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办妥,萧珪不顾王忠嗣的挽留,执意告辞而去。
他与严文胜登上马车,又匆匆奔往重阳阁。
萧珪坐在马车上,将那份名单拿出来仔细端祥了好一阵。
严文胜好奇的问道:“先生在看什么?”
萧珪将名单交给了他,说道:“你在前方下车,去县衙找到不良帅耿振武,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并且要他,速来重阳阁与我相会。”
“是。”
片刻后,严文胜在离县衙不远的地方下了车,去找耿振武。萧珪则是坐着车子到了重阳阁。
苏幻云等人已经回到了洛阳,重阳阁也于今日重新开始营业。但是现在还没有什么茶客上门,颇为安静。
虎牙与红绸已经回了重阳阁报信,苏幻云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四楼的房间,并且准备了丰富的酒菜,只等萧珪回来。
数日未见,苏幻云和重阳阁的姑娘们再次见到萧珪,全都非常高兴和热情,让萧珪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正月里,白日仍旧有些短暂。没过多久,夜幕就降临了。
苏幻云在四楼陪萧珪共进晚餐,两人饮了一些小酒。
原本该是“小别胜新婚”,但苏幻云知道萧珪现在很忙,看他神情似乎也没有寻欢作乐之心,因此都没敢去撩拨于他。
过了一阵两人吃完了饭,严文胜带着耿振武来了。
简短的问候了新年安好之后,萧珪与他开门见山,说道:“耿帅已经看过那份名单了?”
“是,耿某看过了。”耿振武说道,“那上面有几个洛阳本地的地痞流氓,时常干些偷鸡摸狗之事,耿某对其并不陌生。萧先生若有差谴,耿某现在就可派人,去将他们擒来。”
“不。”萧珪说道,“我对这几个地痞流氓,没有兴趣。”
耿振武不解的问道:“那萧先生,意欲何为?”
萧珪说道:“这些人在洛水工地上带头滋事,与王忠嗣麾下的官军发生了冲突。耿帅想一想,这些偷鸡摸狗的小贼,怎的就突然生出了熊心豹子胆,竟连官军都敢去惹了?”
耿振武微微一怔,“萧先生所言极是。这些小贼平常见了不良人,都惟恐躲避不及。金吾郎,却是被不良人当作神仙贡拜的上峰老祖宗。那些小贼,怎的突然变得如此胆大妄为了?”
“只有一个解释。”萧珪说道,“有人在指使他们。”
耿振武皱了皱眉,“耿某仍是不解。那位指使者,该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竟连朝廷王师都敢去招惹?”
“那未必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萧珪说道,“他只是掐准了一点,民夫与官军发生冲突,吃亏的,只会是官军。”
“这又是为什么?”耿振武更加不解,“历来是民不与官斗,何况对方还是朝廷王师。区区小民,又怎会招惹得起?”
“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同。”萧珪说道,“个中情由,既复杂也敏感,耿帅不必知道太多。我只能告诉你,洛水工地发生冲突之后,被捕的那些民夫已经被无罪释放。反倒是抓人的金吾郎,却是吃脊杖,并被开除了军籍。”
耿振武愕然一怔,“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萧珪说道:“耿帅,我请你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些名单上的泼皮无赖,在洛水工地上占得便宜之后,很有可能会再一次兴风作浪。”
耿振武立刻提高了警惕,“他们要干什么?”
萧珪微微皱眉,“我怀疑,他们会去打砸我们元宝商会的店铺。”
“竟有此事?”耿振武立刻瞪大了眼睛,“那还了得,耿某这就安排下去,将这些人尽数捉拿归案!”
萧珪说道:“所谓捉贼捉脏,现在我们毫无证据,怎去抓人?”
“这好办。”耿振武道,“这些小贼,谁不是留有案底、前科累累?耿某寻个由头,把他们一一传到县衙。等到了那里,耿某有的是手段,叫他们乖乖招认!”
“这真是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萧珪呵呵直笑,说道:“朝廷王师不好解决的烫手山竽,落到耿帅的手上,却能随意的将他捏圆拍扁。”
“先生取笑了。”耿振武笑了一笑,说道:“先生若无其他吩咐,耿某这就办事去。”
“耿帅,莫急。”萧珪微然一笑,说道:“听我说,我的最终目的,并非是要捉拿这几个受人指使的小蟊贼。”
耿振武皱了皱眉,说道:“萧先生是想,揪出那些小贼的幕后黑手?”
萧珪点了点头,说道:“另外,我还得保护我的店铺。”
“耿某明白了。”耿振武说道,“我现在就回去安排得力人手,从明日起,他们全都身着便衣,提前进入坊市盯住元宝商会名下的各个店铺。只要那些贼人敢在店铺闹事,耿某定叫他们好看!”
“好。”萧珪叉手施了一礼,“如此,便就拜托耿帅了!”
“先生太客气了。”耿振武回了一礼,笑道,“休说耿某能有今日,全靠先生栽赔。我手下的那些弟兄,现在听闻是给先生办事,也一个个的全都摩拳擦掌,干劲十足。这还不都是因为先生仗义,能得人心?”
萧珪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信票,递到了耿振武的面前,说道:“这一次,也不能让耿帅和不良人兄弟们白忙。这点心意……”
“不,耿某绝对不能要!”耿振武立刻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抱拳一拜,正色说道:“虽说不良人素有不良脊烂之恶名,但我等愿为先生办事,不是奔着先生的赏钱。先生仗义,我等也不是全无义气!”
这倒是让萧珪感觉有点尴尬了。他手里拿着那份信票,竟然一时愣住。
苏幻云连忙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张信票,说道:“耿帅,我们可是从伊阳县一路走过来的老朋友,何必如此见外?钱并不多,只是萧郎的一点心意。这大正月的请动县衙的弟兄们帮忙,怎么也得让弟兄们的饮杯酒、喝口茶吧?”
“不不,苏少主。这钱说什么,我们也绝对不能收!”耿振武十分的坚持,他退后两步再度叉手拜下,说道:“先生若无其他吩咐,耿某这便回去,安排事情了。”
萧珪无奈的笑了一笑,起身叉手还礼,“耿帅,务必多加小心。萧某,拜托了!”
“先生放心,耿某去也!”
耿振武匆匆忙忙的走出重阳阁,骑上快马,像一阵风那样的走了。
忙了一天的萧珪,这才稍感松驰,坐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
“萧郎辛苦了。”苏幻云很乖巧的来到了他的身后,替他按摩头部和肩脊。
萧珪闭上了眼睛,感觉非常的享受。
才过了片刻,虎牙突然来到了四楼的楼梯口。见到萧珪与苏幻云正腻在一起她没敢贸然上来,而是清咳了一声。
苏幻云依旧给萧珪按摩,说道:“虎牙,有什么事情,你过来说吧!”
虎牙走了过来,看到萧珪正在闭目养神享受按摩,看样子颇为疲累。她犹豫一下,说道:“算了,我去叫她明天再来。”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回来。”萧珪闭着眼睛喊了一声。
“先生有何吩咐?”
“你说的她,是谁?”
“杨玉瑶。”
苏幻云微微一怔,“她怎么又来了?”
虎牙忙道:“这次她没有喝醉,也没有戴面纱。”
萧珪想起上次的事情,不由得笑了一笑,睁开眼睛说道:“她还真是不长记性,又大半夜的跑来找我。难道就不怕她那个醋劲十足的丈夫,又拿她来练招吗?”
二女闻言,都笑了起来。
苏幻云道:“萧郎,要不你就留在这里休息。我下去看看,她究竟有什么事情?”
萧珪想了一想,点头,“也好。”
苏幻云起身便走,顺口说了一句,“虎牙,你按摩的手艺好。便就留在这里,替我给先生按一按肩颈。”
“喏。”虎牙叉手一拜,答得一板一眼。
萧珪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苏幻云走了。
虎牙看着萧珪,咧嘴笑了。
萧珪又皱了皱眉,心想我怎么像是,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先生顶风冒雪长途奔袭了两百多里,今日又奔忙了一天,肯定是累坏了吧?”虎牙扬了扬她的双手,笑道,“要来试一试,虎牙的手艺吗?”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你不会还要,戴上你的精钢虎拳套吧?”
“我正有此意!”
虎牙笑嘻嘻的走到了萧珪的身后,伸手按到了萧珪后颈的凤池穴上。
“咝——”
萧珪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人不可貌相。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萌妹子的虎牙,这一双手真是太有劲了。萧珪感觉,就像是一根根的钢筋,戳在了自己的穴位之上。
这酸爽,简直了!
“先生,是不是太重了?”
“可以忍受。”萧珪道,“就这个力道,很好。”
“那我们继续?”
“好……哎哎,轻一点,稍微轻一点!”
“这样可以吗?疼不疼?”
“很好,很舒服,就是这样!”
虎牙按了片刻,说道:“先生,不如你躺下来吧,这样能够按得更好一些。”
萧珪想了一想,有道理。难得遇到一位,手艺这么出众的女技师,就该好好的享受一下。
于是他翻了个身,准备躺下。
“先生,这里躺着恐怕会着凉。”虎牙道,“先生还是去卧房,躺到床上去吧?”
萧珪顿时一愣,“上床?”
虎牙咧开嘴儿笑得很乐,“怎么,我都不怕,先生反倒怕了?”
萧珪眨了眨眼睛,好像有点道理,我怕个球?
于是两人来到了卧室,虎牙点亮了房里的灯烛,萧珪脱去了外袍俯身躺到了床上。
虎牙一点都不扭妮的爬到了床上来,搓了搓手,说道:“先生,我替你把整个后背都按一按,帮你疏松一下筋络吧?”
“好。”
“那我可就,坐到你的身上咯!”
没等萧珪给出答复,虎牙一点都不客气的坐到了萧珪的大腿上。
萧珪一愣,哎呀,弹性可以!
这妹子看着一点都不胖,身上的肉,可全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但是下一秒,萧珪就立刻发出了惨叫之声,“啊——”
“怎么了,先生?我弄疼你了吗?”
“轻、轻一点!”
“抱歉了先生,是我下手太重。但是先生看来真是累坏了,肩膀的肌肉绷得很紧,所以才会按得很疼。”
“你继续,我忍着。”
“那我轻一些,这样可以吗?”
“啊!”又一声惨叫。
“这、这样呢?”虎牙都有点害怕下手了。
“咝——”萧珪吸了一口凉气,“再轻一点点!”
虎牙被逗得咯咯直笑,“先生,你怎么比大姑娘还要更怕疼?我给苏少主和姐妹们按摩,她们都没有这么叫的!”
萧珪苦笑了一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比男人更能忍疼吗?”
“有这事?”虎牙好奇的歪起了脑袋。
“这还能有假?”萧珪道,“若非如此,生孩子那一关,女人怎么熬得过来?”
“有道理,有道理。”虎牙频频点头。不知不觉,下手又重了一些。
萧珪差点一个翻身把虎牙从身上掀了起来,扭头看着她,哭笑不得的说道:“虎牙,我叫你虎爷行吗?我这肩膀,现在是挨都着疼。拜托你手下留情,再轻一点点!”
虎牙咧着嘴儿,大笑不已,“好啦,我知道了!我用小指头给先生按摩,行吗?”
“行,试一试吧!”萧珪无奈的躺了回去。
虎牙抬起自己的双手,弯下所有的指头,竖起两根小指头,好奇不已的自言自语,“小指头,真的能够按摩吗?”
“试一下吧!”萧珪无奈的说道。
“那我可就戳了?”虎牙问道。
“怎么是戳呢?”萧珪苦笑道:“按,按摩的按,懂吗?”
“懂,我懂!我从小就学的按摩,当然懂了!”
“啊——!你怎么还是戳的呀!”
夜中安静,重阳阁里饮茶的人也没有吵闹。楼下的茶花娘、侍女和饮茶的客人们听到了一连串的惨叫之声,频频仰头,朝楼上看去。
“这楼上,在干什么呢?”
“莫非是有人,在强暴良家妇女?”
“不对呀!我听着,倒像是谋杀亲夫!”
苏幻云正在与杨玉瑶谈话,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惨叫,直皱眉头哭笑不得。
杨玉瑶则是掩嘴偷笑,说道:“苏少主,那不会是萧先生在惨叫吧?”
“应该,不是吧?”苏幻云一脸的尴尬苦笑不已,忙道:“杨夫人稍后,待我上去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少主请便。”杨玉瑶强忍着没有笑。
苏幻云刚刚起身还没走出房间,又一声惨叫从楼上传来,几乎要撕裂了洛阳城的整个夜空。
杨玉瑶实在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听出来了,就是萧先生!”
苏幻云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
杨玉瑶大笑道:“萧先生不会是被歹人捉住了,正在承受某种酷刑吧?”
“哎,我去看看!”
苏幻云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连忙朝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