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走出军堡的时候,任霄与章迈一路相送。直到走出了军堡的大门他们也没有停下,大有送君千里的意思。
萧珪当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索性自己停了下来,说道:“你们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不善言辞的任霄与章迈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好吧,你们不说,我来问——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失落?觉得我要抛弃你们了?”
任霄与章迈一个劲的点头。
萧珪走到他们面前,伸手双手拍了拍他们肩膀,说道:“我永远不会放弃,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相信我。”
“嗯!!”
任霄与章迈如释重负,沉沉应声。
萧珪再道:“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带你们一起回家。回中原的那个家。”
“嗯!”
二人再度应声,眼中一同闪耀出了期待与兴奋的神彩。
“都想家了吧?”萧珪淡然一笑,“其实,我也是。”
二人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你要我们留在军堡里跟随李嗣业,究竟有何深意呢?”
萧珪说道:“我所有的用意,刚才当着你们的面都已经说清楚了。就是希望你们能够跟随李嗣业一起修炼本领,上阵杀敌。”
二人有点不解,“那,除此之外呢?”
萧珪说道:“等打完这一仗,你们应该能够结交到一批肝胆相照的袍泽弟兄。袍泽之间的感情,有时会比亲兄弟还要更亲。不是么?”
“噢,我明白了!”二人一同恍然大悟,说道:“先生希望,我们能够拉拢李嗣业一起入伙?”
萧珪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们又不是山贼草寇,说什么入伙?——不过李嗣业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很欣赏他。”
二人一同笑着点头,“先生,我们明白了。”
萧珪再度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翻身骑上马,“我走了,你们保重。”
二人一同施礼下拜,“拜别先生!先生保重!”
与此同时,虎牙与红绸来到了于阗二王子尉迟珪的府上。她们发现二王子的府上正在张灯结彩的操办宴席,仿佛是有喜事要办。但一打听,这一场盛大的宴会,全是为了宴请萧珪一人。
虎牙与红绸既惊讶又尴尬……这么大的场面,先生为何要派我们两个女流之辈前来应付?这是为什么呢?
尉迟珪亲自留在王府里等着宴请萧珪,但只接到了虎牙和红绸。虽难免有些失望,但他仍旧很好的保持了王子的风度,热情的邀请虎牙与红绸一同用宴,并亲自作陪。
红绸把萧珪的书信呈了上去。
尉迟珪看过信后无奈的笑了起来,说道:“萧御史真是太谨慎了。不过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寻常家宴,哪里需要回避呢?”
虎牙看着摆在眼前推积如山的美酒家肴直咂牙,喃喃道:“二王子殿下,这还能叫简简单单的寻常家宴?——我看大唐洛阳的王公贵族们,也没有哪一家像这么吃的!”
红绸立刻瞪了虎牙一眼,“就你多嘴!”
尉迟珪呵呵直笑,说道:“虎牙姑娘真是率直又可爱!——实不相瞒,其实小王是希望,萧御史能够收我的一对儿女做学生。如果萧御史能够答应,今日这一场宴会,就当是他们的拜师之宴。但如今看来……萧御史仿佛是尾婉的拒绝了。”
红绸和虎牙同时一愣,“拜师?”
“是的。”尉迟珪点了点头,说道:“小女阿萝痴迷于汉学。那一日她偶然见到了萧御史的墨宝,惊为天人欢喜之极,从此便时常吵嚷要拜萧御史为师,跟他学习中原的书法之道。她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同母弟,便也稀里糊涂的跟着阿姐一同吵嚷想要拜师。我被他们吵得没了办法,这才厚着脸皮向萧御史提出了请求。事情,就是这样了。”
虎牙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二王子殿下,令爱阿萝,今年多大了?”
尉迟珪说道:“年方十一。”
虎牙嘿嘿直笑,“还好,还好。”
红绸在一旁摇头冷笑,“傻头傻脑!”
尉迟珪不解的问道:“二位姑娘,言下何意?”
虎牙连忙摆手,“没、没什么——二王子殿下,我敬你一杯!”
尉迟珪只好笑而举杯,“姑娘请!”
正当这时,宴厅的屏风后面响起了一个细小而稚嫩的声音,“阿姐,你的神仙哥哥好像没有来呀!”
“别作声,要被他们听到了!”这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虎牙和红绸都朝屏风张望了过去。尉迟珪呵呵的笑了几声,说道:“别藏了,你们出来吧!”
很快,一个戴着面纱的红衣小姑娘,牵着一个头戴尖尖浑脱帽的小男孩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们紧张兮兮的并肩站在一起,低着头相互抱怨——
“笨阿胜!都叫你别说话了!一下就被发现了!”
“阿姐你刚刚也说话了!”
红绸和虎牙都笑了,这肯定就是尉迟珪的那一对宝贝儿女了,倒也蛮可爱的。
尉迟珪的脸上尽是慈父的笑容,笑道:“你们两个不必吵了,为父今日并不责怪你们——还不快快见过两位贵客?”
姐弟俩十分听话的转过身来,对红绸与虎牙施礼相见。二女连忙起身回礼。
阿萝左看看红绸,右看看虎牙,说道:“中原来的姐姐,真是好漂亮呀!”
虎牙顿时乐了,“阿萝你也很漂亮呀,虽然我看不到你的脸!”
红绸翻了她一个白眼,冷笑。
九岁的阿胜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二位中原来的姐姐,比我阿姐还要更漂亮噢!”
阿萝猛一扭头,瞪向她弟弟。阿胜怪叫一声连忙躲到了虎牙的身后,嘴里大喊,“阿姐饶命,我知道错了!”
虎牙乐得大笑,“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阿萝指着她弟弟骂道:“阿胜,你真是丢人现眼!居然躲在了女子的身后。这是一国王储该有的样子吗?”
阿胜吐出舌头扮鬼脸,“王储怎么啦?王储被打了也很疼的!”
虎牙和红绸吃惊的看着这个调皮的小鬼,“王储?!”
尉迟珪走过来将阿胜拉到了自己身边,笑呵呵的说道:“实在惭愧,让二位姑娘见笑了。没错,阿胜就是我们于阗国目前的王储。”
红绸不解的问道:“二王子殿下,按理说,不是应该由你来当这个王储么?”
尉迟珪说道:“按理说,应该是我兄长才对。”
红绸连忙致歉,“殿下恕罪,我不该多嘴。”
尉迟珪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其实姑娘没有说错什么。家父年老体迈,早想传位于子孙。按理说,应该是由我的兄长来当于阗国的王储,并且尽早接过治理国家的重担。但家兄自幼礼佛无心君位,所以只好由我来挑起这一副治国的担子。后来家兄就希望我能代替他,成为于阗国的储君。但是,我又怎能抢走本该属于兄长的东西呢?我兄弟二人一直相互推辞,这便导致了于阗国储君之位,空虚多年。”
红绸说道:“你们兄弟二人推让来、推让去的都不要这储君之位,结果就是,让九岁的阿胜做了储君?”
“是啊!”尉迟珪笑呵呵的说道,“所以我才希望博学多才的萧御史能够收下阿胜做学生,多教他一些东西。好让他将来,能够更好的治理于阗国。”
红绸与虎牙听闻此语,同时扭头看向了对方,异口同声道:“要不,我们回去再跟先生说一说?”
尉迟珪立刻施礼一拜,“如此,便有劳二位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