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镇妖司宿舍。
陈设简单,也只有简单的桌椅板凳一张床而已,糙汉子的宿舍,难道还要像女儿家的闺房一样,给你好好装饰一番。
好在是一个人的单间。
回到宿舍的时候,杨临丝毫不诧异,宋玉清和石洪砚已经在等他了。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杨临提起宋玉清沏好茶的茶壶,咚咚咚往嘴巴里灌了半壶。
喝饱了水,杨临看了看系统面板,【星辰之力】果然在一点一点的恢复,已经从0涨到10点了,这次终于放了心。
媚娘还要靠着这些星辰之力维持魂体的状态呢。
石洪砚纳闷:
“至于吗?你好歹是个武夫二境的人。空气的水汽肌肤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你可以吸收,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至于渴成这样啊?”
“镇妖狱寒气、邪气重,我一直在运转气机抵御邪气,很累的。”
好在这话堵住了宋玉清和石洪砚的嘴,否则还真找不出好理由来解释自己这一身的疲惫。
宋玉清道:“那,走吧。哥哥我带你去补补?”
杨临抬头:“去哪?教坊司?腿都是软的啦,不去不去。”
宋玉清咂巴了一下嘴:“美得你,再也不带你去教坊司了。”
“那去哪里?”
“当然是去吃饭了。”
杨临直接摆摆手:“不去,不去。你们给我带点回来。要肉,要虾,要海鲜,要腰子,能补的都带来。”
说完,杨临扔给宋玉清一小块银子。
“内城的物价我知道一点,这些足够了,别跟我要路费。就这些,兄弟我得去睡觉。”
....
是夜。
浩气楼。
顶楼陈明渊的小茶室里,飘出来一阵香气。
四人围在一起,哼着小曲,煮起了火锅。在这个冬日里,甚是惬意。
陈明渊在上座,作为长辈,他和蔼地看着其余三个人围炉下菜。
“师父,差不多了,这肉不能煮太久,否则就老了。”
对待师长一向恭敬的冬越,用筷子夹出了煮的正好的羊羔肉,放到陈明渊跟前的彩色玉碟中。
陈明渊将其送入口中,露出满意的笑容,见其他人还要给他夹,他拦了拦:“我自己来。”
见到冬越给陈明渊夹菜,千羽也不甘示弱:“师父,喝酒。”
他端起烫好的酒壶为陈明渊斟满之后,看了看冬越伸过来的手理也没理,又放回了温酒的容器里。
“诶你...千羽,给我也倒上啊。”
“自己倒。”
另一旁一直脸色平和的一人,正是怀鹤堂堂主丁寿春,他看到这里,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拿起酒壶:“大师兄,二师哥打赌输了,还生气呢?我来替你倒上。”
千羽看向丁寿春:“老七,都怪你们怀鹤堂,招了这么个人。”
明显不善言辞的丁寿春,对千羽这怪脾气倒是没在意,这么个傲娇的人,脾气跟女人一样,一直以来,十大堂主都让着他。
谁让他是唯一一个妖。
而且会飞,能骑,是宝贝。
不过,丁寿春倒完酒之后,倒是有些不解的看向陈明渊:“义父,杨临入了我怀鹤堂,他的过往,安排我去查就是了,还专门让二师兄去查,却是为何?”
陈明渊道:“老七,你不要多心,千羽堂本就是情报部门,他们的眼线多,让他查一查,更全面一些。”
丁寿春道:“义父哪里话,孩儿自然不会多心。”随后他也不再纠结这事了。
千羽为陈明渊夹了菜,俊逸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皱了皱眉道:
“师父,这一次我可是格外细致,京兆西衙门、他的出生地,我都派人去查了。就是有些奇怪,这人以前一直寂寂无闻还是病秧子,在京兆西任上也一直是攀结侯府府,也就是这些时日,才突然有些名声。”
“这底子看上去清白,却总透着些怪异?尤其是他的境界,一个病秧子也就三个月不到的时间,竟然连破两个境界,直达炼骨境。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对此,丁寿春却暗暗得意,他认为捡到宝了:
“侯府的修炼资源甚多,说不定郑荫真舍得在他身上下本,给这小子吃了天材地宝。”
千羽知道丁寿春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高兴他怀鹤堂招了个好苗子,哼了一声道:“如此解释到也说得过去。但天材地宝确实可以助人快速修炼,但若只是凭借这些,他的根基不稳,怕是以后很难突破更高的层次。”
丁寿春有一句话到了嘴边:你不是还抢要他?
但是鉴于千羽这脾气,他还是忍了忍没说出来,但也高兴地险些憋出内伤,看到千羽投过来不善的眼神,他忙夹了一口菜来掩饰面部表情。
此时冬越看向他的师父:“难不成师父是看中了他吃过天材地宝,资质高于普通人,要着重培养?”
“不,我看中了他的诗才。”
“诗才?”
两个徒弟和一个义子一阵惊讶。
镇妖司又不是文庙,断案除妖是靠武力的,看中他的诗才是什么意思?
冬越最是心思缜密,惊讶之后道:“莫不是陛下要寻找诗律才子?”
陈明渊点头。
三个人听后心下释然。
镇妖司最主要的职责还是替陛下分忧解难。找人的事,也是有的。
千羽好奇地追问:“陛下为何突发奇想要寻找诗人?”
祭献儒家气运之子,增补国运的事,毕竟是绝顶机密之事,所以陈明渊只是摇了摇头:“圣心难测。”
千羽和冬越也就没在说什么了。
因为丁寿春没有参与杨临的详细调查,他此刻不解道:“义父糊涂了,杨临一介武夫,他从未入过学院学习,就算有点文化,想必也是在京兆西受到儒生的熏陶,顶多也算是自学成才,何来诗才?”
对此,冬越点点头:“是有些诗才。”
但千羽冷哼一声:“也就那样吧,傍晚时分,我还试了一试,虽然作了一首,但却是平淡如水,一文不值。一届武夫受到身边人熏陶,若是喜欢作诗,误打误撞偶有佳句可以理解,但若说诗才,他还真未必配得上。”
陈明渊倒是好奇起来:“千羽,你难得细心一次,你怎么考的?”
听到夸赞,千羽脸上露出笑容:“我找到杨临时,夕阳正好。弟子便以夕阳、晚霞出题,让他作的诗。”
“做得如何?可还记得,念来听听。”
“那首诗虽是平平,倒也朗朗上口,容易让人记住,师父且听: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念罢他又笑道:“这不是和平日说话一样?”
陈明渊虽不善作诗,然而长期在朝受到大新儒林的熏陶不小,对诗的品评水平,早已不是一般儒生可比,甚至以他如今的人生阅历和经验,品诗的水平足以比肩当代大儒。
听完这首诗之后,原本面带笑容的陈明渊表情一滞,若有所思,随即就被这诗带入某种意境之中,回味了许久,他才缓缓回神。
“看似平平无奇,却自有一股磅礴的大气,饱含意境,让人沉寂其中。这首诗也是大新儒林那帮书生,不,甚至连当下大儒都难以望其项背的!”
千羽惊讶,您老人家给的评价太高了吧?
只听陈明渊语速急切地问道:“千羽,他是在何种情况之下做出的这首诗?”
“回师父,我见他时,他刚出镇妖狱。他的状态么,一身疲惫,心思恍惚,还把我错当成了逃出镇妖狱的妖物,大喝一声说要捉拿。”
丁寿春笑道:“这小子警惕性很高啊。精神疲惫之下不忘本职。不错不错。”虽然还未见面,他是越来越喜欢乔迁年新招来的这个杨临了。
而陈明渊却心中一惊:众所周知,做诗需要灵感,思想状态低靡时,很难触发灵感。而杨临在身体疲惫心思恍惚的状态之下,随口而出便是这等大境界的诗,那么其诗才底蕴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这让陈明渊更加确认,此人必是能担得起的文脉传承的气运之子。
没错,就是他了!
我为陛下寻找的人,找到了!
一抹精光在陈明渊如深潭一般的眼中一闪而逝,随后,他多年古井无波的脸上,却又闪过一丝惋惜之色。
可惜,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刚被发现,三个月之后就要被献祭去增补国运了。
哎,天意弄人。
他看向丁寿春:“老七啊,让你来,也是因为他在你的座下,不告诉你一声也说不过去。”
丁寿春郑重回答:这等人才,我怀鹤堂一定好好培养。”
“但是你记住,此事不可张扬,只我们四人知晓便可。”
丁寿春早已喜形于色:“义父放心。杨临这小子吃了天材地宝,又有这等诗才,还是陛下要找的人,传扬出去,怕是要捧杀了他。孩儿自有分寸。”
“嗯。冬越、千羽,除了杨临,也仍需暗中替陛下寻找有诗才之人,若是发现能够比肩杨临,或者更好的诗,尽快报于我。”
“知道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