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丘陵平野,不时可见断壁残垣,一派荒凉。
行路途上,亦可见三两结队,衣衫褴褛的人们,在秦军的带领下赶路,眼神之中,皆是有些麻木。
残垣之间,依稀可见一些躲藏在暗处的灰狼野兽,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明显,他们有着足够的耐心,静候着伤亡之人脱离队伍,然后,饱餐一顿。
忽地,阵阵的马蹄声自远方响起,旋即一队马车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自然便是月鸿等人,以及项氏一族的队伍。
马车内,月鸿正用燃血给盖聂治疗。
过了一会,月鸿缓缓收工。
燃血极为耗费真气,为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变故,他不能过多消耗自己的真气,以免意外来临。
如今整支队伍里,唯有他和盖聂真正拥有战斗能力,但盖聂重伤在身,注定不能过多出手,否则强行出手,只怕重伤不仅无法痊愈,更会伤上加伤,如今,接下来的战斗,尤其是苍狼王那一战,多半要落在月鸿身上了。
“多谢,”缓缓睁开研究,盖聂向月鸿低低道了一声谢。
“不用如此,盖先生指点在下剑法,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言。”月鸿认真道,一点真气而言,相比盖聂传授的剑术经验,简直不值一提。
盖聂摇了摇头,没再纠结此事,心中却是已经默默记下了这份情义。
转头望向窗外,望着那片苍凉如废墟般的大地,以及跟随秦军行路,神情麻木的人们,盖聂心中不由生出无限的哀默和悲凉,感慨。
“月兄,你觉得这天下如何?”盖聂忽然出声,低声说道。
月鸿顺势望了一眼,平淡地说了一句。
“命途多舛,动荡不定。”
“是啊,即便秦国统一了天下,依旧没能平定这些动乱,让人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六国灭亡,原先六国的人们皆是失去了家园,他们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失去了祖祖辈辈的姓氏,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如水中浮萍,如孤魂野鬼般飘荡着……”
月鸿望了盖聂一眼,显然,我们的大叔,心中那份悲天悯人的情感又发作了。
“盖先生,我觉得你想的太过了。”月鸿忍不住出声道。
“月兄有何见解?”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六国纷争动乱,贪官腐败,内声蛀虫,导致百姓怨声载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这些已然为六国的覆灭埋下了伏笔,秦国的兴起,既是大势所趋,也是恰逢其会,即便没有秦国,还有会其他国家盛起,最后灭掉其他六国,统一天下。”
“其实我很欣赏嬴政,不仅因为他是千古中统一整个天下的第一人,更为重要的,还是他统一了文字,统一了货币,统一了度量衡。盖先生难道不觉得,六种不同的文字,其实相当麻烦吗,七国的人们无法正常交流,不仅阻断了经济、政治、文化等方向的交流,更阻断了七国人民的选择。”
“七国人民的爱国情怀,其实并没有盖先生你想的那么重,他们真正的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环境,谁能够给他们只有一个环境,有衣服穿,有食物吃,有房子住,民心就会朝向那边。”
“秦国统一了天下,之所以依旧会有人民怨声载道,弊病就在于,嬴政苛于赋税劳役,没有让六国人民真正过上好日子,所以才会有人说他是暴君,反对他的统治。”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切自有定数,倘若哪天秦国被灭,另一个国家兴起,我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因为那一定是因为,秦国的行动终于惹怒了天下敢于反抗的人们,一呼而起,推翻了他的统治。”
看向已经陷入呆滞的盖聂,月鸿闭口不言,出了马车。
他似乎,还是头一次跟人讲这些大道理,可能有不恰当的地方,但大体就是那股意思了。
月鸿知道,盖聂心中有着十分远大的报复,但他更清楚,他的那个远大报复,实在太过理性,太过难以实现,天下太平,区区四字,哪里是说说那么简单,真正能做到的人,不,真正能做到的皇帝,能有几个呢?
嗯,我大中华算一个。
但古往今来,没有一个朝代长久过。
究其原因,可能还是皇帝制度,天生有着弊端,这点月鸿没说,里面可将的东西就太多了,因为真要说起来,讲个几天几夜都没问题,再有就是,月鸿没那个口才,能跟盖聂讲出那么多大道理,已经是他的极限。
只是说完之后,月鸿又忽然有些后悔,这些东西都是他以一个穿越者,后世之人的身份和眼光来看的,他不清楚盖聂能否理解,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某些观点,而排斥他。
只是说都说了,月鸿也没再自寻烦恼。
如果真的因此而认为他是一个疯子,嬴政的走过,那月鸿也没办法,他确实很欣赏嬴政,毕竟对方千古一帝的名头,以及他统一天下后的种种功绩,那可是实实在在,无法磨灭的。
盖聂心中那种天下太平的大同盛世理想,估计也只能在新世纪,他大中华才能看见了。
“盖先生醒了吗?”
走了马车,月鸿跃身跳到一匹马上,与范增、项梁他们并排而行。
还是不该跟盖聂说那些东西啊,心情美美地体验一下秦时明月的风情,岂不是很好?
月鸿心中有些苦恼,但他更清楚,身为一个穿越者,兼后世之人,他心中还是有着某种信念和理想的,虽然不一定能再回去,但从几千年前的秦国开始,似乎也不错,不过秦时明月的风情月鸿还没体验够呢,那些东西以后再说吧。
“已经醒了,”月鸿回答,将种种烦恼和杂念甩到了脑后。
“范先生,梁叔,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月鸿忽然问道。
“距离接应点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大概明日丑时到寅时之间能到,等到了接应点,我们再乘一会船,就能到镜湖医庄了。”项梁想了想,说道。
盖聂伤势实在太重,以月鸿如今在燃血上的造诣,即便有源体的加成,短时间内也无法将盖聂完全治愈,恰巧项氏一族顺路,便主动提出带他们去镜湖医庄,给盖聂疗伤。
镜湖医庄的主人,有着医仙之称,想来一定能治好盖聂。