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培元一出家门,就看到大陈在门口等着他。两个人骑上车一起走。
大陈说:“我想好了,你说的那些事都不算事,只要能和小燕在一起,所有的担子我都愿意和她一起担。”
培元说:“既然你想好了,我当然会尽力促成好事了,不过这事你得让刘哥出面。”
大陈说:“为什么?”
培元说:“这么做自有道理,我又不是推辞不管。”
大陈说:“一切听你的,反正你得帮忙到底。”
孙成这些天情绪有些低落,原本这几个毛头小伙子对他言听计从,最近一个个好像变了个人,对他带搭不理的,孙成当过总务主任,财务科长,因为贪污和作风问题被撸了下来,快五十了,现在还是光棍一条,靠着满肚子的坏水和油嘴滑舌,自诩是造反团的智多星吴用。那些以前整治过他的人,这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整治了一番。现在眼看着好几个单位都开始夺木又了,他心痒难耐,催了好几次,可冯六就是不行动,只说再看看。
这天一上班,李玲就说:“艳姐她俩请我们下午下班后一块儿吃饭。”
培元说:“才请过几天啊,怎么又请?”
李玲说:“她说有要紧的事商量。”
培元说:“那我们请吧,就去回民饭店。”
四个人下班后骑车去了回民饭店,培元说:“今天请二位尝尝这儿的包子,不知二位的口味,还没订什么馅的。”
王艳说:“回民饭店的包子提前预定都订不上,你还挑三拣四啊。”
厨房里过来一个年轻厨师说:“三叔什么时候要都得有。你们坐,先喝点什么,吃什么馅的饺子您说,现包的才好吃。”
王艳说:“那就要羊肉的吧。”
冯六说:“今天是我有事请教你,该我请才对。”
培元说:“六哥这话就见外了,谁请不一样啊,而且我是请我师姐,您算跟着沾光吧。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冯六说:“这几天老有人撺掇着要在厂里夺木又,你说这算正事还是坏事?”
培元说:“你夺木又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升官还是想发财?”
冯六说:“升官没想过,发财也没想过,就是夺了木又也不能把厂里的钱弄自己家里去吧。”
培元说:“你们怎么夺法?”
冯六说:“不就是让当官的腾出地方,交出公章吗?”
培元说:“然后呢?”
冯六犹豫了一会儿说:“然后就我们发号施令呗。”
培元说:“如果别人不听怎么办?”
冯六无语。
培元说:“如果还有人也要来夺木又你怎么办?”
冯六沉默了。
培元说:“你听说国棉六厂死人的事了吧,谁也没夺到什么木又,反而造成工厂停产,工人流血牺牲。机床厂如果真要出现那种局面,作为机床厂的子弟,你能心安吗?再说了,你听说有基层夺木又成功的吗?”
王艳说:“还真是,现在夺木又成功的几个都是省级的。”
培元说::“成功的模式都一样,就是上面发电祝贺,军区表态支持。这些条件你们具备吗?”
冯六说:“你这一说。我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都是瞎搅和,我以前觉得我那军师也不赖,和你一比什么也不是了。”
王艳说:“还好意思说你那狗屁军师,也就是耍弄你们几个莽汉,厂里都说你是孙成的枪头子,你数数,你们批的人有几个不是孙成的仇人?你啊,顶多算个唐吉可德,醒醒吧,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冯六说:“你说这夺木又是不靠谱的事?”
培元说:“上面不是说了吗,要条件成熟了才可以。千万别蛮干,酿成大错后悔就晚了。六哥切记,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司令,出什么事你都得承担责任,你可不要糊里糊涂的被人当枪使啊。”
王艳说:“你听明白了吗?别稀里糊涂的了,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冯六对王艳说:“我以后干什么事都先请示你,你批准了才干。”
培元说:“这个办法好,简便又保险。来干杯,吃包子。”
送走冯六和王艳,培元看时间还早,就说去大哥家坐坐。进门一看,只有大爷大娘在家。聊了一会儿王义回来了。
李玲问:“你吃饭了吗?我们刚才在饭店吃得包子,还剩好几个呢。”
王义说:“吃剩下才想起兄弟啊。”
李玲说:“那怎么办?我再去给你买去?”
培元说:“都几点了,他肯定吃饱喝足了。”
王义说:“姐姐你坐着吧,我吃过了,在军分区吃得饭,司令政委和两个科长陪着,饭还真好吃,司令员是四川人,厨师也是四川人,咱书记也不住的夸奖呢。”
培元说:“这一类的话在厂里别到处说,你的工作性质要求必须嘴严。”
王义说:“我这不是跟你说吗,书记让我告诉你,部队支左马上要开始了,咱们就能轻松一些了,这几天有点乱,昨天又有好几个工厂武斗了,咱们也得小心别出事。”
培元说:“我今晚就是和冯六一起吃得饭,他已经明白道理了,决心不再乱来。明天再和刘哥他们提醒一下,都细心一些。不要相互刺激,更不要惹是生非。”
眼看安平形势有些乱,三支两军开始了,局势马上有了好转,市里成立了三支两军办公室,副政委,师政治部陈主任担任主任,机床厂也进驻了军代表。工厂恢复了生产,那些运动干将们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这时他们才知道,他们争来争去全是扯淡,一切得上面说了算,现在就是军代表说了算。机床厂的派性斗争本就不激烈,现在更是一笑泯恩仇了。
不久厂里成立了生产指挥部,军代表任指挥,江书记和金四海任副指挥,刘振东和冯林也都是成员,所有人都仍坚守原来的工作岗位。一切都在慢慢走向正轨。
结束了无政府状态,各项文体活动也多了起来,机床厂文艺宣传队一时名声大振,邀请源源不断,好多活动不得不婉拒。他们还经常和驻军文工团联合演出,获得各界的赞誉。文佳在喜悦的同时也由衷的佩服培元的细致和严谨。他把自己推到台前,默默的在幕后关注支撑着她,想到此不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