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出发去碣石宫,封恭为我们准备好所需的补给和器材,出到门口我背上背包,转身看着单薄的封承。
“出来这么久,这边的情况掌柜还不知晓,这一趟,封叔就别跟我们去了,麻烦封叔先返回成都,把这里的事告诉掌柜,有你在掌柜身边,有什么事,掌柜也有一个商量的人。”
“想赶我走?”封承冷漠的看着我。
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封承从来没对我笑过,不知道等到他死那天,我会不会看见他对我的微笑,在我眼里,他不但是严师,更像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严父。
封承的脸一如既往的阴沉,什么也没说,忽然伸手帮我整理好肩上的背包,胸口敞开的纽扣也被他一同扣好,然后手轻轻拍在我身上,他一直话都不多。
“活着回来。”封承这话说的很惆怅。
忽然心头一热,努力让自己笑的轻松,往着封承头也不回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难过,我没说,但相信封承心里懂,只要他们安平,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封承走的干脆,他不是不想留下,只是,他不想我无时无刻分心去考虑他的安危,而妨碍了我们,十几年的相处,他虽然从未对我笑过,但我心里清楚,他和将军一样,为了我,他能做任何事。
目送走封承,我心里也再无其他牵挂,和其他人赶去碣石宫,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才到达东海之滨。
我们站立在离海边不远的黑山头,这里刚好可以将整个碣石宫一览无余。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千门万户,金碧相辉,照耀人耳目……
在我读阅的文献中,对碣石宫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可从中也不难看出碣石宫的雄壮和巍峨,碣石宫前临一望无际的汪洋,后靠巍峨连绵的燕山,山上有逶起伏的长城,海中有昂然耸立的碣石,故此得名。
碣石宫南北五百米,东西三百米,左右两翼各有阙楼环护,呈合抱之势,正对海中碣石,据传碣石宫高耸入云,魏武帝曹操当年平定了三郡乌和辽西、辽东后,登临此处,极目远望,纳百川,汇江河,一碧万顷、水天一线,沧海浩瀚无际。
不禁心旷神怡,感慨万千,写下了气壮山河的诗句,观沧海。
“碣石宫呢?”田鸡站到我身边,眺望着前方急不可耐问。“这么大的宫殿在哪儿?”
我多少有些惋惜的苦笑,如今我们站在这里,也只能通过这些文字,来勾画出传说中那座旷世雄壮的宫殿。
事实上,我们就站在碣石宫之上,只不过没有耸入云霄的楼阁,一抹黄土勾画的痕迹,能清晰的看见当年这座宫殿建筑的遗迹。
“碣石宫修建于秦代,可远在东汉之前就消失了,没人知道是天灾还是**,这座旷世金宫仅仅存在于文献的描述当中。”凌芷寒对田鸡说。
“曹操写下观沧海时,在他的诗词中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他看到的也只是碣石而已,并没有提及过碣石宫。”宫爵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海边,
宫爵所说的碣石是海中不远处耸立的三个岩石,碣石近海而立,别具一格,站在不同的角度观赏此石有不同的效果,看看周边,似乎也可以算的上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风萧瑟,洪波涌。
“又骗我,说好的黄金宫殿呢?”田鸡挠着头一脸失望。
“你傻,可秦始皇不傻,光天化日之下修一座黄金宫殿,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宫爵白了田鸡一眼。“你看见的是碣石宫,但至于那座黄金宫殿,就得咱们自己找了。”
“纪家先祖留下线索,直指碣石宫,想必要传递给后世子孙的,就是这座黄金宫殿的位置,这也和纪家宝藏传闻吻合,纪天华说过,那宝藏金玉满山,指的应该就是碣石金宫。”凌芷寒性子好,估计是和田鸡接触时间不长,还能慢条斯理给他解释。
“可恭叔说过,日本子也在这里挖过,但没有发现啊。”田鸡问。
“你真当千古一帝跟你一样是榆木脑袋,这里叫碣石宫,你就认为那座黄金宫殿也在这里,真这么简单,还能轮到咱们,恐怕早就被哄抢的渣都不剩。”我手搭在田鸡肩膀上,有些无语的苦笑。“纪家先祖留下宝藏的线索,其中一句是众所周知的,北鼠食月逐火狐,这是用星宿来标示方位,可问题是,这个方位缺少一个参照物。”
“懂了,我们之前以为,需要一幅地图来结合星宿坐标,事实上,整座碣石宫就是我们要找的地图。”田鸡恍然大悟。
“你要一直都这么开窍就好了。”宫爵冲田鸡笑了笑。
等到天黑,夜幕上繁星璀璨的时候,宫爵让凌芷寒把罗盘借给他,依托罗盘上的方位,宫爵胸有成竹一边走一边观望星象,他在找寻虚日鼠和心月狐,这两个星宿交汇的位置,这是很古老的一种机关术,就如同赤井嘉隆说的那样,懂的人凤毛麟角,所以,即便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也没可能找到正确的位置。
宫爵停在一处地方,让田鸡站上去别动,他再往东行走,很快又指着另一个地方,让我站上去,宫爵和凌芷寒退到一边,然后让我和田鸡同时向前面直行。
北边的田鸡和东边的我,渐渐越走越近,最终我们两人交汇在一起,我看见宫爵翘起的嘴角,他从背包里拿出探铲,扔给田鸡。
“不是想要黄金宫殿吗,就在你脚底下。”
田鸡这才反应过来,我和他分别被宫爵定位,代表星宿中的虚日鼠和心月狐,我们相交的地方,就是碣石金宫秘密的所在。
田鸡立马来了精神,挽起衣袖二话没说,拿起探铲就开始卖力的挖掘,过了大约半小时,田鸡满头大汗可劲头不减,我蹲在一边看被挖出的土样。
最先挖出来的是活土,里面层次纹路,一看就知道曾经被人为发掘过,这和封恭告诉我们的情况吻合,但探洞打到两米,带上来的土层结构依旧松软,质地混杂颜色也杂乱无章。
“别挖了。”打到五米的时候,土层变的湿润,这里临海土质潮湿说明已经接近地下水。
“是不是找错了地方?”田鸡气喘吁吁问。
“不会,如果承载星宿坐标的就是碣石宫的话,位置绝对应该是这里。”宫爵胸有成竹肯定。
“再往下就要挖通地下水,这下面不像有修建的痕迹。”我搓揉手里的土壤说。
“我说过,就算有人破解宝藏的线索,没有我,同样也于事无补,看来各位并没有把我说的话当真。”
我们太专注,突然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的时候,还真吓了一条,夜色里我们看见五个黑影,犹如鬼魅般向我们走来,借助月色我看清最前面的人。
赤井嘉隆依旧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他浅笑,笑容在清冷的月色下更加阴冷,赤井嘉隆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边擦拭一边打量着我们。
跟着他身后的四个人,井然有序呈扇形站在我们四周,我这才留意到,他们身上穿着紧身的黑衣,能轻而易举淹没在夜色之中,每个人的手里各自拿着长长的布袋,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田鸡站起身,握着探铲站到我旁边,仰着头冷问:“想干嘛?”
“各位别误会,我们找的都是同一样东西。”赤井嘉隆往前走一步,文弱的身体显得弱不禁风,可站在田鸡能攻击的距离内,没有丝毫惧怕。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宫爵问出我想问的事。
“先祖留在家书中的线索,我反复核对,确定是利用中原一种古老机关术来定位,懂这门技艺的人,如今少之又少,我一直在打听这方面的高人,我从很多人嘴里听到同一个人的名字。”赤井嘉隆重新戴上眼镜,笑的轻松。“千机匠,宫羽。”
赤井嘉隆能探寻到宫羽,看来他真是煞费苦心,他再往前走一步,几乎就站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惜,宫羽不见了。”
“我师傅怎么了?!”宫爵大吃一惊。
“宫羽是我求之不得的高人,礼贤下士都来不及,怎么会对千机匠无礼,我派人去请千机匠出山,可事与愿违,宫羽的下落不明,没人知道去向。”
“师傅不见了?!”宫爵有些慌乱。
“成都一别后,算时间也有一年光景,宫前辈按理说应该返回顺德才对,怎么会突然不见?”我也大感意外。
“师傅性静,不喜嘈杂,从来不会没有交代就不辞而别,突然没有了踪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宫爵心烦意乱。
“宫先生不用担心,我派出的人打探过千机匠的下落,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天府之国,但离开后并没有返回顺德,想必是有事要处理。”
“你认识我?”宫爵立刻警觉起来。
赤井嘉隆微笑着点头,毫不掩饰说:“宫先生是千机匠嫡传弟子,我既然一直都在寻访能掌握机关术的人,又怎么能不认识,现在……我们可以谈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