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信所列第一条罪状是破坏上山下乡,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丁培元却把知青弄回城里,逃避上山下乡。第二条是投机倒把,破坏国家的价格政策,私自卖高价。第三条是贪污集体财产,以搞业务为名,给自己的家人和亲属送礼。
田长明是老油条了,他说:“你就没掌握点什么具体事?”
马玉民说:“我都不在村里半年多了,柳林的老少爷们把丁培元都捧上天了,谁还说他半个不字啊?”
杨大兴说:“那就先停止丁培元的工作,由支书林庆福代理经理。”
田长明说:“行,墙倒众人推,老百姓看到公社发话了,谁还敢不听话啊。”
马玉民问:“公社还用开会研究吗?”
杨大兴说:“研究个屁,姓方的去学习了,一个犯错误的农民我都没权处理他吗?”
田长明说:“现在西苑公社就是杨主任说了算。”
杨大兴倒也雷厉风行,第二天就直奔柳林养殖场,他让支书把大家召集起来。杨大兴扯开喉咙喊话:“现在,我代表公社党委宣布,丁培元犯有严重的政治和经济错误,公社党委决定停止他的经理工作,由支书林庆福同志兼任公司经理。希望大家积极揭发丁培元的问题,服从林庆福同志的领导,散会吧。”
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就散会了,林庆福啥也没说,跟在杨大兴屁股后头也走了。
玉海召集几个骨干在张斌办公室碰头,他简单介绍了这几天杨大兴借钱不成的经过,估计后面还会露出真面目,就是看到我们挣钱眼红了。现在培元不在家,大家先不要慌,各自守好自己的阵地,不能让丰收的果实被人拿走。张斌你想想办法,怎么能跟培元取得联系,还有是不是该向市里领导汇报。
东顺说:“这个杨大兴就是个愣头青,什么出格的事也可能干出来,当务之急是摸清情况,玉海是不是该去公社摸摸情况,也好跟上面领导汇报。”
文佳说:“也别太高看了他们,咱们公司是属于大队的,公社无权参与具体事务,公司章程上写着呢,公司重大事务要经大队支部研究同意,并经社员大会通过,这都是有法律依据的,我们坚持按规章制度办就行,公司的钱和物都有管理制度,严格执行就是了。”
玉海说:“文佳说得对,规章制度就是我们最有力的武器,我这就去公社摸摸情况,你们商量商量还有什么注意的事。”
东顺说:“李玲还不知道这事呢,还有嘎公嘎婆,是不是先不告诉他们?”
文佳说:“这事还能瞒住吗?这会儿恐怕李玲已经知道了,连嘎公嘎婆也别瞒着,那样他们更担心,还不如全告诉他们,我们这几天注意他们身边不断人就是了。”
东顺说:“对,白天我让恁婶子找两个人去陪嘎婆拉呱,你们晚上陪着。”
秦梅说:“这事谁也不能瞒,要让全村社员都知道,他们想来抢夺劳动果实,得问问柳林的老少爷们答应不答应。”
东顺说:“大家这一说,心里就敞亮了,各自守好自己的岗位吧,有事通气。”
东顺走进嘎婆家,几个拉呱的娘们说,该回去做饭了,东顺把情况跟嘎公嘎婆说了一遍。
嘎公说:“我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没想到这么早,吃相这么难看,这不大像一级政府的作为啊?”
东顺说:“这个杨副主任就是个小混混,仗着有后台,胡作非为,前几天刚把一个公社副主任打了。”
嘎公说:“还有这种事?怎么处理的?”
东顺说:“到这还没个说法呢。”
李玲回来了,秦梅和文佳也跟了过来,东顺刚说了几句话,李玲的眼泪就出来了。
文佳说:“李玲姐,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培元哥吧?你还担心他有问题吗?”
李玲说:“我不是担心他有问题,是寒心,人说过河拆桥,这还不能算彻底的过河了吧?培元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呢?”
嘎公说:“玲玲你不用担心,这场闹剧很快就会过去的,因为它太荒唐,手段太低劣。柳林的父老乡亲都看着呢,大家的眼睛是亮的,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公道自在人心。”
玉海从公社回来了,他问遍了公社大院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丁培元有什么错误,更不知道有什么处理意见。大家一听心里就更有数了。张斌和文佳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了家慧姑姑,二姐和韩组长。
林庆福原以为这回能大权在握了,可谁知老少爷们们见了他都躲着走,其实,他自己也心虚,杨大兴交给他的任务他都不敢开口。在杨大兴的威逼下,他只得去求玉海和东顺,请他们帮忙度过这一关。玉海和东顺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都说按公司的规定办吧。他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怎么办。还是田长明领着他去了信用社才打听明白,不论现金还是转账,支票上必须盖上经理的章。更换经理必须按公司章程办理。几个人查了半天才明白,柳林商贸公司跟公社没有任何关系,更换经理必须经大队支委会研究,并经社员大会通过。
林庆福硬着头皮召开了支委会,林庆福羞羞答答,支支吾吾的把换经理的事提了出来,四个支委一言不发,闷了半天,终于有人说话了。
林天启问道:“庆福啊,你就那么愿意当这个经理吗?你干得了吗?你不怕把公司弄垮了?你可就成柳林的罪人了。”
启明说:“培元是什么样的人咱都看得清清楚楚吧,说他有问题,有什么根据?哪一级机关做的结论?总得有个说法吧?现在培元是出去给咱柳林办事去了,咱在背后算计他,别说咱是一级党组织了,就是普通老百姓,也不能这么没人味吧。”
林庆福脸涨得通红,答不上话来。
东顺说:“不是还得开社员大会吗?那就听听社员的意见再开支委会吧。”
林庆福像犯人被释放了一样,连忙说:“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