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还在那里看终端机看个没完么？”
“对。”
安迪和亚历山德拉坐在杰里科镇警局之中，桌子上摆着一些招待客人用的吃喝，这次炸毁变异黄蜂巢穴后奥康纳警长立即亲自带领警察过去查看情况，看来他筹备杰里科镇铁路事项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一切阻碍终于都被清扫干净。
无聊之中，安迪开始和亚历山德拉聊起一些关于后圣会信徒的话题。
“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后圣会这个名字，有时候我会听到偶尔有人用另外一个词，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
“大部分外人喜欢用另外一个称呼来代指后圣会信徒，摩门教徒，你说的肯定是这个。”
亚历山德拉拿着一瓶核子可乐饮下，然后撇了撇嘴巴。
“这玩意战前真的会有人掏钱买？跟夕阳沙士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名字还叫什么核子可乐荒野口味，难道他们真的是在某片荒野里露天生产这东西出来的么？”
安迪捡起被亚历山德拉随手丢在桌子上的瓶盖，放在指头上转了几圈。
“你的祖先真的像是奥康纳警长所说的那样，躲入了避难所之中逃过了大战么？”
亚历山德拉把后背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点头。
“对，那个混球说的没错....我的祖先们在大战之前确实躲入了避难所之中，而且一直在里面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2190年。当时的领袖认为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我们应当走出避难所重新回归到外面的世界之中，在犹他找到一片合适的土地重建，建起我们的迦南...新的迦南，而最终的选址是在战前这曾经被称呼为奥格登市的地方，其实是很早之前就有的计划。”
“我早就想问了，迦南到底是什么意思？”
用牛仔帽将自己的半张脸遮住的亚历山德拉含糊的念了一段古怪的句子。
“迦南的境界是从西顿向基拉耳的路上，直到迦萨，又向所多玛，蛾摩拉，押玛，洗扁的路上，直到拉沙。”（注）
安迪皱着眉头尽力去理解他听到的这一大串词汇，但很不妙的是这些不知道是地名人名还是物名的词和迦南一样让他觉得无比陌生，根本就无从理解。
“额...啥？”
亚历山德拉没有过多解释新提到的那些不明所以的词汇，只是说按照后圣会信徒们所信奉的古老经典之中所描述的，迦南是古代时被认为由天父赠予其流离失所的信徒们的丰饶土地，也因此被称之为“应许地”，那里号称“流淌着奶与蜜”。
安迪咀嚼着亚历山德拉说的这些新知识，随之又联想到了之前亚历山德拉对杰里科镇名字的评价。
“那么杰里科又有什么含义？”
亚历山德拉朝着他摇摇手。
“不要再问了，我不想再费心回忆那些我早就忘掉的东西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看那些经史典籍了，我不再是后圣会信徒，也不再是新迦南人。”
于是安迪没有再打扰闭目养神的亚历山德拉，等到了中午，奥康纳警长总算是风尘仆仆的返回了警局，他的脸上却并没有那种因为确认能在之后恢复火车通行而让杰里科镇前景变得更明朗而产生出来的笑意。
“怎么了？”
安迪不解的看向他，奥康纳警长摘下帽子坐下重重的叹息一声。
“我得先谢谢你，安迪，我去联合车站看过了，原本以为那里还会有一些残余的黄蜂，但是你做的相当好，任谁都能明白那里不可能再有活着的东西了....之前我的承诺都奏效，你已经为你自己赢得了报酬并且为胡佛大坝赢得了更好的购水折扣。”
“但原谅我...我刚刚从一处可怕的灾难现场回来。”
奥康纳警长满脸疲惫，似乎很心累。
“这已经是今年发生的第三起类似的事件了，一队从杰里科镇买了水的商队在离开这里后不久就被一伙神秘人袭击，那些歹徒将所有的东西付之一炬，等我接到消息带着我的副手们过去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一地的焦炭。”
安迪倒是对这种事情感觉司空见惯，废土上的大多数地方绝没有像是杰里科镇这样有能力保持内部绝对的治安稳定，更别提走出城镇之后可能发生的情况了，掠夺者们时刻注视着那些商队常常经过的商路，绝不会放过狩猎任何一只“肥羊”的机会。
“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么？”
奥康纳警长摇头。
“杰里科镇附近并没有什么较大的掠夺者帮派，只有大盐湖上存在着一些，但那个所谓的盐湖帮刚刚才被我们合力消灭....今年以前，杰里科镇内外都能保证安全，不会像是其他地方那样混乱，连商队的进出都要冒着生命危险，这是我们这里贸易兴旺的最大原因。”
“但我现在快要没办法保证这一点了，今年已经连续有三支商队在杰里科镇赔的血本无归...我们每次都迟去一步。”
安迪还是觉得这肯定是掠夺者干的，因为废土上袭击商队的存在或许还有各类怪物与野兽，但杀人放火的基本没有别的可能。
“或许是最近游荡过来的团伙呢？你们有询问过活下来的目击者么，那些家伙从什么方向来又往什么方向走？他们人数多少？打扮什么样子？手里拿着一些什么武器？”
“.............”
奥康纳警长捏了捏鼻子，态度显得有点古怪。
“从北面来，最后又回去北面了，他们的人数不算少，足足有几十人，我恐怕他们的实力和我带的这一群人里面能拿枪的全加起来差不多。据说那些人都穿着灰色或者白色的袍子，手里的家伙也都非常不错，甚至没有人拿着那些掠夺者手里常见的垃圾自制枪，全都是战前的好货....”
“我不认为最近有什么掠夺者团伙过来这边，虽然我一直对此有所提防，毕竟杰里科镇现在的名气一天比一天大，迟早会吸引某些豺狼的注意，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线索让我能够确定犯下这几次袭击事件的匪徒绝对不是常见的掠夺者。”
“这三次事件里都没有死人，实际上，甚至没有东西被夺走，他们只是彻底毁掉了一切。”
这确实有点让安迪惊讶起来，掠夺者们一向视人命如粪土，个个杀人如麻不说，心理变态到行凶成瘾甚至有部分人形成了独特的癖好，比如酷爱拷打折磨、强奸虐待的那也是大有人在。在此基础上，滥用药物和普遍完全以抢劫为业不事生产的作风更让这群人完全无药可救，如果是掠夺者袭击了离开杰里科镇的商队，他们断不可能不在这一过程之中制造杀戮。
何况，甚至没有抢走财物以及一切有价值的物品，单纯只是纵火销毁，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这样？那这些人大费周章的是为了什么呢？他们不杀人也不抢劫，单纯就是来搞破坏么？这究竟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安迪说着，又想到这些人的行径也是在动摇杰里科镇保证交易安全的名声。
“又或者....不会是你们的竞争对手雇佣的人吧？”
他说着，心里也同时在犯嘀咕，爱丽丝麦克拉夫迪难不成做了多手准备....除了不断派人尝试破坏咸水淡化机器和在出水缸里下毒以外，还雇佣武装团伙干出眼下这种事情？虽然知道她在商业领域的竞争手段十分的丧心病狂，但安迪只觉得自己每次加深对她所作所为的了解都会有全新的震撼。
不料这个似乎比较合理的推测被奥康纳警长果断的否定了。
“不，不不不....与那些人没有关系，我也说了三次商队遇袭事件里都没有人员伤亡，所以目击者很多，其中一支商队里面的成员之中有我们镇的本地人，也就是最近一次遇袭的那一支队伍。我刚刚才和他谈过这个问题，那就是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说，他说那些人里有些他看着眼熟的，他认为....连续三次袭击商队的是新迦南人。”
原本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亚历山德拉闻言猛地抬头，锐利的视线从她灰蓝色的眼睛里射出。
安迪看了这位英姿飒爽的美女佣兵一眼，原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但她没有出声，只是用视线表示她对于这件事细节的关切。
既然如此，安迪便继续看着奥康纳警长追问下去。
“我以为，唉，原谅我这么说吧亚历山德拉，你知道的...我以为大多数新迦南人已经放下了当初那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好些年，所以他们现在回来是突然想要复仇么？”
“............”
奥康纳警长沉默半响，又抽起烟来，他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又很复杂。
“7年了，自2246年疯狂的难民们冲进新迦南之后，一切已经过去了7年之久，我承认...我们杰里科人当时对新迦南人的做法是错误的，是有罪的。虽然我率领的大部分难民没有直接参与到那些暴行之中，但我们在那个晚上确实是没有向新迦南人伸出援手，我们都接受过恩惠，我们当时应该去帮助他们，并且阻止暴徒施暴而不是仅仅固守在水厂附近袖手旁观。”
“但我能怎么办呢？一切都乱作一团，我已经做了我能做到的，至少我没有放纵我的人，甚至当初还有一小部分新迦南人因为我的帮助得救....”
他放下烟抬头看向安迪，眼神里闪烁着期许。
“我可能又要拜托你了安迪，好多我解决不掉的事情你解决起来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轻松，你才来杰里科镇几天时间就给这里带来了很大的变化，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否代表我去东南边那些后圣会信徒们的营地里，找他们谈谈？”
安迪迟疑了一下，谨慎的追问了一下具体的字眼。
“你能，为我详细解释一下‘谈谈’这个词的含义么？”
奥康纳警长愣住了一下，亚历山德拉那满含压迫感的目光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这让奥康纳警长的嘴巴好半天都吐不出话来。
“.....如果，如果那些人被证实并不是新迦南人，而是一群伪装过的、心怀鬼胎的人，那么在确认以后告诉我这件事，我会派人手跟你一起行动，找到他们而后消灭他们。”
安迪点头表示了解了，等待着奥康纳警长继续说下去。
他抽了一口烟，接下来说的话令他难以启齿，尤其是在亚历山德拉这个曾经的新迦南人就坐在旁边的前提下。
“倘若那些人真的就是当初幸存下来的新迦南人，呼.....我很抱歉我要这么说，但我现在是整个杰里科镇的负责人，我是警长迈克奥康纳，这个镇子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呕心沥血一点点积累出来的成果，我不能...我不能允许任何人将它毁掉，我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它，或许新迦南人的复仇是正义的，或许我才是那个卑鄙的人，但是...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选择。”
亚历山德拉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安迪摇摇头，也赶忙追了出去。
“等等！”
他跑出去一把抓住亚历山德拉的手，却被对方狠狠甩开。
两人在杰里科镇警局门口一言不发的对视了片刻，看得出来亚历山德拉确实很生气，胸膛都在起伏不定，眼睛里也仿佛要冒出火来。
“我们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别着急。”
安迪努力尝试平复亚历山德拉的心情，他也很理解亚历山德拉的反应，即便她已经离去很久并且断绝联系，新迦南人们也仍然是她的亲人。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安迪，亚历山德拉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你听好了安迪，我现在确实受雇于你没错，但是那并不代表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如果那伙人确实是新迦南人，我绝不会朝着他们射出一颗子弹。如果你现在一定要我那么做的话，我会把你的那些瓶盖丢给你，然后走人....别让我看见你去重演当年的大屠杀，如果你让我看见了，我就会把枪口对准你，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对吧？”
安迪举起手连连点头。
“好好好，我听到了，但是现在暂时先继续保持我们之间的关系好么？亚历山德拉，等到我们确认一切再商量之后究竟要怎么做。”
注：节选自创世纪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