个名叫阿甲的男子，显然武功最为出挑，带着一个人居然还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就在沈摇光欣喜于快要突围成功之时，突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何人居然敢在皇城斗殴，居然还闹出了人命？这是给本将军接管大理寺的见面礼吗？”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了街道尽头。
是裴怀安
他的身后，是数百大理寺的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