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赵韫极和云霜、云岚姐妹俩,还有另外几位外出执行任务的茶花娘,都回到了重阳阁。不出意料,她们全都心甘情愿的成为萧珪大婚之时的“媵从”,包括赵韫极和云氏姐妹。
但是萧珪不同意赵韫极成为媵从,理由是,要做大婚时的媵从,先要成为萧珪的部曲。可如此一来,赵韫极就将从一位平民良人,沦为大唐社会底层的“贱籍人士”。与此同时,他还会失去很多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比如户籍、土地、房屋和财产,以及家传的马帮。
经过萧珪的一番劝说之后,赵韫极仍有一些不甘心。他说道“萧先生,就连郝廷玉和虞尘光这些吃皇粮的金吾兄弟,都能安安心心的做你部曲。我为何就不能?”
萧珪说道:“他们做我部曲,只是权宜之计。他们根在军队,很容易就能恢复军籍。到时我只需解雇他们,他们就能恢复良人身份,将来甚至还有机会立下成为大唐军队里的将官。但是你,没有这样的退路。”
赵韫极问道:“我为何,就不能有?”
萧珪说道:“由良入贱易,由贱转良难,大唐一向如此。就算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恢复良人的身份,但你因为堕入贱籍而失去的东西,再想要弄回来可就难了。尤其是,你目前所拥有的江湖名声,和一位帮主应有的尊严。”
听到这里,赵韫极有些失望的沉默了一阵,说道:“云霜和云岚,本就是贱籍。”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按大唐律,你将被迫沦为贱籍。对么?”
赵韫极十分坚定的说道:“就算落入贱籍,我也要和她们成亲。左右也要落入贱籍,那我何不充为先生的媵从?”
“我懂你的意思。”萧珪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说道:“有件事情,我早该告诉你的。但你受命去了长安办差,刚刚才回来。所以,我只能现在告诉你。”
赵韫极问道:“请问先生,是什么事情?”
萧珪说道:“我已经托人,在给云霜和云岚办理良人户籍。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能成为大唐的良人,这样你们就可以顺利成亲了。赵韫极,你不会沦为贱民。你们的子孙,也不会。”
赵韫极大喜,连忙把云氏姐妹拉来,三人一同跪在萧珪面前,磕头拜谢。
萧珪将他三人扶起,说道:“赵韫极,你不必谢我。让你保持良人身份,我也有私心的。”
赵韫极抱拳而拜,“先生有事,尽管吩咐。赵某一家,愿为先生尽效犬马之劳。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萧珪面带微笑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待我成亲之后,因受身份之限,不宜继续插手江湖之事。甚至苏幻云,也不宜继续在江湖之上抛头露面。所以,重阳阁的担子,只能交到你的肩上。”
赵韫极有一点迷惑,“先生的意思是……”
萧珪抬起手来,指着他的面门,“你将成为,下一任重阳阁主人!”
赵韫极大吃一惊,慌忙跪倒在地,“赵某万不敢有此奢望!”
萧珪平静的说道:“赵韫极,你听好了。不管你有没有这样的奢望,你都必须,要这么做。”
赵韫极惊讶的抬头起来,愕然不解的看着萧珪。
“你先起来吧!”
赵韫极慢慢站起身来,满怀感激与恭敬看着萧珪。
萧珪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重阳阁主人,就该是一位纯粹的江湖人。赵韫极,你懂我的意思么?”
赵韫极说道:“我们常说一句话,江湖事,江湖了。先生所言,莫非就是此意?”
萧珪微笑点头,“曾经我是一介平民,所以我无所顾忌。哪怕是在江湖之上兴风作浪,甚至是大开杀戒,我也没有任何担忧。可是现在,我就是走在大街上随地吐了一口痰,也会被人说三道四,甚至被人检举弹劾。”
赵韫极顿时笑了,“先生,不会如此夸张吧?”
萧珪说道:“为官之人,就算是没有被人抓到什么把柄,也有可能被人捏造事实污告一场。这种事情你应该不会,没有见过吧?”
赵韫极点了点头,“确实见过……”
萧珪说道:“人们常说江湖险恶,官场却是过犹不及。这两头险恶,我一人哪能承担得起呢?——所以只好委屈你赵韫极,帮我挑起一头了。”
赵韫极重重的抱拳一拜,“只要先生看得起赵某,赵某义不容辞!”
萧珪微笑点头,说道:“话说回来,一个贱民,可做不来重阳阁主人。所以,你不能成为我大婚的媵从。云氏姐妹,当然也不能。”
赵韫极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又是叉手称谢。
正在这时,外出办事的影殊匆匆回来了。她告诉萧珪,苏幻云和红绸、虎牙正在赶往重阳阁的路上。她自己先行一步,赶回重阳阁报信。
萧珪问道:“她们为何没有,和你一同回来?”
影殊说道:“我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正在陪同咸宜公主殿下一同用餐。倘若中途离席,多有不敬之意。所以……”
萧珪点了点头,问道:“咸宜公主,不会来吧?”
影殊掩嘴而笑,“先生仿佛有些害怕,见到咸宜公主?”
萧珪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我为何要害怕?”
影殊笑道:“先生越是掩饰……那就越有可能,这是真事!”
“我懒得跟你讲!”
萧珪不屑的扔下一句狠话之后,大摇大摆的走到茶室里面,饮茶去了。
影殊窃笑不已,小声自语道:“果然即将大婚的男女,多少都会有些紧张。咸宜公主如此,倒还可以理解;一向镇定的萧先生竟然也会如此,这还真是有点令人惊奇呢!”
不久以后,苏幻云等人回到了重阳阁。
遴选媵从的事情,早已在重阳阁传开。因此今天成了一个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很开心。
最高兴的,莫过于虎牙。
马车刚刚驶入重阳阁还没停稳,她就像猛虎下山一样从马车上冲了出来。然后,这个武功极其高强、精力严重过盛并且被惊喜冲昏了头脑的家伙,对着重阳阁的四层雕楼,施展起了一本身事——她像一个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那样,踩着外面的窗棱和屋檐,腾云驾雾一般,飞也似的爬上了四楼!
现在可是大白天。并且还是,重阳阁开门做生意的时段。
虎牙的行为惊呆了众人,重阳阁里瞬间炸开了锅。不远处的天津桥上,甚至响起了急骤的铜锣之声——巡街的不良人,要来捉贼了!
虎牙才不管这些。
她从四楼的茶室窗户里面一跃而入,然后使了一个饿猛扑食,既稳又准还狠的冲向了,正在悠闲饮茶的萧珪。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茶水洒了满地。
萧珪像一只可怜的猎物那样,被一只上了头的母老虎残忍扑倒在地。
“虎牙,你干什么?!”
“先生,你都好久没有搭理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所以,你就准备吃了我吗?哎呀,这口水都下来了!”
“不是口水,不是口水啦!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