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元这几天倒还轻松,公司没有办公室,几个人和二姐每天就在养殖场里现场办公,效率倒是很高。
玉海说:“咱把建筑队分一部分人先盖办公室吧,光咱几个人还好说,农科院的专家来了,一天到晚的在外头转悠,不叫个事啊?”
培元说:“行,王场长那里也腾出地方来了,不用急着调仔猪了,我看这两排猪圈盖好后,就先不盖猪圈了,盖办公室和宿舍,等周科长来了,咱商量商量,养殖场里能不能种庄稼,猪圈鸡舍能不能当试验田的隔离带?如果可行的话,猪圈之间的距离多大合适?”
二姐说:“养殖场这边只要保证采光和通风,猪圈距离没什么硬性标准,等周科长来了再定吧。”
公社的王副主任和汪组长,兴冲冲的接受了任务,都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谁知憋了一天,还是白纸一张,就像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看似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到自己手里就这么难了呢?方主任也不责怪他们,让他俩分头召集人,集思广益一块儿搞。他俩把手下召集到一起,讨论来讨论去,还是一筹莫展。后来有人出了个妙招:去柳林,模仿他们的,比着葫芦画瓢。葫芦倒是画回来了,可这个瓢还是没法画,投资从哪里来?这一条就难住了,但还是有高人想出了高招:让各大队凑钱。规模和效益就照抄资料上的,利益分配一项又犯了难,柳林和农科院的协议书规定利润各占一半,可养羊这个项目全公社凑钱,不知能挣几个钱,还要分出去一半,估计社员也不答应。方主任倒是真有耐心,也不催他们,只说让他们继续完善。可王副主任和汪组长每天都如坐针毡,不知怎么交差。要各大队凑钱的事倒传的飞快,社员嘲讽和挖苦的言论十分犀利刺耳。五天过去了,两个人实在熬不下去了,一起跑到方主任办公室,坦承确实无能为力了,同时承认以前说的那些风凉话,实在是无知肤浅。
方主任说:“知道办成一件事有多难了吧?咱这还没真干呢,只是纸上谈兵,就把这么多人难住了,想想那些干事的人吧,我们帮不上他们什么,起码不能冷言冷语的说些风凉话吧。”
两个人都说:“经过这回事,大家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哪还有脸再说风凉话啊。”
第二批500头仔猪送来了,周科长带着麦种也来了,各项工作都开始走向正轨。
培元跟玉海和东顺说:“我准备出去转转,好多事不能坐在家里空想,得实地考察考察,家里有你们坐镇,我在家不在家都一样?”
东顺说:“你想出去多长时间啊?”
培元说:“说不准,得到时候现看。”
玉海说:“去吧,多带点钱。”
培元说:“还真得带点钱,有用的东西也许就当场买了。”
东顺说:“我们就作你一个月不在家的打算吧。”
培元回到家里,奶奶说:“你怎么又一个人回来了?”
培元说:“李玲现在是大忙人了,我们和农科院联合搞了个实验基地,李玲负责玉米和小麦育种,马上就该播种玉米了。”
奶奶说:“那你不忙了吗?”
培元说:“他们都忙起来我就不忙了,张斌管养殖场,广林管电工,秦梅是会计,有玉海和东顺坐镇,我跟他们说我要出去一个月。”
爷爷说:“好,该放手的就放手,这才是正道。”
培元说:“我想到这些打工的厂里看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干的项目,想去南方看看,开阔开阔视野,我还想去看看姑姑,我想把至中迁回来,现在我们村里的条件已经不错了,房子也盖起来了,我觉得比城里条件也不差。反正至中也不会在那儿干一辈子,在哪儿下乡不一样啊。”
奶奶说:“好,你就快点办吧。”
培元说:“我得先问问姑姑的意见,还得看至中什么意思。”
奶奶说:“那你就先去南方,回来再看安平的厂子。”
爷爷说:“你奶奶这几天又要睡不着觉喽。”
培元说:“那我明天就动身。”
培元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一片片翠绿的茶树和金黄的油菜花,还有穿着蓑衣的农民在犁田,仔细看去,天空中还飘着雨丝,好一幅江南烟雨图啊。不知姑姑现在在干什么,想到此,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惆怅。
辗转两天,培元终于来到姑姑所在的五七干校。这里原是一家林场,没有围墙,但隔着壕沟,拉着铁丝网。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培元拿出介绍信,登记完毕后,按着门卫指示的路经,走了十多分钟,才看到有人的足迹,当走进姑姑的连队时,才发现只有孤零零的七八间房子,百十号人都在旁边不远处盖房子。培元老远就认出了姑姑,姑姑穿着发白带补丁的衣服,挽着裤腿,正在和泥。培元呆呆在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做。这地方很少有生人进来,姑姑也循着大家的声音和目光看了过来。
“培元”,姑姑惊讶的喊了一声,就跟旁边一个人说了几句什么,一边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走过来了。
姑姑指着宿舍里的地铺说:“也不能让你坐了。”
培元说:“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住啊?”
姑姑说:“这两间房子只能安排女同志和年龄大的人住,其他同志租老乡的房子住。等新房子盖起来就好了,你看这不快完工了吗?”
培元拿出一包乌枣和高粱饴糖,姑姑说:“这可是好东西,在这儿买不着。”
培元说:“你们能外出吗?”
姑姑说:“平时不行,两个星期放一天假,可以出去逛逛。”
培元拿出一沓钱递给姑姑说:“那您就多买点营养品,别累坏了身体。”
姑姑说:“放心吧,姑姑身体好着呢,回去告诉爷爷奶奶,不用担心我,这里虽然生活条件差点,但大家很团结,生活很平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培元说:“我想把至中迁到我那儿去,也好有个照应,离爷爷奶奶也近。”
姑姑说:“好,安平才是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