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正准备说一句“萧某洗耳恭听”,那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突然再度出现,一股寒意袭卷周身。
这让萧珪倍感惊诧,因为这种危机感并非是来自于眼前的敌人都摩度——那么,它究竟从何而来?
都摩度见到萧珪神色有所异常,沉声喝问:“你在玩什么花样?!”
萧珪定了定神,平静的说道:“拜贵国监狱伙食所赐,我最近总是肚子疼。但你不用担心,我目前还能忍得住——说吧,第二个好消息是什么?”
都摩度将信将疑的打量了萧珪几眼,说道:“你心爱的女人帅灵韵,伙同乌那合拉起了一支人数过万的拓羯骑兵,跑到碎叶来救你了。”
这个消息让萧珪十足的大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相邻牢房的薛嵩与小赫连听了也是万分惊诧,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结果不出意料,他二人都被狱卒修理了一顿。
都摩度用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珪,笑吟吟的说道:“你很惊讶吧?其实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不止惊讶,我还觉得非常可笑。”
萧珪紧紧的咬着牙关,沉默不语。
都摩度继续说道:“女人就该在家生孩子煮饭伺候男人,战场岂是她们能够踏足的地方?……不过嘛,既然她都已经来了,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她的。”
萧珪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眯着眼睛看着都摩度,眼神逐渐变得冰凉。
“你生气了?愤怒了?但是,这有什么用呢?”都摩度大笑了几声,“你都已经自身难保,马上就要人头搬家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都将变得与你无关,包括你心爱的女人——我听说那个帅灵韵年轻又漂亮,身段儿犹其出众。这样的女人,要是死在乱军之中未免太过可惜。所以我已经下达了一份军令,务必活捉帅灵韵!”
萧珪的拳头慢慢握紧,手指骨节发出了轻微的劈叭之声。
“啧啧,当真生气了!看来这个帅灵韵,对你来说真的不是一般的重要!”都摩度一边啧啧摇头,一边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会让你临死之前,再与她见上最后一面……不过你可能会不太喜欢,你们重逢又决别的场景。”
萧珪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都不该有此一问——对一个大美人,我们还能干什么?!”都摩度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你听着,我会在碎叶城中亲自挑选出一百名最年轻、最强壮的男子,在你被处斩的刑场之上,当着你的面,将帅灵韵凌辱一百遍!……或者两百遍、三百遍!”
“畜生!你敢!!”
一声怒吼从邻间传来,薛嵩暴跳如雷,用他强壮的身体狠狠撞起了牢门。他想要冲出来,与都摩度拼命。
狱卒抡起木棒凶猛砸去,薛嵩全然不顾,继续猛烈撞击、破口大骂。更多的狱卒跑了过去,把薛嵩打得头破血流。
萧珪大喝一声:“兄弟,冷静!”
薛嵩大声叫道:“老萧,都这样了,你还叫我冷静!”
萧珪怒道:“那你就一头撞死吧!”
很奇怪的,薛嵩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都摩度饶有兴味的看着萧珪,说道:“看来你真的不是一般人。这种时候,你居然还在劝阻他人冷静。”
萧珪说道:“你听说过,物极必反吗?”
都摩度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意思?”
萧珪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胡禄达干,说道:“他肯定能懂。”
胡禄达干只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都摩度似乎也没有追问的兴趣,只是说道:“两个好消息,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就慢慢等待,二月初二的来临吧!——百人大战帅灵韵,相信这一幕,能让你下辈子也永生难忘,哈哈哈!”
都摩度放声大笑,扬长而去。胡禄达干也跟着一同离开了。
萧珪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声自语道:“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抓到帅灵韵。就算你们赢得了战争,也最多只能得到她的尸首!”
隔壁的薛嵩又忍不住大叫了起来,“老萧,帅东家好糊涂啊!她不该来啊!!”
劈里叭啦,一顿打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萧珪扭头看去,微然一笑,“你们,不是也来了么?”
都摩度走到了监狱外面,突然停下脚步,对胡禄达干问道:“他刚才说的物极必反,是什么意思?”
胡禄达干说道:“杯子里的水装满了就会溢出来,月亮最圆的时候就会开始慢慢变弯,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意思。”
都摩度皱了皱眉头,“虽然我对汉学的了解远不如你,但物极必反的表面意思,我还是能懂。”
胡禄达干寻思了片刻,说道:“我想萧珪的意思可能是,表面看来我们占尽优势、胜券在握。但实际上,我们正在慢慢走向失败。”
“胡说八道!”都摩度低斥了一声,却是突然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他又说道:“莫贺达干与尔微特勒,目下情况如何?”
胡禄达干说道:“他二人被幽禁在猎苑离宫之中,寸步不得离开,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莫贺达干甚至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定了叛国之罪,马上就要被处斩了。”
都摩度皱了皱眉,说道:“这个老贼诡计多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马上加派一些心腹人手过去,谨防有变。”
“是,我立刻就办。”
都摩度又寻思了片刻,说道:“安西军的兵马数量不少,盖嘉运也不是泛泛之辈,我担心麾下只有两万兵马的咄悉泥俟斤,不是他的对手。速速传令给庆那大设,叫他加快整军步伐、随时准备出城应敌!”
“是!”胡禄达干应喏之后,问道:“庆那大设出城应敌之后,碎叶与汗廷的防务,由谁负责?”
都摩度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扭过头来,看着胡禄达干。
胡禄达干连忙摆手,“别看我,这种差事我可干不过来!”
都摩度的脸上又泛起了笑容,说道:“碎叶与汗廷的防务,我自有安排。胡禄达干,你就不必过多操心了。”
胡禄达干弯腰拜下,“是……”
都摩度摆了摆手,“你去忙吧!”
胡禄达干施了一礼,匆匆走了。
都摩度看着胡禄达干的背影,轻轻的冷笑了一声,低声自语道:“这种时候,我又岂会把兵权,交给你这样的墙头之草?”
此时此刻,监牢中的萧珪,第三次感觉到了那一股,熟悉的危机之感。
牢门外,依旧是那些狱卒不间断的往来巡查。他们无一例外的死死盯着萧珪,谨防他有任何异动。
萧珪一如往常的盘腿而坐,表面看来没有任何异常。但是汹涌的血液,已经在他周身的血管里面,疯狂的奔涌开来。
因为他,终于弄清了,“危机”的来源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