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之时,重阳阁的院子门口出现了一大批人。大锁被打开,铁链子哗啦啦的响。
刚刚睡下不久的萧珪,斗然睁开眼睛,一骨碌爬下床走到窗边一看,是孙山虎牙他们回来了。与之一同归来的,还有耿振武率领的十几名不良人,以及被一批衣衫褴褛的女子。
萧珪迅速穿好衣服洗了脸,刚刚走出房门,影姝和严文胜也刚好走了过来。
“先生,孙山他们回来了。”
“我知道。”
影姝连忙走到萧珪身边,请他坐下,然后小心的替他整理发丝,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她还叫萧珪闭上眼睛,替他按摩了一下太阳穴,这让萧珪感觉十分的舒服。
片刻后,孙山、虎牙与耿振武三人一同上到四楼来。
孙山抱拳一拜,“先生,计划成功。”
虎牙说道:“一共击杀八名贼人,救出十五名落难女子。我方无有伤亡。”
耿振武呵呵直笑,说道:“萧先生运筹帷幄,计划天衣无缝。孙兄与众位女侠各都身手出众办事得力。难怪重阳阁,无往不利啊!”
“耿帅过奖了。”萧珪微笑道,“那些获救女子,都是一些苦命之人。重阳阁无法安置她们,此事还得劳烦耿帅费心了。”
“萧先生放心,此等事情,洛阳县衙责无旁贷。”耿振武抱拳施了一礼,小声说道:“说不得,这还是重阳阁送给我们县令明府君的一项政绩。明府君高兴了,我们也都有赏。我们可都是,托了萧先生的福啊!”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事情才刚刚开始,你们可别急着贪功领赏。往下,还有许多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
耿振武再又抱拳一拜,“萧先生只管吩咐,耿某义不容辞!”
萧珪说道:“首先,今天获救的这十五位女子,先要好生安顿保护起来。与此同时,她们还是谢黑犲走私人口的重要证据。你们县衙问好供辞之后,记得给我也备上一份。重阳阁也须向上交差。”
耿振武连忙笑道:“这等琐碎小事,萧先生就不必亲自挂念了。交给耿某与手下兄弟慢慢的去办就是了,再说还有苏少主从旁协助,她可是经验丰富。”
萧珪笑了一笑,“耿帅,我这不是第一次主事么?缺乏经验,请你谅解。”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耿振武苦笑起来,“萧先生你看,我是个粗人,不大会说话。”
萧珪呵呵的笑,“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耿帅不必在意。”
耿振武点了点头,“萧先生,你继续说吧,还有什么吩咐?”
萧珪说道:“巩县谢黑犲那边,应该会有一些动静。还得劳烦耿帅,派出得力人手侦察消息,随时回报。”
“好,我马上安排下去。”耿振武答道,“若有消息,我会立刻回报先生。”
萧珪微笑点头,再道:“最后一件事情,也是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需要耿帅在不影响东都正常秩序的情况之下,尽可能的帮我多召集一些不良人,于明日午时集结于重阳阁,随我一同去往巩县办差。能做到吗?”
耿振武寻思了片刻,说道:“此事重大,我恐怕得要请示县令明府君。”
萧珪微然一笑,拿出一份贴子交给了耿振武,说道:“带它去。”
耿振武好奇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当即两眼发亮,笑道:“有河南府大尹令在手,萧先生还问我作甚?直接去找我们县令要人啊!”
萧珪微笑道:“以礼相请,总好过仗势欺人吧?”
“萧先生办事,总能让人心里舒坦。”耿振武呵呵直笑,“行,这件事情就包在耿某身上了。在不影响洛阳城正常治安的情况之下,我尽可能的多调一些人手过来。估计,能有个百五六十号人。”
萧珪面带微笑叉手一拜,“那就拜托耿帅了。”
“萧先生太客气了。”耿振武还了一礼,说道:“如此,耿某就先回县衙办事去了。那些获救女子,现在我也一并带走。”
萧珪微笑点头,“有劳耿帅。”
片刻后,耿振武就带着他手下的不良人,领着那些获救女子走了。
临走之前,那些女子跪在重阳阁的院子里,对着眼前这一幢四层飞檐的大阁楼,跪拜行礼,哭成了一片。
萧珪站在窗边看着,面露微笑。
影姝站在萧珪的身边,先是静静的看着,然后就偷偷的抹起泪来。
萧珪侧目看着她,“好端端的,为何流泪?”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感动……”影姝一边抹泪,一边笑着说道,“先生,你真是一个好人!那些苦命的女子能够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萧珪微然一笑,在她额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脸都花了,快去洗洗!”
“噢!”影姝捂着额头应了一声,乖乖的走了。
萧珪看着那些女子一一的起身,跟着耿振武等人去了,轻吁了一口气,心情倒还不错。
片刻后,萧珪把严文胜叫到身边,问道:“袁思艺呢?”
严文胜暗笑了一声,小声道:“睡得如同一头死猪,耿振武等人上了楼来,他都没有惊醒。”
“胖子就是心大。”萧珪笑了一笑,说道:“叫孙山回家休息,明天午时前再到重阳阁来。虎牙等人辛苦了一夜,也叫她们都去歇着吧!”
“好。”严文胜说道:“先生,你也再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有我盯着。”
“现在不睡了,否则躺下片刻又得起来。”萧珪说道,“苏幻云等人,该要回来了。”
严文胜笑道:“先生不睡,那我可去睡了?”
“你也奔波了整夜,赶紧去睡吧!”萧珪说道,“养足体力,明天你还有得忙。”
“好。”严文胜二话不说,回房睡觉去了。
随后萧珪又将王难得叫了来,将自己亲笔写的一份手书交给他,对说道:“王校尉,麻烦你跑一趟,先把这份手书上交给王忠嗣将军。然后明日午时之前,带上你的同僚兄弟,来我重阳阁汇合。”
“喏。”王难得接过手书,二话不说就走了。
萧珪在茶室里坐了下来,一边看书,一边等苏幻云等人回来。影姝在一旁静静的陪着他,沏茶倒茶之余,也拿起了一本书慢慢的看。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幻云等人陆续都回来了。
她们已经把萧珪的请柬,全都送到了十二路江湖首领的手中。那些首领也都答应了,会在明天正午之前来到重阳阁,与新上任的重阳阁阁主萧珪,共商大事。
萧珪把苏幻云叫到茶室里,对她说道:“幻姬,我不太懂江湖之事。那十二路江湖首领在赫连昊阳走后,还会甘心服从于重阳阁吗?”
苏幻云笑了一笑,说道:“萧郎虽然初涉江湖,但是对于人情世故,你比我更懂。”
萧珪淡然微笑,说道:“看来情况和我预想的差不了太多。那十二路江湖门派的首领,都想在明天,来重阳阁看一看我萧某人的笑话。”
苏幻云说道:“义父虽然去了长安,但重阳阁还轮不到他们来撒野。萧郎只管放心,有我和这些姐妹们镇场,乱不了。”
萧珪呵呵直笑,“你的意思是,让我躲在你们的身后,寻求你们的保护?”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幻云一时语塞,脸都急红了。
“别紧张,别紧张。”萧珪笑道,“该紧张的,不应该是我吗?”
苏幻云顿时笑了,撒娇笑骂起来,“萧郎,你就爱调侃我、欺负我。以你的本事,哪里还需要我们这些女人的保护呢?”
萧珪笑道:“你们一个个的如花似玉,我还真不忍心让你们成天到处,打打杀杀。巩县的活儿,就让那些五大三粗的臭男人去办吧,你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陪我出去走上一趟就行了。”
“好呀!”苏幻云婉尔笑道,“要说打扮,我们可是一个比一个还要更加在行!”
萧珪笑道:“明日,重阳阁十三个大美人儿齐齐出场,定要亮瞎他们一片狗眼!”
吃过午饭以后,萧珪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才醒。
袁思艺也睡到了这个时候醒来,睁眼就喊,“来人,来人哪!”
没人理他。
睡迷糊了的袁思艺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皇宫里,而是在重阳阁。
他急忙起身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间时刚好遇到严文胜担着一个铜盆从此经过,连忙问道:“严大侠,我阿娘怎么样了?巩县的事情怎么样了?谢黑犲捉到没有?”
严文胜轮了轮眼珠子,说道:“袁公公,实在抱歉。你问的这些问题,我一个也答不上来。”
袁思艺愣了一愣,“萧先生呢?”
严文胜示意手中的铜盆,“先生刚刚睡醒,我正要过去伺候先生洗漱。”
袁思艺尴尬的笑了一笑,“严大侠,那你先去忙吧!……对了严大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萧珪和影姝在房间里听到他二人谈话,各自好笑。
影姝一边给萧珪梳头,一边小声说道:“看来什么事情都无法阻止,一个大胖子贪睡又贪吃。”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他母亲的现状,恐怕不容乐观。”
“谢黑犲真有如此恶毒么?”影姝小声道,“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义母。”
萧珪说道:“如果谢黑犲心里还存有半点良知,那他就不会贩卖人口。”
影姝双眉一皱,认真点头,“先生所言极是!”
片刻后,萧珪梳洗完毕,来到了房间外面。
袁思艺已经狼吞虎咽的解决了一顿饭菜。见到萧珪出来,他连忙擦嘴爬起身来,匆忙上前施礼,问道:“萧先生,我母亲怎样了?”
“目前还不知道。”萧珪说道,“袁公公莫要心急,我已派出得力人手侦察巩县动静。若有消息,我会随时告知于你。”
“好,好。”袁思艺忐忑不安的连连点头,又道,“萧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对付谢黑犲?”
萧珪微然一笑,“明天。”
“明天?明天好!”袁思艺面露欣喜之色,连忙叉手拜了一礼,说道:“萧先生,袁某有个不情之请!”
萧珪说道:“袁公公请讲。”
袁思艺说道:“明日萧先生去往巩县收拾谢黑犲的时候,袁某也想一同随往。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萧珪答应得十分干脆。
袁思艺连忙叉手拜下,“多谢萧先生!”
“但是,我也有个条件。”萧珪说道。
袁思艺问道:“还请萧先生示下?”
萧珪正了正脸色,说道:“明日将有各路人马齐聚一堂,共助重阳阁讨伐谢黑犲。为了事情进展顺利,萧某会严明法度,统一指挥。到时恐怕还得委屈袁公公,遵我法度,莫要让我为难。”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袁思艺连忙叉手拜了一礼,“萧先生不必担心,袁某一定严守规矩,绝不乱来!”
萧珪微然一笑,“如此便好。”
袁思艺又道:“萧先生,袁某回去略做准备,明日午时之前再来重阳阁,如何呢?”
萧珪微笑道:“袁公公请便就是,又何必问我?”
袁思艺笑道:“我们事先不是说好了么,萧先生只当袁某是重阳阁属下,随便驱使便是。既然是属下,自然得要请令而行。”
萧珪呵呵的笑,“袁公公说笑了。就算袁公公虚怀若谷肯听萧某之言,萧某也没那个胆子,真敢驱使内廷的重臣啊!”
袁思艺笑呵呵的与萧珪对付了几句,匆匆走了。
影姝在萧珪身边小声道:“他定是回宫,向武惠妃通风报信去了。”
“随他去吧!”萧珪说道,“反正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影姝说道:“如今看来,袁思艺把讨好武惠妃,看得比自家老母亲的性命还要更加重要。”
萧珪淡然一笑,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袁思艺能和谢黑犲做成一对好兄弟,和睦相处这么多年,自有其道理。”
影姝皱起了眉头,“那我们,还要帮他救母吗?”
“救。”萧珪轻扬了一下手里的拂尘,淡然道,“萧某,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