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也跟着看了过去,惊艳不已,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长安城还有这号人物,摇摇头:“没见过,应是来寻人的。”
孟棠安冷到发抖,呵出的呼吸化作白雾,忽地看到熟悉的修长身影,眼中的雪一瞬间化开,弯起,明亮又干净,慌乱躲到一旁。
裴衍之注意到她的动作,动了动唇,似想说些什么,迎面碰上了谢洵,只好作罢,颔首:“怀京。”
怀京,是谢洵的字。
谢洵身旁的官员笑眯眯拱手。
如果说裴衍之是克己复礼的严格,那谢洵便是放浪形骸的风流,是极端,是相反。
他着最烈衣,立于白雪间,猎猎生风,慵懒骄矜:“怎么还没走?”
“看到个人……”等裴衍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尚有事在身,不能耽搁,只好道,“下次再叙,先告辞了。”
擦肩而过时,谢洵按住他的肩,侧眸,漫不经心的留下一句话:“你要找的东西,快到手了。”
裴衍之眸色微深。
而那人在没头没尾的扔下一句倨傲的话,径直离开。
“徐北侯,时辰尚早,不着急回府吧?”那官员二十来岁,年纪也不大,乐呵呵的。
“什么事。”谢洵往前走,想到褚玉居的人儿,停顿片刻。
“我带您去个好地方?”
谢洵这几日心情差的厉害,也没想好到底回哪,干脆就应下了,谁知道对方口中的地方,竟是梦浮生。
秦楼楚馆,醉生梦死。
“这儿?”
官员殷切道:“听说梦浮生最近新来了一位花魁,生的那是沉鱼落雁啊!”
谢洵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以前也和几个朋友到过几次,无非是年少风流,众人起哄,这次却没什么兴致,停了一两秒,竟走了进去。
孟棠安一路跟着谢洵,吹了声口哨:“温柔乡啊,真不错。”
她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也不着急进去,体贴的给谢洵留了一点风花雪月的时间。
那些青楼花魁眼尖的看到踏进来的身影,蜂拥而上,个个生的貌美,声音勾人。
官员一看谢洵那表情。
得,肯定没看上,连忙挥手赶走,带着他去了雅间。
雅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不少官场上的男人还有公子哥把酒言欢,身旁都有一两个女人,看到谢洵时,愣了,酒杯失手摔在地上。
反应过来后匆忙站起来。
“徐北侯……”
见鬼了,谢洵怎么会过来!!
不都说他养了个外室吗?
那绫罗绸缎女儿家的东西这段时间可没少买,都是顶好的,那一掷千金的架势,让他们都好奇到底是什么姑娘。
谁知道今儿谢洵就来了梦浮生!
“来玩而已,不必拘礼。”谢洵坐下,淡然的很,声音低沉,令人望而生畏。
那些人干巴巴的应了一声,轮番敬酒,酒过三巡后,气氛也热络起来,没了刚开始那么生硬。
丝竹奏乐,歌舞升平,实在是销魂窟。
谢洵随意靠在那,侧脸沉在不真切的光影中,分明干净,薄唇挑起淡淡的笑,眼中似千般情意,始终冷眼旁观,修长手指把玩着酒盏,一饮而尽。
一举一动,令人脸红心跳。
他生来有勾魂摄魄的资本。
没得他的肯许,没有女人敢靠近。
有人醉意上头,试探性的对谢洵说。
“这的花魁真是一绝,我叫几个进来伺候您?”
官员今日敢叫谢洵一起过来,也是因为谢洵破律收了外室,想着既然尝过女色,肯定难以拒绝,正好投其所好,说不定还能卖个好。
换做以前,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安静片刻,那人点头,准许。
官员松了口气,立刻出去,对管事的道:“把你们这识趣的姑娘都请过来,徐北侯亲自要……”
那些人见此,懂了。
原本还以为那外室有多得宠呢,勾的谢洵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律,没想到现在又开始要别人了。
心思都活络起来,盘算着给谢洵送人,嘻嘻哈哈的开着荤话。
谢洵只是听着,并没有参与,偶尔问上他,才会低笑着说出一两句暧昧不清、模棱两可的话。
他眼界高,寻常女子看不上,疑心重,对各方势力送来的人没兴趣,洁癖惯了,不碰风月场的女人,总觉得各有各的无趣,时间长了,心思就淡了。
以至于这么多年,身边也没有女人,孟棠安的出现是个例外。
这是谢洵清心寡欲过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对女人升起占有欲望。
他闭目养神,漠然想。
也许,他是缺女人了。
数位花魁听闻谢洵亲自准许,鱼贯而入,不敢有丝毫怠慢,看着那主位上的身影,更是脸红心跳。
若是能攀上谢洵,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何愁?
就算是无权无势,那般的容貌,若能与之春风一度……
听说一个卑贱奴婢都能当上谢洵的外室,那她岂不是,也有机会?
花魁想的脸热,含羞带怯,在官员示意的目光中,更是胆子大的走了过去:“徐北侯。”
谢洵打量着她:“叫我什么?”
花魁只穿着一件杏色薄纱,勾勒出丰满窈窕的身影,听到谢洵的话,心中千思百转,竟然娇娇开口:“洵郎。”
谢洵把玩着酒盏的动作顿住,半杯酒洒了出来,他毫不在意,薄唇还勾着一贯的笑。
花魁拿起旁边的葡萄叼在了口中,半咬着,试图靠近,充盈在呼吸的脂粉味竟让谢洵有些生理性的反胃。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谢洵想的是另一个人。
声音错了,语气错了,什么都错了。
在花魁靠近的前一刻,他还是决定推开,不经意间的侧眸,某一瞬间扫过楼下的场景。
毫无预兆。
撞上了一双熟悉到令人心惊的眼眸!
“砰——”的一声,谢洵手中拿着的酒盏陡然摔落在地上。
声音发出的时候,打破满堂的醉梦生死,撕裂耳膜,甚至是尖锐的。
酒水洒了一地,酒盏在地面上滚呀滚,滚落到桌角。
那人就站在一楼大堂中,身处喧嚣,仰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